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西瓜的故事

吴道贵

　　气温渐高，西瓜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消费品之一。晚上接孩子放学后，从冰箱里拿出早已冰凉的西瓜来吃，甚是爽口。这也让我回想起我与西瓜的往事前缘，一幕幕往事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八九岁的时候的一个夏夜，大概晚上九点多，也或是十点、十一点的样子，睡梦中被父亲喊醒了说吃西瓜，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才发现原来是大伯回来了，从合肥回来带的西瓜。至今都记得那晚的西瓜甜美的味道，带着一股成熟的西瓜特有的清香，大家吃了一半后便不再吃了，母亲把剩下来的一半西瓜放在半盆凉水上，用沾了水的纱布覆盖着，防止蚊虫叮咬，留着给孩子们明天解馋………

　　或许是受了那晚吃西瓜的启发，第二年，父亲便开始尝试种植西瓜，且一连种了好几年。夏日的夜晚，田野里常有捉虾捕鱼的，也有偷鸡摸狗的，为防止偷瓜，我常常在傍晚时分被父母亲差去看瓜。田埂上用树棍支起四根高高的柱子，两头绑上横单，架上竹凉床，便成了临时休息的床了。伸开双腿，展开双臂躺在凉床上面，就可以毫无遮拦地仰望星空，享受夜晚大自然带来的徐徐的凉风，倾听彼此起伏的蛙声，远处的芦苇塘里还传来一种不知名的水鸟的叫声，“啯…啯…啯……”的叫个不停，直至半夜，让人好不生厌。

当然，看瓜的夜晚免不了蚊虫的叮咬，尤其是天色刚黑的时候，蚊子们似乎倾巢而出了，嗡嗡的从周边围过来，直扑你的脸、脖子、胳膊、脊梁心、腿肚子、脚脖子，不一会功夫，身上各处便起了包，抓挠不停，直至晚些时候凉风吹来，蚊子才大半散去，方得安息。

　　一段时间后，瓜渐渐成熟了，得上市去卖了，去哪卖呢，先去附近街市上看看吧。一个炎热的上午，我和父亲拉着平板车，去了三四公里外的街上，买瓜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人来看，问问价格，但并不买，到了半上午的时候，大太阳晒在街上，明晃晃的耀眼，热得厉害，卖菜的，卖百货的纷纷收了摊，眼看着街上没了人，父亲和我只得拉着车往回赶，隔着薄薄的鞋底，砂石路滚烫的热量不断的烫着脚板，每过一处树荫地，似乎都能感觉到一点阴凉，感觉是一处驿站，但并不能停留，因为时间越往后天气越热，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赶紧回家，回到家，似乎就能摆脱太阳的暴晒和那炙热难耐的困境。

　　再后来，父亲请了本村的柴油三轮车拉了一车瓜跑了趟合肥。下午三四点钟开始装车，天快黑了，才出发，大概是三轮车没有牌照不能进城的原因吧，只有等车管部门下班了，才趁黑溜进城里。我坐在瓜车里，三轮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一路狂奔，有三轮车颠簸摇晃和速度的刺激，也有第一次进城的兴奋，甚至连三轮车的黑烟飘进车棚内，也感觉闻起来舒服。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终于进了城，停车的位置记的不很清楚了，大概在大东门或逍遥津，卸了瓜，车回去了，留下了我和父亲守着瓜摊，等待天明时分的买卖。夜已深了，行人也渐渐稀少了，没有床，就蒲了尼龙口袋席地而睡，但地是热的，并不能睡着，刺眼的路灯，不时路过的汽车轰鸣声也让我不能安眠，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到天亮…

　　天色放亮，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渐渐多起来，路灯也很快熄灭。我们的买卖也开始了，大多是赶早买菜的大婶、大爷们，他们不停的拍打着西瓜，精挑细选，一会功夫便围过来很多人，有付了钱不肯走的，有拿着瓜秤了后迟迟不肯付钱的，也有急着赶路嚷嚷着快点称秤，有催着找零钱的，以至于后来也不知道谁付了钱，谁没付钱，甚至于父亲的钱袋子也一度找不到了，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人们才渐渐散去……

太阳升起来了，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瓜已经卖出过半。一个中年妇女，拎着大包小包的菜也来买瓜，说买两个瓜，但是拿不走，并指着不远处一栋楼，问能不能送，为达成买卖，父亲决定让我给人家送。我背着两个瓜紧跟在她后面，明明那栋楼就在眼前，却七弯八拐的走了老半天，到了单元门后，又一口气背着上了楼，那应该是我第一次上楼，上了四五层楼，转得我都有点头晕，甚至回来的路上，我都有点迷失方向，幸好父亲在我出发之前给我指了一栋高楼作为“坐标”，只要朝那栋楼走过来就可以了。

　　参加工作后，我在县城安了家，偶尔会遇到相邻们来县城卖瓜，见了我都十分客气的让吃瓜。有次下班在我小区的门口，竟然遇到了大表姐、表姐夫也过来卖瓜（只所以喊大表姐，因为她儿子几乎和我一样大）。见了我，憨厚的表姐夫非得让我带几个瓜回家吃，我让他们去我家吃饭，他们一会说去，一会说还要卖瓜。大约十几分钟后，等我再回来找他们时，他们已经不知去向了……

　　前年的一个周末，我还未起床，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原来他大清早骑车二十多公里给我送瓜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楼下。我匆忙穿好衣服，下楼去接，父亲把西瓜递给我后，转身就要走，说回去迟了，路上热，家里还有事，我虽不舍，但也没再挽留。回到家里，看着一大两小的三个西瓜，我觉得像极了我和父母，儿子已经长大，但是永远不变的是他们对我的牵挂……

　　文中至亲的大伯早已因病去世多年，憨厚的表姐夫几年前也因意外离世，在此，对他们一并表示的缅怀和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