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村往事（5）

小叶子

儿子说，爸爸你又玩抖音了，我说在写作，妻子说，不会又是过西村吧，我说当然，故乡把记忆托付给我们这代人，后面的人可能什么都会拥有，唯独没有乡愁，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吧，年轻人未必懂。 文：原创图：自摄 过西村往事（5） 　　 清晨，莱州湾的海水把盘算了一晚上的心事，用行书的流畅写在了海面上。太阳只看了开头的几行便羞红了脸，为了珍惜每天的擦肩，海水在沙滩上辗转难眠，悄悄地练习了无数遍。         炊烟早早地起床，带着人间的热情去和白云聊天，影子睡眼朦胧，伸着长长的懒腰从梦里爬上岸，随着现实清晰地印在地面，梦里的故事逐渐遗忘。             午夜和凌晨把梦想抻的很长，轻飘飘的，凌晨和中午把现实摁的很短，沉甸甸的。影子一直不知道被摁在地面上的，就是怀揣梦想的自己。        太阳升起，离着海边十里地的过西村完全感受不到海的气息，这里只有农耕，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村民们拿起锄头镰刀，犹如蚂蚁出巢各奔东西地忙碌在田间地头。 过西村很古老，从前是一个国家，有四千多年了，人们在这里破石铺基，夯泥作壁，捞海草盖屋顶遮风避雨，种果树开荒地，没向大自然过多的索取，用一个编筐把瓜果残皮倒在村外偏僻处，给野草加点餐，风吹雨淋自然融合，四千多年竟没有产生丁点的垃圾。         村后的小路通向小河，河滩的银沙细腻平坦，犹如女人平躺的小腹。路东的竹林和路西的桑树林互相欣赏，雨后河湾遍布，水浅草密，蛙声四起。         野外的青草修长得像一杆杆长刀，蚂蚱翠绿，像隐藏在刀林里的飞镖，农田里的豆虫健康的肥胖着，舒适程度不亚于杨玉环躺着吃荔枝。 　　中午，一只狸花大猫肚皮向上，歪着脑袋藐视着天空的一朵闲云，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自由的呼吸。 慵懒的爪子随意伸张，把忙碌的一天撕开了一道空隙，给中午的村庄留了一铺炕，麦穗困的昏昏欲睡。 黄狗趴在地面融通了地下的炼狱，舌头抖动着鲜红的火苗，警告着空气中的杂音妄动，任是月季花在莱州独宠，也懂事的自梳自怜，不敢拗扰午休的人 　　 下午，太阳不那么认真了，歪着头想着晚饭吃点啥。农民的头顶轻松了很多，话题也欢快起来，坚持的汗水浇灌着见缝插针的懈怠，此时劳动的成果会带来成就感，一把锄头立在麦田，有一种率领千军万马的感觉。         越接近傍晚心情越愉悦，现实带点幻想能把衣服晾干，青春有强大的精力，哪怕是走神的功夫也能想入非非，给形影不离的影子插上雪白的翅膀。农民的快乐很简单，因为快回家了，生硬的汉子也有柔软的窝。 　　傍晚，白天和黑夜牵手的地方，落日穿上了红装，小伙子喜欢上了小姑娘，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天色渐暗，村里没有路灯，小芳就是灯光，不看都不行。父母问儿子，小芳有多漂亮？小伙子傻笑着不说话，眼里闪着光。         感谢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霓虹，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屋里只有一盏灯光，心里只有一个姑娘。         月上柳梢头，人约草垛后。姑娘问小伙子，你喜欢我什么？小伙子说喜欢看你笑。笑有什么好看的？小伙子说不光是好看，你微笑过的地方，大山高高低低，小溪弯弯曲曲，还有一路跟到脚边，却又上不了岸的涟漪。         情话绵绵，草垛上的每一根麦秸杆都支愣着耳朵偷听，柳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晚上，月亮很矛盾，瞻前顾后，月缺时，怀抱虚无的阴暗，月圆时，凝视对面的深渊。不知谁是谁的怨，谁是谁的缘，自我肯定一半，又自我否定一半。         仰面斜躺时，薄雾浓云愁永昼，把自己幽怨的人比黄花瘦，一个辗转又谅解自己，娥眉舒展腮鼓肚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每个月只高兴两天。高兴的时候偷偷下凡，避开荷叶亲吻水面，却又多情，偶尔沾顾小院的井水，被小伙舀在瓢中，把清凉融进热血，调和着青春的色彩，让多情在身体里蜿蜒起伏。 夜深了，小伙子睡着了，梦里写了一首诗，叫 《屋顶》 清晨，炊烟投向白云的怀抱， “有人”炊烟有些害羞， “谁” “风” 白云笑了，“那是我的邀请，是为了让你身材轻盈。” 中午，炊烟倚靠着白云， “有人” “谁” “太阳” 白云笑了，“那是我的邀请，它太古老了，是为了爱作见证。” 晚上，白云拥抱着炊烟， “有人” “谁” “月亮” 白云笑了，“那是我为你做的月饼，全世界最美的月饼。” 炊烟甜甜的睡去，白云变换着身形，一会枕头，一会棉被，还有炊烟梦里的棉花糖，都是关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