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嫁给中国老公、扎根河南70年的美国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柳云泽

　　如果从21岁第一次踏入中国开始算起，她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了整整75年。

　　执教于河南大学，从一名普通的英语老师，成长为外语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她用半个多世纪的光阴，为中国培养了3000多名本科生、300多名硕士生和博士生。

　　被总理特批加入中国国籍，每逢国庆，她都会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挂在自家门前。

● 吴雪莉家门口挂着五星红旗

　　2014年，89岁的她被国家授予“十大功勋外教”称号，当被问起获奖感想时，她笑着对记者说：“‘外教’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不太恰当，因为我已经是个中国人了。”

● 吴雪莉

　　她叫吴雪莉，华籍美裔人，被誉为“中西方文化交流的红娘”，将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国的教育事业。

　　她的人生，充满了令人动容的传奇色彩。

　　吴雪莉的英文名叫Shirley Wood，1925年7月出生在美国南部的阿肯色州。

　　适逢美国经济大萧条，吴雪莉童年时印象最深的是“父母不停地失业不停地找工作”，她上6年小学换了7个地方，打过很多份工，“当保姆，看孩子，进工厂做工，啥都干过。”

　　颠沛流离的童年，让她比谁都渴望岁月静好，她希望能有一个安稳的家。

　　13岁那年，吴雪莉第一次从作家斯诺的《西行漫记》中认识了中国。

● 年轻时的吴雪莉

　　这个大洋彼岸神秘而古老的国度，令少女的心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深深的向往，她憧憬着那里的一切美好，将一颗带着希望和热爱的种子，渐渐在心里扎下根来。

　　后来，吴雪莉进入美国密执安州农学院学习。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中国农业部特派的留学生黄元波，两人相识并相爱，最终结为夫妻，于1945年在美国举行了婚礼。

● 吴雪莉与丈夫黄元波合影

　　一年后，吴雪莉从密执安州农学院毕业，跟随丈夫远渡重洋，来到了中国，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心心念念的土地。

　　这一年，吴雪莉21岁。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这次来到中国，竟与这个遥远的国度结下了长达一生的深厚情缘。

　　1946年的中国正值动荡时期，吴雪莉夫妇和许多中国人一样，在战火纷飞的大地上奔波流亡，他们先后辗转于西安、南京、上海等地，生活很是辛苦。

　　但吴雪莉没有怨言，她擅于苦中作乐，并且她发现，即使是在战乱时期，这里也依然有着浓浓的人情味。

● 吴雪莉一家四口合照

　　她常常和周围的邻居唠家常，听邻居主妇们讲各种奇闻趣事，同时，她也把在美国的生活见闻讲给她们听。

　　大方爽朗的性格，幽默风趣的谈吐，让她很容易适应环境，颇受周围人们的喜爱。

　　有时候连黄元波都会感到惊讶，因为在他还对当地的方言一头雾水时，吴雪莉这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已经能和街坊四邻聊得火热了。

● 吴雪莉和儿子

　　闲暇的时候，吴雪莉也会给国外的报纸杂志撰稿，写下她作为一个西方人，在中国生活的点点滴滴和新奇感受。

　　伦敦的一家出版社曾来信，感谢她为众多西方读者介绍了这个伟大的文明发祥地，揭开了东方古国神秘面纱的一角，并鼓励她继续创作。

　　当被问起为什么要留在中国时，吴雪莉回答：“这里给了我太多友善、温馨、尊严和爱，我找到了家的感觉。”

● 吴雪莉夫妇和他们的六个子女

　　新中国成立后，丈夫黄元波到河南开封主持筹建制药厂工作，吴雪莉随其来到开封，于1953年起受聘于河南大学，成为外语学院的一名英语老师。

　　那个时候，学生们练习听力需要操作老式手摇留声机，放出的英语都变了味儿，而吴雪莉的到来，给学生们带来了纯正地道的美式英语。

　　作为国家第一批外教，吴雪莉长期致力于英语口语、美国文化、英美文学及翻译理论的教学与科研工作。

　　她的课程从来都不是干巴巴地讲，她把口语课搬出教室，带领学生进行情境教学，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食堂里的大饼馒头，街道上的商店铺子，都成为她课堂上的“道具”。

　　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在当时鲜见外国人的开封，这位时髦的金发女郎，带着学生行走在汴梁的古街上，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用流利的英文进行着交谈，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多异国情调和西洋色彩。

　　新奇灵活的授课形式，让学生们对英语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

　　但吴雪莉并不满足于此，继续探索教学工作中的可能性。

　　她精心挑选《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中的名篇，编译成中英文对照讲义，还将其中的故事改编成会话演出材料，把角色分配给学生来表演。

　　狼外婆、小红帽、卖火柴的小女孩……各角色纷纷登场，学生们在欢声笑语中，对文学故事和英语表达有了更深切的领悟。

　　丰富有趣的教学，让她在学生中获得了很高的人气，学生们都很喜欢听她的课。

　　不过，这个思想活络的美女教师，在对待学生的学术论文方面，却古板得有些严苛。

　　吴雪莉对学生的论文制定了严格的规定，从论文选题到写作提纲，每个学生至少要面谈4次，文章字数要在2万以上，绝不允许抄袭。

　　不合格的论文一遍又一遍地被驳回修改，有时候其他导师看不下去了，向她求情：“学生看着也挺不容易的，下的工夫也不小，让他们通过吧！”

　　吴雪莉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这问题免谈。现在要求严格，将来他们的一生都会受益无穷。”

　　1981年，河南大学外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获批为硕士学位授权单位，吴雪莉以20多年的教龄和优秀的教学水准，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首批研究生导师。

　　在同事眼中，她是最能干的“三多教授”——开课门数最多，课时最多，批改学生论文最多——对此，吴雪莉没有觉得自豪，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我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能干而感到骄傲。如果有一天我退了，老了，怎么办？年轻人谁能顶上去？”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体现着她强烈的责任心和对教育事业的真挚热爱。

　　她亲自挑选出有潜力的年轻教师，为他们量身打造培养方案；挑选出优秀的研究生组成第三梯队、第四梯队，源源不断地培养和输送优秀人才。

　　她编订教材、设计硕士课程、开办青年教师研修班等，极大地推动了外语学院的学科建设与国内英语教学的发展。

　　如今，外语学院已是河南大学数一数二的王牌学院。

　　回想吴雪莉所作贡献，她昔日的学生、也是如今的外语学院院长高继海感慨良多：

　　“吴先生不仅仅在教学上成绩突出，更为外语学院打下了发展的根基。可以说，以吴先生为代表的那一批老教授，奠定了外语学院的发展骨架。”

　　“这是一幅描绘共产主义中国日常生活的画卷，它不是一个西方记者也不是一个中国人短短几周的采访记录，而是一个嫁给中国人、做了中国家庭主妇和母亲的美国妇女的亲身经历。”

　　1958年，伦敦出版社出版了吴雪莉的《中国一条街》一书，特意在内封印刷了上述文字，以宣传它的与众不同。

　　自踏上中国这片土地开始，吴雪莉便从来没有停止向全世界介绍这个伟大的国家。

　　多年来，除了发表十数篇学术论文之外，她还先后出版了《英美文学批评史话》《实用英语教程》《美国的农业及其农业教育》等多部专著，译有小说《在和平的日子里》《苦菜花》等，并为伦敦出版《中国大百科全书》翻译了近45万字的材料。

　　每隔几年，吴雪莉都会回一次美国探亲，在美期间，介绍和宣传中国的情况——中国的悠久历史，中国的人文风情，中国的自然环境、壮丽河山——成了她的主要工作。

　　她侃侃而谈，俨然是在向外人介绍自己的国家。

　　1975年，吴雪莉的事迹被周恩来总理得知，她对中国教育事业的无私奉献，以及对中国满腔的热爱和积极的宣传，令周总理深受触动，经总理批示，吴雪莉顺利加入中国国籍，实现了她近30年的夙愿。

　　从此，“中国人”这三个沉甸甸的大字，深深地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1988年，应中共中央马列著作编译局邀请，吴雪莉前往北京，翻译李鹏总理、姚依林副总理在全国七届人大会议上报告的部分初稿。

　　凭借着母语优势和对中国的深刻了解，吴雪莉在攻克“清正廉洁”、“执法如山”、“凝聚力”等改革开放后出现的新鲜词语翻译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她的翻译受到国务院有关领导同志和马列著作编译局专家的认可和称赞，并被作为这类词汇的标准译法。

　　此外，吴雪莉积极参政议政，时刻关心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她多次当选并连任河南省政协委员，认真履行工作职能，为下岗工人寻求帮助，为教育事业奔波不止。

　　多年来，她所获荣誉无数——

　　1987年评为“开封市先进教育工作者”；

　　1988年评为“河南省研究生教育优秀导师”；

　　1989获省教委普通高校“优秀教学成果二等奖”；

　　1993年评为“河南省优秀教育工作者”，获“曾宪梓教育基金二等奖”、获国务院批准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2014年，国家外国专家局授予其“十大功勋外教”称号；

　　2016年，省委高校工委、省教育厅授予其“感动中原”年度教育人物荣誉称号……

　　2019年10月1日，吴雪莉获得“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她是河南唯一，也是全国为数不多入选的国际友人，《人民日报》将其誉为“中西方文化交流的红娘”。

　　吴雪莉深深地热爱着中国，她的抽屉里珍藏着一面制作于1949年9月30日的五星红旗。

　　每年国庆节，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恭恭敬敬地挂到门口。同样的事情，已经重复了72次。

　　“后来日子好了，孩子们看见别人挂的国旗都是绸子的，颜色鲜艳又好看，想为我买个新的，我一直不舍得换。我就要挂着这面，它见证了我在中国的成长。”

　　如今的吴雪莉已然96岁高龄，在中国待了整整75年。

　　她见证了新中国从诞生到发展、从贫穷落后到繁荣昌盛的整个时代过程。

　　40年代的战火纷飞，50年代的曲折探索，六七十年代的坎坷动荡，八九十年代的艰苦奋进，以及21世纪的大国崛起，她始终与中国同在。

　　很多时候，吴雪莉会坐着轮椅在校园里散心，这里的许多教师曾是她的学生，她是名副其实的老资格、老前辈。

　　看着校园里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学子们，她倍感满足，“这些都是国家未来的希望”。

　　学生们尊重她，爱戴她，每逢她出现在重大节日的会场，都会响起持续热烈的掌声。

　　她的事迹，每一次被提及，都会给人带来敬仰与感动。

　　吴雪莉的血液里永远流淌着浓浓的中国情：

　　“我爱这个伟大的国家，我爱这里的人民。我相信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美丽！”

　　当被问及是否还回美国，她用地道的河南话说：“不走了，这辈子就老在这里了。我的骨灰，将来就撒在黄河里。”

　　● 参考资料

　　1. 中国青年网｜河南大学外语教授吴雪莉：金发碧眼中国心

　　2. 河大新闻网｜“感动河大”人物评选活动专题：吴雪莉

　　3. 河大党委统战部｜共和国不会忘记您——记“蓝眼睛”的共和国建设者吴雪莉

　　4. 河南大学校友网丨吴雪莉：洋面孔 中国心 河大情

　　本文转载自世界华人周刊（wcweekly），《世界华人周刊》致力于从世界发现中国，带你看世界、开眼界、提境界。INSIGHT视界 诚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