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原来我们只是中转站

王丽花

文兰露儿(王丽花)花园里的姹紫嫣红早已凋零，隐逸。浓郁的苍翠成为夏日幕布的主色调。时光易逝，又一群稚嫩的孩子成长为臂膀结实的少年。以前送走一届毕业生，会有圆满完成任务的错觉，今年我忽然发现，遗憾总是有的，原来我们只是中转站。这个夏天阳光格外明亮，我经常有睁不开眼睛的感觉。班主任们正在核对准考证，忙忙索索，安排各种工作结束前的事宜。头脑混沌了几天，我终于面对孩子们马上要中考，即将毕业的现实。我把李校长给孩子们颁发毕业纪念册的照片传到QQ相册，一位往届的学生说“泪目”，一位曾经的同事也说“有种想要哭的感觉”。我说“老师和学生总是在相聚与离别中，短暂的相聚，离别却可能是永远。”老同事说，“孩子和老师一起时不能感恩老师的苦口婆心，一旦离开才明白老师职业的伟大，离别却真的成为永远。”初中毕业的孩子在十五岁左右，他们还正值青春期，如同正在炉火中淬炼的铁条，一切都没有定型，教育仍需继续，他们真的还是只是孩子。“你背诵《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一段段背诵，会一段就背给我听。 ”我对小A同学说。他初二时辍学，初三距离毕业一个月前又回到学校上学。这让我着实诧异！两年前，有实习的老师怀疑他曾到办公室偷饼干吃，还偷喝老师的饮料。这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初一时，他的确经常饿肚子。有一次早上他饿得身板跟纸片一样，在走廊里晃来晃去，我拿了一包“好吃点”饼干给他吃。那阵子，他爸爸还在远方，爷爷回老家，后妈带小妹妹，不给他做早餐。家庭境况一团糟。“行。”他蜡黄的皮肤透着白光，细细的单眼皮跳跃着顽皮，已经没有了原来似乎不怀好意的狡黠。果真，他很快背熟了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别的同学在认真进行最后的中考前复习，我耐心的听他背诵。他背得不急不慢，几乎没有什么错误！“你投胎投错地方了，要是在我家，肯定把你培养成一个全面发展的学霸！”我震惊他的记忆力，和他开玩笑，他也很开心。这一年多，小A都干什么去了？他旷课逃学，抽烟喝酒，已经不能适应普通的学校教育。他不听老师的苦心劝教，不懂感恩，甚至态度极端恶劣。他辍学，混社会，和一帮狐朋狗友偷电动车卖，被捉住……后来，他被刚出来不久的爸爸送到一所封闭式的特殊学校，犯错不服从管教会被鞭打……再后来就是他回来了。“老师，昨天下午我看到你了。”小A说。“是的，我和你打招呼你看见了吗？你家住哪里？”我问他。当时是下午放学后，薄暮初上，但夏日已经热浪滚滚。一个大虾似的身影在于泉尚城门口，正有力地走着，看见我的车，他猴一样咧嘴一笑，面皮黄而薄瘦。“看到了，我住湖南崖。”“你走过来的？那么远？”“我坐车来的，在校门口玩了一会儿，又去凤凰鑫城玩，后来又坐车回湖南崖，在篮球场玩。”“一下午，你的足迹遍布罗庄南城了。”我说。“老师，我在家太压抑了……”好吧，我能说什么，又能帮助他什么呢？前段时间，有次他在看书，是我们两个班都唾弃的《十宗罪》，我在《我们为什么不看恐怖小说》里说过我们曾用一整节课交流过这个话题。“我就是看那个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小A感受到全班同学的不屑。显然，他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老师你给我推荐一本书吧！”“好啊，我最擅长推荐书了，来，有《三体》的同学举下手。”听到推荐书，我来劲了，我感觉这孩子的前途忽然光芒万丈，分分钟充满希望。同学们的小手立即举成了一片小树林。话说，到此为止，我们的教育是不是成功了？下课后，小A还是到处乱窜，上课还是经常睡觉，多动，好说。教育的反复性决定了它的持续性，马上就要毕业了，初中老师只能在中转站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希望他再遇良师，希望他的生活有爱有温暖。两个班一百个孩子，他们各有不同的家庭，各有自己的学习习惯和性格特征，有的孩子害羞内敛，有的开朗明媚，有的温和低调，有的张扬跋扈……其实各有可爱之处。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家伙们，他们如同爆烈机车似的，让人很难招架。可能在未来，他们会找到自己的方向，会长大，会变得稳重而可靠，带2018级孩子语文三年，我感觉有太多遗憾。初一时，我这个语文老师还是一对龙凤胎的哺乳期妈妈，晚上睡觉，左右一边一个孩子，一夜迷迷糊糊喂几次奶，白天都在缺觉的状态中，黑眼圈比熊猫还重，也明显得气血不足。2019年夏天监考中考，我一刻也不敢坐下，因为站着都能睡着。八年级下学期，因为疫情，我们经历了四个月的超长寒假，五月二十日才开学，来到就是复习准备期末考试。那宝贵的三个月，本来我们可以一起读莎士比亚戏剧的不是吗？我们还可以写一万多字的随笔，可是我们都错过了。网课我讲《三国演义》导读课，不知道对他们具体有多少影响。虽然九年级我们亡羊补牢读了一些书，也写了一些文字，但是错过的时间终究补不回来了。我们只是老师，不是父母。我们不可能像父母一样常伴学生左右。所以，家长们，孩子是你们的，我们只是辅助您教育孩子，并且很多老师更多的是传授知识，我们的爱是有局限的。孩子不论什么时候都需要家长的呵护和支持。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毕业季，我终于发现，我们只是中转站。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希望多年以后，在街头，在商场，在某个我们预料不到的场合再次相遇，那丛小草已经花朵摇曳，那棵小苗已然长成参天大树！少年振衣,岂不可作千里风幡看?少年瞬目,亦可壮作万古清流想。加油吧，少年！——202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