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此时，村庄早已静下来，只偶尔听到几声犬吠，农村的作息时间真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就吃完了早饭，到了晚上，五点半就吃晚饭，安顿好老母亲才刚刚六点半，嫂子和侄儿也睡下，哥照常出去串门讲他的保险业务。我哪里习惯这个规律，又担心母亲会按铃唤我，不想这么早睡觉。走出屋外，夜色已是深邃，高远的天空点缀着散落的星星，更加深了初冬寒意。走出院门处张望一下东西大街，静无一人，只有几处从农家院子投射出几丝灯光，树梢房屋全部隐在黑暗中。向东走过几家院子，可以看到夜色下的麦田，再远处的乡村公路上偶尔会有车驶过。脚底下的落叶因被寒露打湿，踩起来软软的，我独自行走脚步轻轻，怕打扰了这安静的夜，也怕惊扰出农家的狗。乡村的夜色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夜，更是一种回忆，一种温习……</p><p class="ql-block"> 母亲已八十有余，每次回来照顾她，我就从四十二岁的中年妇女返回到十八岁的少女，在妈妈面前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儿，她最近状态不错，说话比原来清楚，刚来家第一天午饭后，母亲就发出指令让哥推她去老院子找绒裤，说是给我穿，哥没听她的话上班走了，她又喊我:走，走，去那院!我哄她说，我不冷也不会穿那种裤子，再说老胡同的路全是砖头坷垃，推轮椅很难走的!老妈尽似执拗，自己手转车轮，无奈我答应推她出来，其实是想像哄小孩儿一样推她到北边的水泥路上走走，晒晒太阳，谁知刚出家门，老娘就向南指着老胡同，要去老院子，我又哄她说我没带钥匙，她一摸口袋，不知何时她早装着呢!我哈哈大笑只好向南拐，老胡同路真的不平，推着走，轮椅前轮很小，不好前行，我只好倒拉着轮椅才能顺利前行，走到胡同中间，一不小心我的脚踝被轮椅下面的一根金属梁碰着了，疼的我大叫一声，眼泪都出来了，气的大吼:老娘啊，你非要来这院子干啥啊，我脚疼死啦!老娘不语，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我的心顿时不安起来，疼痛稍稍缓解下，看看并无流血，又小心继续拉着轮椅。</p><p class="ql-block"> 开开大门的锁，老院子的样子一下展现在眼前:满地的树叶和麦壳桔杆，十几只母鸡正闲庭信步，原来院子西边的小块菜地也成了母鸡们的乐园，粪土一堆，两年没住人，嫂子喂养了鸡子，也不用打扫院子，便成了这荒芜的样子，我不由一阵心酸……</p><p class="ql-block"> 推开堂屋大门，屋内陈设未变，地面是干干净净的，只是沙发桌子床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母亲指引我打开一个小箱子，找到她的一条花棉裤，又让我打开衣柜，我本没有信心找到她所说的红绒裤，翻出一袋袋的衣服给她看，并劝她放弃，谁知可爱的老娘记忆力如此惊人，她精准的说出:最下面，红袋子!我翻出来一看，还真的是啊!给她一个大拇指赞一下!母亲终于像完成了一桩夙愿一样露出满意的表情，我心里更是酸酸的、暖暖的[太阳]</p><p class="ql-block"> 接下的每一天早上，我去给母亲穿衣服的时候，她都会说:穿绒裤，穿绒裤。我每次就给她看我身上的裤子，是加棉的并让她摸摸，还耍赖说穿这红裤太丑没法儿见人，她才停止唠叨。这条红绒裤很有年代感的，不知放了多少年，我依旧没穿，但看见它心里就暖意融融……</p><p class="ql-block"> 上午的阳光暖起的时候，老妈会在客厅晒晒太阳，我陪着她，不说什么话，心里也各自安生。老妈忽又想起什么，指指冰箱上面的大红盆，我仔细听她发出的声音，母女连心，她的声音虽小，但又如此清晰:拿盆，上楼，倒落生，你带走。我明白了，亲亲的老娘是让我带回郑州吃呢，我又拒绝，说我不爱吃，带着又麻烦，老妈又坚持，这次我不再违背她的意愿，乖乖的拿盆，上楼，倒了一大盆花生。坐在轮椅上的母亲生活只能半自理，还是执拗地帮我挑拣大壳花生，我此时业已明白“孝顺”二字的“顺“多么重要，老妈想干什么尽量让她干吧，我能做的只是这些少之又少的陪伴……</p><p class="ql-block"> 相比起来，我很是羡慕在家能常伴父母的哥哥姐姐们，母亲早年给我说过，最小的妞没福，爹娘陪的时间短，我当时扭脸泪奔……而我这个少小离家的小女儿为父母做的太少太少，回报父母的不及他们给我的万分之一，好像就是只给他们来添牵挂的……</p><p class="ql-block">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愿我的老爹老娘健康长寿，多给我些陪伴的时间……</p><p class="ql-block">2018年12月5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