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下篇）

蓝天

（爱情笔记小说.原创） 　　作者/徐然，微信/蓝天 　　音乐/李健《风吹麦浪》 　　图片/网络（致谢） 01 　　初夏的一个星期六晚上。 　　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吃过晚饭稍坐了一会就回去了，柳叶才得以安静下来。洗刷收捡完毕，她坐在沙发上休息起来。 　　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她看起音乐节目来。欣赏音乐是她每晚必做的功课，因为音乐是疗治身心和精神寂寞的最好良药。 　　电视上正播放着音乐人李健的MTV《风吹麦浪》。画面如诗，激悦人心：蔚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边的丰收的麦田，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灿烂耀眼；微风吹过，麦浪起伏荡漾，如金色的海洋，令人心旷神怡。 　　歌曲动听，轻快柔美，暖人心扉。 　　柳叶顿时就被吸引住了，凝神屏气地看着听着。 　　远处/蔚蓝天空下 　　涌动着金色的麦浪 　　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 　　爱过的地方 　　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 　　吹向我脸庞 　　想起你轻柔的话语 　　曾打湿我的眼眶 　　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 　　在冬季盼望 　　却没能等到阳光下 　　这秋天的景象 　　就让失散的誓言/飞舞吧 　　随西风飘荡 　　就像你柔软的长发 　　曾芬芳我梦乡 　　看着这美丽的画面，听着这柔情的歌曲，柳叶的心湖霎时也如那金色的麦浪起伏荡漾起来，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在那无边的田野里，在金色的麦浪中，她也曾尽情地歌唱过，快乐地起舞过；那收获时麦子的浓郁清香至今还保留在她的心房。听到这首动人的歌曲，它又慢慢地飘溢出来，芬芳着她的身心。 02 　　五十年前，在那个艰难困苦而又热情似火的年代，她和班上的三个女同学也积极响应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号召：到广阔的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学习！那里也能大有作为！ 　　于是也背起背包和简单的行李，和许多男同学一起坐上火车，在人们的热烈欢送中踏上了去农村的征程。尽管父母有些不舍，甚至含着眼泪望着他们，他们还是欢天喜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上了火车，一路说笑着，向往着。 　　她们四个女初中生被分配到安徽淮北大平原的王家集大队。随后她们又分别被分配到王一、王二、王三和王四生产小队。这让她们有点失望而又无措，要是都在一起该有多好，能互相作伴。可是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你不能不听。好在四个生产队离得也不是太远，无事时还是可以相聚的。 　　她被安排在王一生产队的一个革命家属家里住宿，真是幸运！其他三个也都被安排在成份较好的人家住宿，这都是组织上对她们的贴心关怀，她们还有什么话说。只是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没个亲戚朋友，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孤单和寂寞，到夜晚还有点想家。 　　她住的这个军属家，男主人姓秦，共弟兄三个，老二和老三先后都参加了革命，打日本打老蒋去了，故被称为革命家属。门楣上挂着鲜红的“光荣人家”的牌子。 　　男主人中等个子，瘦精精的，但相貌英俊，性格和蔼；说话温和，对人礼貌，脸上始终含笑。在生产队里是庄稼能手，犁地、使耙、育苗，样样精通，深得干部和社员们的信赖和尊重。 　　女主人姓杨，苗条俊俏，皮肤白晳，略显瘦弱；说话和言细语，温柔可人。但做起事来手脚麻利，干净利索，一般妇女比不过她。因此也深得社员们的敬佩和喜欢。 　　当时的住房都是草屋，秦伯家是三大间，在村子里恐怕是最大最宽敞的。屋内虽是土地土墙，但干净整洁清爽。门口是一块宽大的场地和二棵大树。一到晚上，邻居们都喜欢到他家来串门、聊天和乘凉，热闹得很。 　　杨妈共生育了五个孩子，在当时算少的。上面三个都早已成家，另立了门户。家里只有一男一女了。儿子叫秦海，是高中生，在当时的农村已是很了不起了，所以在本村小学当老师，教语文和数学。长得像他父亲，英俊帅气。也许是当老师的缘故，成天脸上都比较严肃。女儿叫秦芳，像母亲，苗条俊秀，人见人爱。只上了小学，就回家帮父母干活挣工分。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做起事来手脚麻利，不输男青年。男劳力一天十分工，她至少给八分。因此在生产队里也是一把好手，令人敬佩。在家里，更是父母的得力助手，像《红灯记》里的小铁梅，家务事根本不用父母操劳。 　　她和秦芳单住一个房间，同睡一个大床，很舒适。不像在家里，和二个妹妹挤在一张不太大的床上，很难受。住在这样的家庭里，她真是感到无比的荣幸！也感到万分的骄傲和踏实，因为比家里条件好多了。当她把这些情况告诉父母时，父母也为她感到高兴和放心，并嘱咐她：那就好好地在那儿劳动和照顾自己吧，凡事虚心学习；要和秦伯一家人好好相处，更要和社员们同志们搞好团结！ 　　刚到农村，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鲜和美好的。 　　天高地广，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那大片的绿油油的小麦和油菜，简直如诗如画。社员们在一起劳动着，说笑着，你追我赶，热火朝天的，好不热闹和快乐。虽然生活比较艰苦，仅仅能吃饱肚子，但社员们的精神状态是积极的、乐观的，总盼着能早一点实现共产主义，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什么也不懂，每天和秦芳一起出工，跟社员们后面学着锄草、施肥、捉虫等农活。 　　她毕竟从未干过农活，身体又有些瘦弱，整天在地里劳动和太阳下暴晒着，实在有些受不了，只好咬牙坚持着。只几天的工夫，原先那白晳的脸庞就被阳光晒得通红，且火辣辣地痛。到了晚上，全身那个酸痛实在不是滋味，她只好早早地就睡觉了。第二天早上，又咬着牙起来，跟社员一起出工。秦妈看着特别心痛，就给她捶捶背，揉揉肩，并鼓励着：坚持下去就没事了，习惯了就好了。 　　社员们也都很关心她，并没有谁笑话她，为难她，反而夸她很不错，真了不起。 　　渐渐地，那些农活她基本上都学会了，跟社员们也都熟了，边干活边跟他们聊着天。 　　她也成了秦伯家里的一员。秦芳比她小，就叫她姐姐。一天到晚，姐姐长、姐姐短的；一起出工干活，一起睡觉，形醒不离的。秦海比她大二岁，话不多，一脸的严肃；见面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整天呆在学校里，一心扑在教学上。但她打心眼里羡慕和佩服，长得帅气，又有文化，当着老师。秦芳父母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什么事都不要她帮忙，怕累了她；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她多一点；有时候想方设法给她弄点好吃的，给她加强营养。让她感激不尽，也很过意不去。有时候，她也痴想：要是以后也能生活在他们家，该是多么幸福啊！ 　　当一切都熟悉之后，她也轻松多了，体质似乎增强了不少，浑身也有劲了，干起活来也有版有眼了。连生产队长都表扬起她来，她当然也感到高兴了。 　　有时也感到莫名的空虚和寂寞，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看到穿着干净清爽的秦海夹着书本和背课笔记出门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她突然觉得，不能就这样一天到晚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她也要读读书，学点其他知识，像秦海一样，做一个有文化受人尊重的人。终于在一个雨天的晚上，她壮着胆子向秦海开口借书。 　　秦海见她要借书看，非常高兴，把仅有的几本好书统统拿给了她，让她高兴不已，也感激不尽。 　　随后，秦海又向其他老师借来一些文学书籍给她看，让她更高兴了。从此，她再不感到空虚和寂寞了。白天认真地干活，晚上兴趣盎然地看着那些好书，睡觉也香甜了。 　　她又把这些书再借给她的三位同伴看，也让她们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愉快。 　　秦芳受她的感染，晚上也看起书来。不认识的字就问她，不懂的句子意思也问她，她也成了秦芳的老师。这让秦芳更尊重更喜欢她了，也让秦伯和秦妈感到高兴，他们就喜欢读书人。 　　那三个同伴晚上也常来串门，谈心。于是秦伯家也热闹起来，充满了快乐的气氛和少女们那甜美的笑声。白天的劳累似乎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转眼已到初夏，那绿油油的麦田也变得一片金黄，在阳光下灿烂耀眼。布谷鸟在田野里使劲地呐喊着：快快割麦！快快割麦！ 　　随后，农忙就开始了。此时，天气又多变，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开始争分夺秒地抢收着。她也毫不示弱，咬牙坚持着。社员们都夸她这个上海姑娘真了不起。她也感到很自豪。 　　分口粮是社员们的大喜日子。家家户户都盼着这一天，又有新粮吃了，饿不了肚子了。分得了新粮，又忙着换面粉，然后回家蒸馍馍，包饺子，做面汤。家家户户又都飘着新面粉那诱人的芳香和欢乐的笑声。 　　收完麦子，又忙着播种黄豆、玉米等杂粮。 　　这段时间恐怕就是农民最忙最累的季节，抢收又抢种，一点都耽误不得。误了农时，庄稼产量就要减产，甚至没有收成。 　　她也算熬过来了，仿佛已锻炼成钢，似乎再苦再累也不怕了。 　　夏天最难受，白天长，天又热，晚上短，蚊子又多。家家户户吃过晚饭后就把凉床搬到大门口，或坐或躺着，一面聊天，一面摇着扇子，带扑打着蚊子。开始很热闹，渐渐就安静下来了。男人几乎都是露宿，因为家里要热些。不是睡在凉床上，就是把家里的门板拆下当凉床睡，忍受着蚊子的叮咬。 　　她和秦芳在外面乘一会凉之后，就到屋里看书。把脚放在水桶里，手轻轻地摇着扇子。心静自然凉，有书看并不觉得怎么热。看累了就钻到蚊帐里睡觉。 　　那时也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一到晚上也就是串串门，聊聊天，或睡觉，单调而寂寞。 　　暑假期间，秦伯家门口热闹起来。 　　秦海白天参加劳动，晚上无课可背，也轻闲起来。吃过晚饭，他就坐在大门口的场地上，不是吹笛子、口琴，就是拉二胡。那悠扬的笛声、轻快的口琴，或如泣如诉的二胡，在寂静的村子上空飘荡着，给人们带来了极大愉悦和欢喜。并有许多人干脆带着小板凳来到他家门口欣赏。 　　这让她对秦海又多了一份敬佩和爱慕。他真了不起啊，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许多乐器，而且功夫练得都不错。他在吹笛子，她就用心地倾听着，享受着；看着他那帅气的脸胖和凝神的表情，她的心里蓦地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心怦怦直跳，脸上热辣起来。 　　一天晚上，秦海正要吹笛子，忽然对她说：你是城里人，应该会唱歌的，会唱的话，就唱一首，我来给你伴奏。 　　她顿时羞涩起来，笑着说：唱是会唱，我怕唱不好让大家笑话。 　　怎么会呢，先唱一首试试看！他鼓励着，并准备伴奏。 　　于是她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唱了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 　　开始，她还有点紧张，但唱着唱着就放松了，激情也上来了，再加上秦海的伴奏，就越来越好听了，以至许多社员都闻声而至，跑来听她唱歌。 　　她刚唱完，人们就一阵喝彩。有人又兴奋地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那就再来一首吧，让大家好好听听！你唱得真好！秦海又鼓励起来。 　　她不再紧张了，想了想，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 　　秦海改用二胡为她伴奏，顿时显得格外动听了。 　　人们屏声静气地听她唱着，似乎如痴如醉。 　　随后，她又唱了二首，人们这才罢休，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从此，社员们对她更尊重更喜欢了，干活的时候处处关照着她。 　　从此，她对秦海又多了一重好感：是他激发着自己的生活热情，并给了她极大的快乐。她也渐渐的开朗活泼起来，似乎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也越来越喜欢这些善良朴实的农民；还有这里的土地。 　　社员们在地里干活久了，自然有些疲劳。于是就有人提议：柳叶，你唱首歌让大家听听吧，给大家提提神！她也不推辞，就放声地唱起来。果然，大家的精神就来了，干活也有劲了。 　　要是碰到秦海也在，社员们就鼓噪着他俩来个对唱。他俩就唱起最流行的现代革命京剧《沙家浜》，让大家尽情尽兴地听着干活。 　　背后就有人议论起来：她和秦海真是天生的一对，男才女貌！只不知道秦海这小子可有福气娶到家！ 　　这话传进她耳朵里，心里顿时也起了波澜：秦老师这样的小伙子，哪个姑娘不爱慕呢？只怕他看不上别人。她也配不上他，无论是家庭条件，还是个人条件，都无法相比，虽然她非常喜欢他，也只能在心里暗恋着。何况他好像从来也没向自己表示过这方面的意思，始终都是冷淡的。这令她有些落寞。 　　不料，秦海后来通过努力，把她也弄进了小学当音乐老师。这使她高兴得一夜未眠，更对秦海充满了感激。从此，她的生活热情又高涨起来，每天穿得干干净净，认真地教孩子们唱着那个时代的一些经典儿童歌曲。校园里每天都能听到她和孩子们那甜美的歌声，也充满了活力，更赢得了校长和老师们的交口称赞。 　　她的少女情窦终于按捺不住，悄然打开。不由自主地来了勇气，她要主动地贴近他，亲近他，给他温馨和快乐。要不是他如此无私地关照自己，她的生活就没有这么充实和快乐。 　　晚上，在家门口的场地上，在秦海的伴奏下，她尽情尽兴地歌唱着，声音越发圆润和甜美。听得社员们极其开心和快乐。其实，这时是为秦海而唱，只是他不解其意。 　　有时很晚了，她非要邀他去散步，他只好勉强着。夜深人静，无人干扰。她大着胆子挨着他的肩并排走着。秦海总是避让着，保持距离。她知道农村青年的腼腆和胆小。越是这样，她越是贴近他，不让距离，弄得他很难堪。黑暗无人的时候，她大胆地挽起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秦海终于不快地说：柳叶，放开吧！这样不太好！ 　　她也生气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质问他：我喜欢你，是真心地喜欢你，有什么不好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秦海很镇静地说：你喜欢我，是我的福气，我也不单单怕别人说闲话，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缘无分，因为你是知青，是来农村锻炼的，是暂时的，不是长期在农村生活，说不定哪一天上面来了个指示要你们回去，你们还不是要回去吗？所以，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不越雷池一步！ 　　这是你个人的猜想，我们都是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的，完全是自愿的，我想永远留在这里当老师，你不愿意吗？她仍然生气地说。 　　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来，学校本来就缺少有文化的老师，可是这是我能说了算的吗？还有你的父母呢，他们也同意吗？所以，还是等你彻底确定下来以后再说，好不好？他仍然镇定而温和地说。 　　我现在就可以决定，不行吗？她冲着他说。 　　不行，感情的事切忌冲动！你能喜欢我，是我八辈子修的福，但你的前途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能贸然决定！何况婚姻是大事，怎么也要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才好！所以，以后再说好不好？秦海依然镇定而温和地说。 　　她觉得秦海说得非常有理，也冷静下来，轻叹一口气：那就听你的吧！然后还是轻轻挽起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紧紧依偎着，生怕失去他似的。 　　从此，她和他再不谈感情的事，深深地抑制着，一心用在工作上。 　　冬季，社员们又忙起来。各个生产队的社员都要去淮河大堤上挑土加固，以防春季水患。 　　大队部没要她们四个去挑土，而是要她们搞宣传工作，在秦海的带领下，组成一个宣传队，到工地上搞演出，给社员们鼓劲加油，大干苦干。 　　年底，又要她们排练样板戏，然后到各个生产队进行演出。 　　那段日子，她可忙得够呛，但充实而快乐。每本样板戏里的主角都是她演。她尽心尽力地饰演着，和秦海配合得十分完美。因此也赢得了大家的好评。排练结束，就开始正式演出。每到一个生产队，都深受欢迎，演出结束后特别犒劳她们一顿。 　　搞宣传、演戏，又加深了她对秦海的感情。他的多才多艺彻底折服了她，使她更加敬佩、爱慕和依恋。 　　秦海的预测果然是对的。第二年初夏，小麦快要成熟的时候，她们四个知青忽然都接到了家里的来信，要她们速回上海，参加招工。她们只好收拾行李，匆匆往回赶。社员们既为她们高兴，又有些恋恋不舍。许多人在村口为她们送行，并招呼着：以后有空可要回来看看啊！她们此时似乎也有些不舍了，眼睛也湿润了，点着头，挥手告别。她看见秦芳站在人群后面，偷偷地抹着眼泪，一定是为她的离别而伤心。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难受起来。这趟回城，是凶是吉暂时还难以预料。如果不如意，她还是立马回来。 　　大队部特派秦海护送她们四个知青到大轮码头坐船回上海。 　　路上，三个同伴都很开心，有说有笑。唯她开心不起来，心情沉郁，默默无语。 　　秦海很平静，挑着她们的行李，听她们说笑着。看到她那不快的神情，秦海责备起她来：你看你，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们看，今年可是丰收年啦，这景色多美！可是你们却走了！他又高兴地说。 　　她们抬眼望去，那丰收的景象真是如诗如画，令人陶醉。 　　田野里，那大片的快要成熟的麦子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灿烂耀眼；成对的燕子在麦田里忽上忽下地飞舞着，欢叫着；布谷鸟在远处响亮地呐喊着：快快割麦！快快割麦！一阵风过，那金色的麦浪顿时起伏荡漾着；空气里弥漫着麦子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只可惜再不能参加抢收了！ 　　秦海帮她们买好船票，又把她们送上轮船渡口。因不准送客上船，他只好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上船。临别，又特地提醒她们：上船后先把舱位找到，然后好好休息；船上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离伴；工作安定之后，捎个信过来！ 　　谢谢秦老师的关心！再见啦！三个同伴感激地招呼着。 　　她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向船上走去。 　　她们上了船，找到各自的舱位后，船就鸣笛了，准备启航。 　　她的心一激灵，迅速跑出船舱，站在船栏边向岸上望去。他还站在那里，望着轮船发呆。她举起右手使劲地挥动着，眼泪也不争气地流淌着。他看见了，也举起手来向她挥摆着…… 　　回到上海后，并不如人意。说是招工，其实主要还是凭关系走后门。她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社会关系，所以这工作一时也难以着落。她一下子陷入彷徨之中，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回来。 　　那段日子，她做梦都想回到乡下去，回到秦伯家去，回到秦海身边。她已经习惯了那里的广阔天地，那里的蓝天白云，那里的无边麦浪，还有那些朴实善良的社员们。那里毕竟有她的用武之地，她能快乐地生活着。可是她的父母一万个不同意！ 　　母亲难过地说，你真的不能走！妈妈身体又不好，爸爸成天呆在厂里，家里什么事也不管，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我既要上班，又要照应他们，一个人哪里吃得消？你是老大，又懂事，在家里就能帮妈妈一把，也能带好他们。这样妈妈就能轻松一点！ 　　父亲是个粗人，一听她要回乡下，顿时火冒三丈：农村有什么好？一天到晚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晒得跟黑猴似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到乡下去，就永远不要回这个家！ 　　她顿时委屈得泪如泉涌，也感到无比的失望，甚至有些绝望。亲情和爱情，必须舍其一，她才能委曲求全。 　　后来，还是她同学的爸爸在书店里帮她找了份杂工，她才有了工作，安定下来。 　　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流着泪给他回了封信。提笔的一刹那间，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想一古脑儿向他倾诉。但到最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口，除了痛苦和难受，便是万分的惭愧了！只能请他原谅，自己好自珍重！ 　　随后，她又用自己节省下来的钱给他买了一套世界文学名著，算是一份情谊。并请她的同学到野外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夹在书中，算是永恒的留念。拍照的时候，她的同学叫她笑一笑，可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是一脸的忧郁和惆怅。 　　…… 03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曾经所有的不幸和伤痛早已被抚平疗愈，那单纯快乐而又酸楚无奈的岁月也渐渐沉入心底。要不是听到这首歌，或许就淡忘了。曾经她也想再到那儿去看看，但怕触景生情，伤了各自的心。 　　所幸晚年的生活是幸福的自由的，她得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只不知道她曾经心爱的人现在过得怎样？身体是否安泰？但愿他及家人一切安好！ 　　忆完这段往事，她的心仿佛轻松了一些，又情不自禁地把这首歌回放起来，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 　　远处/蔚蓝天空下 　　涌动着金色的麦浪 　　就在那里/曾经你和我 　　爱过的地方 　　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 　　吹向我脸庞 　　想起你轻柔的话语 　　曾打湿我的眼眶 　　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 　　在冬季盼望 　　却没能等到阳光下 　　这秋天的景象 　　就让失散的誓言飞舞吧 　　随西风飘荡 　　就像你柔软的长发 　　曾芬芳我梦乡 　　——END—— 作于2021年6月3—8日

风 吹 麦 浪（下篇）

蓝天

风吹麦浪（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