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飘香话端阳

晚归堂主

　　在我们乐平乡下，端午节叫端阳节，我的家乡九墩过端阳节叫做过端阳。

一年之中，春节、清明节、端阳节、七月半鬼节和中秋五个节日中，给农村孩子带来欢乐最多的除了春节之外就要算端阳节了。清明节虽然可以吃到艾叶果，但上坟是大人们的事情；七月半鬼节（书上叫盂兰节）是为死去的人过的，胆小的孩子晚上都不敢出门，自然没有好大意思；中秋节自然是好的，临到中秋，家家户户都忙着做冻米糖、买月饼，到了中秋哪天，早早的吃过晚饭，孩子们拿着妈妈发的麻壳月饼（里边有冰糖桂花芝麻馅或红糖芝麻馅，外皮是面粉掺芝麻，无油），跑到外面去赏月，和小伙伴们比谁的月饼大。这个月饼一般都舍不得吃，只对着月亮说：“月亮月亮给你饼吃”，说完用舌头舔一下就算吃了。然后在月光底下捉捉迷藏，昂着头想哪吴刚真没用，一棵桂树砍了这麽多年砍不倒……，再就是睁大眼睛找月亮上捣药的兔子，找不着。累了只好回家睡觉，节就这样过去了。

端阳节好啊！端阳节不仅可以吃粽子、鸡蛋，额头抹雄黄酒，穿新衣服。更让人高兴的是可以放一天假，结伴到有大河的村庄去看划龙船。所以，一进入五月，孩子们就扳着手指算，到初五还有几天，今年哪里划龙船。

哪时我们家有一头小公牛。既然有牛，端阳节就不能让牛饿着。为了让牛不饿着，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玩的放心，一般都提前几天割好青茅草，一小把一小把捆好，挂在牛栏里牛够的着的地方。初四晚上一吃完晚饭，筷子一放“妈！我走了。”一溜烟跑出门，去找年龄大点的小伙伴，“明天早上放神仙草带我一个啊！”因为他知道那里放神仙草最好。

现在的孩子，就连农村的孩子也未必知道放神仙草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哪时候也搞不清为什么要放神仙草，只是跟着做罢了。放神仙草一般是初五凌晨三点左右，由“牛头”（小伙伴头）敲门，听到敲门声，一个鲤鱼打挺就往牛栏冲，牵着牛赶到集合地点，骑上牛背，闭着眼睛晃晃悠悠跟着走。“到了！你把牛牵到那条田塍去喂”。按照吩咐，分头行动，没有声音，只有牛吃草的“呲呲”声。牛在前面吃草，人在后面磕睡，牛绳拉紧一下，人往前走一步，就这样，牛吃我就停，牛走我也走。太阳慢慢升起来了，牛的两肋也鼓起来了，领头的骄傲的扫视一眼大家，说：“收工罗，吃好早饭到古田看划船去。

五月初五早晨吃粽子、鸡蛋 。粽子都是各家的女主人自己包的。准备工作时间比较长，要割棕线、摘粽叶、接棕线、洗粽叶、洗糯米…等等；包粽子的方法也与现在市场上买的粽子不同。我今天上午看南昌电视台的节目，介绍包粽子方法好象是先把米蒸熟，再象包包子一样把馅包进去。我们家乡包粽子选用两片棕叶（大小搭配，才能保证粽子的大小均匀），折成斗箕形，先放一小把洗好并拌有微量食盐的糯米，然后放进馅，再放上一小把米，抖几下，再将粽叶折过去处理妥贴，拿一根接好的粽线，一头用嘴咬住，按一定的规律捆扎，妥贴后调整一下粽线的间距，一只四角挺直的粽子就算包好了。包粽子的馅很有讲究，有瘦腊肉馅、肥肉馅、杠豆馅和碱水粽子。腊瘦肉馅、肥肉馅的粽子里放点新鲜大蒜子，很香但时间放不长的。

包粽子是有技术的。四角直不直，粽线的宽、窄，绑扎均匀度都会影响粽子的造型；而粽线捆扎的松紧则影响粽子的蒸煮时间和口感。捆绑太紧，粽子不容易煮熟，费柴。捆绑太松，吃水太多，烂兮兮的不好吃。

煮粽子主要是讲究火候。时间不够，糯米汁出不来，不起膏，还可能夹生，而夹生的粽子二次再煮也还会夹生，非常难吃；如果时间煮长了，则吃起来味道很淡。因此，端阳节包粽子不仅仅是应景，更多的是对百姓人家的女人们聪明程度的考核。

端阳节的粽子每家都会包很多。过节吃一点，走亲戚送一点，更多的是给男人们干活添一点硬料，补补男人的身子。农村女人把男人看的很重，知道他的重要性，家里养鸡生个蛋啊什么的除了家里有女人坐月子外，大都省给男人吃了。

我的喜欢端午，还在于和春节一样可以走亲戚。

牧牛晨归后，先在牛栏里放好足够牛吃一天的茅草还有水。洗了脸，换上新衣服，额头上擦过雄黄，狼吞虎咽的吃过鸡蛋、粽子和妈妈做的水酒，就提着栏子上路了。这次要去的是十五华里外的姑妈家，哪个地方叫大坑，位于历居山脚下，哪里有我的两个表兄弟和一个表妹，由于年龄相差不大，能玩到一起去。我一到姑姑家，把篮子往姑姑手里一塞，嘴里喊着“表哥呢？”人早跑远了，急得姑姑大声抱怨：“看这玩皮鬼，点心还没吃呢！” 可人早没影了。

端阳节的姑姑家和其他人家一样，大门的两边挂着艾枝和菖蒲，哪淡淡的艾叶、菖蒲的混合清香，平添了一份浓浓的节日气氛。姑姑家的午饭自然是丰盛的，清蒸的猪蹄膀、田螺酱米粉、清蒸泥鳅自不必说，蛋就有好几种吃法，咸鸭蛋、雪水藏蛋、茶叶蛋…等等，姑姑还会做一种油炸鸡蛋，金黄色象粉丝一样一丝丝的，好看也很好吃。我后来学着给孩子们做过，终究做不象。

在姑姑家玩够了，喝足了，要回家了。姑姑说：“今天就别走了，住一晚，明早走吧！”我说：“不啦，牛还等着放水呢！”嘴里虽然这麽说，心里恨死哪条牛了。姑姑看留不住，就一边把篮子拿出来，一边说：“你妈的粽子包的好，我留着。肉你提回去，你家人多。”说着，又拿出几包香菇、木耳和干笋等山货，说是你哪没有，拿回去待客。我知道争执没用，就老老实实提回家。

姑姑离开人世已经好多年了，可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依然印在脑子里，永远抹不去的。

今年的端午节很快就要过去了，明年的端午节也会很快来临。可我牢牢记在心里的还是儿时家乡哪飘散着淡淡艾叶清香的端阳节，尽管没有现在的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