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勃鲁盖尔：清醒的观察者

问路说

彼得·勃鲁盖尔Bruegel Pieter约1525—156916世纪尼德兰地区最伟大的画家。一生以农村生活作为艺术创作题材，人们称他为“农民的勃鲁盖尔”。他善于思想，天生幽默，喜爱夸张的艺术造型，因此人们又赠给他一个外号叫“滑稽的勃鲁盖尔”。他继承了博斯的艺术风格，又被誉为“新博斯”。他是欧洲美术史上第一位“农民画家”。彼得·勃鲁盖尔是自扬·凡·爱克开始的刊期荷兰画派的最后一位巨匠。 总体来看，19世纪后半叶，才开始了对勃鲁盖尔的重新评估，在1850年出版的两篇文章中，法国诗人夏尔·波德莱尔反对将勃鲁盖尔的作品仅仅视为“奇幻”的通行观点，他从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撒旦式的优美”，使作品获得了一种传奇般的转调（显然，这里强调的是勃鲁盖尔受尼德兰画家博斯所影响的设计与绘画）。 勃鲁盖尔从一个专画下里巴人题材的“简单的”甚至天真的画家，被日益认识到是一个精致的、智识过人的艺术家，对他的时代的重要宗教、知识和艺术潮流有充分的了解。 另有人将注意力从他作品的内容和知识背景转移到艺术性上，关注他高度原创的构图、透视、形式和色彩手法。 凡··曼德尔声称勃鲁盖尔曾师从彼得·库克·凡·埃尔斯特，一位因在意大利住过很长时间而深受文艺复兴艺术影响的著名画家。 但曾有人指出勃鲁盖尔的艺术丝毫不受意大利艺术的影响，而埃尔斯特是阿尔卑斯山以北意大利艺术最重要的传承者。 不管勃鲁盖尔是否真的从埃尔斯特那里学习技艺，另一重要的事实是，在同一工作坊，还有一位被认为对勃鲁盖尔的艺术训练起到重要作用的画家——扬·凡·阿姆斯特尔。他对勃鲁盖尔的影响被认为不仅在于基本技巧，还在于造型。 勃鲁盖尔事业的关键一年是库克·凡·埃尔斯特去世的1550年，他可能搬去了安特卫普，于1551年成为一名独立艺术家。此时，勃鲁盖尔的艺术个性开始形成，他搬去安特卫普也让我们得以构建他生活与工作的社会经济语境。 当时的安特卫普经济繁荣，在国内外获得了重要地位，如果我们采用圭恰迪尼的论断，安特卫普是当时唯一，能与“欧洲金融中心”威尼斯匹敌的城市。 尽管如此，这个城市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社会对立，不仅源于不同宗教信仰——天主教、路德宗、加尔文宗、浸信会等比肩共处。更严重的不稳定因素在于西班牙的统治，这日后导致了公开反抗。 1553年，勃鲁盖尔离开安特卫普，准备去意大利待几年。当时，对任何希望超越工匠身份的艺术家来说，一趟意大利之旅都是重要的。 关于勃鲁盖尔的回程也有诸多不确定性。确定无疑的是，他在罗马和周边地区停留了相当的时间，虽然没有记录资料，但一系列相关的素描留存至今。 也有证据显示了他的阿尔卑斯山之旅，无论是在油画还是图样工作中，高山峡谷和积雪的山峰都是勃鲁盖尔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元素。 由于当时希罗尼穆斯·博斯的作品非常流行，勃鲁盖尔的早期绘图工作在风格上与这位前辈的作品十分接近，有些作品的动机甚至直接来自博斯，因此还产生了一些作品具体归属的混淆。 勃鲁盖尔正是在这一阶段——1563年搬去布鲁塞尔之前——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艺术家之一。他的客户多为富裕的俗世金主，他们委约画作来装饰家居；当然，他也接到过一些和天主教堂有关的订单。 勃鲁盖尔为特定客户创作的这个事实，帮助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世俗主题，即便宗教主题的作品，也大多超越了对圣经事件的简单描绘，而总是退至一个看上去不那么重要的事件，深藏于一个广阔的背景中。 1559年开启了勃鲁盖尔艺术发展的关键阶段。在此后开始的几年里，他创作了三幅最重要的也是最出名的作品。它们无与伦比的原创性在于没有直接参考任何文学作品，它们是《尼德兰谚语》《狂欢节和四斋戒之战》和《儿童游戏》。每张画面上都充斥着数十个细心描绘的人物，同时绝不损坏整体的完整性甚至表现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想见，时隔愈久，理解画面中的活动便愈加困难。勃鲁盖尔的同时代人应比我们更容易解码画面场面。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勃鲁盖尔的视觉艺术与荷兰语的活力与智慧密切相关，尤其是谚语、双关语、笑话。 理解勃鲁盖尔艺术发展的一个更重要的年份是1562年，他在这一年创作了《叛逆天使的坠落》《疯狂梅格》，很可能还有《死神的胜利》。 这几幅的启示性图像都直接受启发于希罗尼穆斯·博斯，但“博斯动机”得到了勃鲁盖尔高度原创的阐释。它们很可能源于需要“博斯风格”的客户订单，而非他的个人倾向。 至1565年，勃鲁盖尔已在风景绘画方面获得了世界级天才的地位。当时关于季节描述的领域已得到充分发展，勃鲁盖尔五幅存世的《季节轮回》作品，体现了他在技巧和构图方面炉火纯青的造诣，可被视作尼德兰风景画的典范。 在勃鲁盖尔的季节轮回中，人类与自然紧密相联；时间与自然将繁重的劳动加诸于人，让人筋疲力竭，被完全征服，从而使人好像成为一片马赛克，成为自然世界无关紧要、几可替换的一个元素；自然以人和万物为刍狗，自身循环往复，生死轮回，一切都反映在形式和色彩之中。 勃鲁盖尔的图像策略是使用升高的鸟瞰视角来表现自然的无限，这是他曾经用过但从未系统使用的手法。这样的构图，使得我们得以从地平线进入画面，并可俯视向远方延伸的风景，勃鲁盖尔的风景画给我们传递了一个印象，无垠的风景在向不断后退的地平线延伸而去。 从1565年到他逝世的1569年，勃鲁盖尔的艺术创造力一直在显著增长。他以创作《季节轮回》等宇宙风景时同样的自信，创作了一系列农夫主题的作品。 正是这些作品。给他带来了“农夫勃鲁盖尔”的响亮名号，换言之，一位主要对乡村事物感兴趣的画家。除了自信的构图与和谐的色彩，他们确实显示了关于乡村生活的极其精确的知识。 从勃鲁盖尔对乡村生活的一些生动蓬勃的描绘中，可以看到日益增长的国家认同感的形成。 同样的原创性也可以在这一时期的世俗题材作品可见，它们共同之处在于对画面空间高度创造性的处理，除了题材绝不“高贵”之外.艺术史家皮耶罗·比安科尼曾指出勃鲁盖尔最重要的构图特征是“将自然形态转化为几何轮廓的倾向，圆柱形，圆锥体，球状”，正是这点——连同他独具一格的“原始主义”——使得他对日常事物的描绘如此不同寻常。 目前认为勃鲁盖尔的最后一幅作品是《绞刑架上的喜鹊》，这幅作品极大地挑战了学者们，目前已有各种互相矛盾的阐释，主要是因为标题中两个元素的涵义令人费解——喜鹊和绞刑架。 准确的解释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留给我们的是简单可见的：自然的美动人心魄，人类的活动在其中显得如此无足轻重、毫无联系，以至于观者只有一个心愿：成为自然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