小七孔

溪嵐澹月

黔游记 9

荔波山水核心景地小七孔，响水河一路逶迤，自龟背山腾泻而下，逢高则湾、遇凹则瀑、过峡即湍、涉谷即漫。
凡瀑之六十八叠，或匹或线，诉不尽的阿娜多姿，柔情万种，风光无限。
走了那多的山，崎岖的峡谷把响水河摇晃疲了，困了。到了小七孔，河面宽绰，心情散漫。看两岸旖旎的风光，睡意朦胧，再支撑了一小会儿，不知不觉依靠桥墩睡熟了。
这时候，小鸟的嘶鸣唤不醒她，鲈鱼的摇尾也刺不痛她。扯起甜香的鼾，睡得那样沉，那样静，那样美，跟醉了一样。
再看小七孔，一丝的波纹都没有，从里到外，沉静像面镜子。

道光之先，此水无桥。芦苇丛间，匿条摆渡的小木船。过往客官，岸边击掌，山水回荡。芦苇的阴影里，小船儿便扯起一池的细纹撑了过来。

一枚铜钱一渡，安全便捷。还可欣赏小七孔两岸竹影婆娑。

那是白雾腾漫的早晨，山给雾埋了，谷让雾填了。安安静静，苍茫一片。

一条水线，隔开模糊的天地。

天这样早，站河西岸的顺还在犹豫，最终还是拍响了巴掌。

雾气里，掌声逐水传递很远。

只一会儿，船拨开苇丛，开了过来。

初露的船头，像青棕的锐角，接着一叶扁舟，河里的鲈一样拢上了岸。

船是位白胡须的老者撑的。

沉凝的画面，淡出淡入，像宣纸洇的水墨。

啊，伯翁您早。

哦，秀才您早。

俩人揖袖唱了个肥诺。桨便击水而前，撩起一圈圈涟漪，粼粼泛波。

这么早，顺该有大事，但艄公不好动问。

划这多年的船，口碑极佳，心净如水，只长耳朵，不长嘴巴。

顺心里急，昨天傍晚，有人捎来话说，隔岸陶家庄杨员外的独生女儿病危，怕熬不过明日的鸡叫。

顺在东岸，属广西地界。家有良田千顷，富甲一方。

顺的令公望子成龙，供儿读书，希冀拜相入仕，光宗耀祖。

叵奈屡试不第，心恢意馁。

顺聪明颖悟，即不能科举报国，便改行医。

荔波千山万水，不乏草药资源。

顺一边潜心攻医，一边踏山涉水，采撷草药。很快成了荔波一位名医。

杨小姐骨枯如柴，面色似土，气息奄奄。

顺把了脉，望了又望，揹起药箱，摇头叹气欲走。

杨员外拦住说：壮士莫往，有话恳请明示。老夫止此一女，愿以万贯家财，保全儿命，万望不辞。

言讫屈身而跪。

顺立即搀扶员外，唏嘘感动，以泪洗面。

顺行医仁义，济厄匡危，身体力行。为了贫苦百姓，就说献出性命，在所不惜。

是夜，月光澄明，还那条小船，顺偷偷迎娶了杨员外的女儿。

她患了阴病，阴阳调和，诸难稍解。

合该天意，几副汤药，小姐身体趋安。又调理数日痊愈。

大病复春，面色如玉，月貌花容。荔波山清水秀，乡间多出脱美女。

不负好心，顺终成一代名医，悬壶医门，患者受益匪浅。

顺的后代，黄卷青灯，锐意苦学，完成了父亲的夙愿，考取了功名。

后来，举两家财力，响水河筑起了这座石拱桥。

顺具艺术天赋，勾画草图，就今天的小七孔。

响水河悠悠流淌，缠绵不尽，娓娓道来了200年前的爱情故事。

人们感恩戴德，跨小七孔，缅怀先贤仁慈的义举。

大七孔车乘5KM，至小七孔。

过一浮桥，铁索悠晃，大家飘飘升动的感觉很美。

马玉萍不失时机地拍了视频。

笑声溢谷，鸟飞鱼跃，引来游客羡慕的目光。

下了山坡，见了小七孔，掩映山峦碧林幽荫深处。
天地阗谧，跨两省之交。青岩碧藓，浓荫四合，七孔含波，翠微葱郁，景致十分优雅。
我们来了，他们去了，人流四聚，必然破坏了大自然原生态的和谐。
我想象小七孔初立的美。
清风浮悠，拱桥峙立，远山浓黛，近水含烟，柳暗花明，岸芷汀兰。
吹短笛的牧童过来了。丰腴的牛背，清和的笛音。从桥面弥落水面，穿透桥孔，绾系林梢，把一池的鲈鲢引了出，咂着水皮儿嬉戏欢跃，搅芦苇摇了。
蝉儿跟着鼓腹，鸟儿使劲鸣啾。
加入了啪啦啦的水声，沙啦啦的苇声。大自然的立体声系真乃天籁之音！
俊俏的村姑走来。
天上水下映14个桥孔，还俩位姑娘。
她朝水里招手，水里向她微笑，一模一样，绝代双娇。
瞅瞅无人，姑娘将岸边随手摘的花朵插入鬓角，花瓣染红了脸腮，还染红了河水，像灿烂的夕霞。
一学童放学归来。站立桥上，调皮地朝水里抛石块。石头平扁称手，碰击河面，被水托起，激起水花儿蹦跳无数，五个六个，七个八个，最终一声不响沉入河底。
泛起的水波还在，一圈一圈的涟漪渐渐拓开，被岸边的石头拦住，吸收了，消逝了，无影无踪了。
苇丛的野鸭子魂不附体地惊去。
张开的花翎和伸长的脖颈很俏丽，落入旷谷的回声，旋荡了好一会儿才平静。
庄稼汉子过小七孔不浪漫，荷锄锁眉心事重重。他掂记一家人饭碗，看庄稼的长势，祈祷一年的收成。
结伴而行的三四位村妇，似从镇子集市归来。挎的竹篮篮，装了纺线花布，还有小孙子吃的及食盐一类的小食品。
她们在石桥中央的大孔停下，整理发髻。桥下身影的眼睛，不免闪动了一丝愁怅，大概倒影勾起青春的惋惜。

当面孔无缘无故地红涨了，大概想起了花轿抬过小七孔的情景。
流水无情，当年风华，随波卷走。

驻足最多，还乡里的秀才。江山如画，激起胸腔层层叠叠的波浪。
叹息桥孔下的响水河，逝者如斯夫。叹息山中林木葱郁而须臾萎黄。叹息头顶的月亮，盈虚如彼，卒没消长也。
失望不可实现的抱负，口里无奈地咏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七孔自打有了名气，四面八方的游客蝗虫般地涌来，河水泛浊，蓝天阴晦。山泉的琴音，也被杂踏的脚步紊乱。流小七孔的水，再也不鼓瑟鸣声了。
这时描述的画面，仅依想象。现实的小七孔，比臆造当然更美。
以此算作游历小七孔的感受吧。
想来还是照片，最真实地还原景物色彩。
水依坡流注，路蜿蜒攀升。人往山里走，影于水里留。
溪动山不动，鸟去音在耳，雾里不见花，闻香知花来。
越向上走，景象越幻，一阶一景，一水一卷，一石一株，千奇百态，不可名状。
断崖千仞，瀑流横飞，幽谷深邃，溪浪蹦跳。
或珠、或线、或翡、或翠、或霓、或虹。
人的身心，深深沉浸空濛迷离的水晶世界。
仙女散花，天宫织锦，瑶池琼液，天篷水帘。
倾心融入，给水化开，随山行势，不知所终。
小七孔不远，见一多孔的石灰岩面覆盖河床。
浑然天成，薄如蝉翼。拉力站几位千金不惊不险。不得不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功。
景致临近终点，又见一景，一道瀑布凌空冲下，若天河之波，飞越头顶。
瀑流如倾，轰隆壮观，避之唯恐不及。
我想，这瀑一定人工所造，合现代喷流物理。
为吸引游客观光，好多大瀑如此这般，只消把河水逼入绝境。

2021.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