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谭大哥

利剑

　　2021年5月31日晚上9点多，表哥谭邦田的三女儿谭洁极为忧伤的给我打来电话，说她父亲在当晚8：14时在涪陵中心医院去世了。接到电话，我十分悲痛，不想到来的这一天还是来到了，因为在今年春节拜年见到他的时候，身体大不如前，目光有些呆滞，没有了从前的精神，生活全靠他的女儿以及表嫂料理，况且他得前列腺癌已经好多年了，一直在用药。

电话后，我立马给姐夫张南州、侄子李永坤、李永文以及新妙的堂姐夫经本万，堂外侄聂八等告知了此事。

从我记事起，谭邦田大哥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神圣的人物，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父母亲就经常提起他，并且在春节的时候，他也会带着表嫂和他的几个女儿到我的老家冷家沟来耍，跟父母一起摆谈龙门阵，很是开心。记得父亲好像他们的到来也变得欢快起来，言谈举止很是轻快，似乎变了人一样，而我也跟他的女儿们玩得乐不可支。后来我长大一点，慢慢得知，谭大哥当时是在新妙法庭工作，吃公家饭的，很有权威，受人敬仰。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自己家有亲戚在那样的单位工作，似乎就有了靠山，很引以为傲的，我的父亲也不例外，因为他有谭大哥那样的外侄在外面工作，作为穷乡僻壤的家乡似乎也有了他挺直腰杆的立足之地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对我来讲是多难的年岁，父母一年内双双去世，对刚进初中校门的我来讲，感到茫然和无助。好在有哥哥和姐姐的帮助，自己才有了依靠。但是我后来慢慢发现，在我成长历程和读书等重大问题上，哥哥常常会到谭大哥那里去听取他的意见和建议。

记得我初中毕业，考中专没有考上的时候，为究竟是读高中还是复读初中再考中专的问题上，哥哥有些犹豫。

有一天哥哥来新妙接我，到石沱码头坐上船，几个小时到了涪陵的萝卜市码头下了船，走过长长的河滩，上了岸，再经过长长的石板路之后，来到我后来才知道一个叫老城墙的墙根旁，这里有一片吊脚楼的房子，虽然低矮，但是质朴而又宁静，这里便有谭大哥的家。我跟随哥哥走进大哥的房门，他与表嫂都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点已过的时间，大哥问我们吃饭没有，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于是大嫂进厨房去了，哥哥就与谭大哥聊起我的事情来。我已记不得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最后的结论是我复读初中考中专为好。因为在那个年代，只要考上了包分配工作的中专，就意味着跳出了“农门”，不再手握锄头“大笔杆”了，而且读书期间吃住不再家庭负担，对于哥哥肩负自己的家庭和我的开支来讲，是一个不小的利好。吃着大嫂端来的一大碗锅巴鸡蛋面（这也是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面），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和希望。后来事实证明，经过自己的勤奋苦读和哥姐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帮助，考上了中专，跳出了农门，一方面早日减轻了哥哥的负担，另一方面自己的人生也发生了转变。这个转变与谭大哥的意见和建议是分不开的，是我永远要铭记的。很难想象，如果我读高中，三年期间的费用且不说哥哥难以维系，同时很难说能考上大学，这样一来，我的人生也许将是另外一番景象。

还有一件事，如果不是谭大哥的意见，也许就没有我的今天。当然这件事情，是我若干年后才知道的。

1978年父母双双病故后，我读书和生活的开支主要就落在了哥哥身上。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既要承担老婆和孩子的生活重任，又要肩负一个兄弟的重担，加之还有父母留下了的一些欠债，生活的压力对于月工资只有几十元的哥哥来讲是可想而知的繁重。于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又能保证作为兄弟的我有一个好的生活成长环境，成为哥哥思考的问题。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我的一个堂舅舅。舅舅的家当时住在一个交通十分方便且生活相对富庶的地方，加之当时他还是村干部，说话做事有威信，有一定实权。在我父母健在的时候，听说他就跟他们谈过，希望把我过继给他作为儿子，因为他的子女全是女儿，很想有一个儿子。但这个事情最终是什么原因没有结果，我不得而知。父母不在后，哥哥再提此事，舅舅当然同意。但为了把稳起见，哥哥又去找到谭大哥。大哥听完哥哥的想法后，坚决的说，此事不妥。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人家会怎么看这件事情？难到父母不在了，当哥哥的就不管兄弟了，就把兄弟抱养给别人？！这样做不好嘛！听完大哥的意见后，哥哥从此就再没有提这件事情，当然我也没有被抱养出去。现在看来，大哥是有远见的，事实上，后来舅舅的家庭衰败了，几个女儿也一个没有考出学校。是他们不用心读书还是舅舅不重视他们读书或无力支撑他们读书？我不知晓答案，但从中可以看出，如果我到那里去，也许将是另外一种命运吧。

谭大哥成了哥哥确定重大事情的主心骨，成了我们家庭的主心骨，我长大后，也成了我行为处事的主心骨，他是我的精神支柱，也是我倾述心迹的主要对象。

我工作后，一直保持着与大哥思想沟通的习惯，有什么心事，烦心事，都爱去他那里倾述心声，听取他的教诲：他教育我如何对待工作？如何对待朋友？如何对待权利？如果对待诱惑？如果对待亲友？如何对待挫折？在我的心里，他既是一位兄长，更是一位长者，更像是一位慈父，他用循循善诱、耐心慈祥的面容给予我精神上的鼓励和心理上的慰藉，他是我最值得尊敬的人。

一年又一年的春节去看望大哥，他总是谈笑风生，心情很是舒畅，就像表嫂给我说的那样，如果没去，他总是念叹着我们。但最近几年去，看到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作为十多年前就诊断出癌症的他来讲，面对病情坦然面对的心态，是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也是我佩服之至的。说实话，我生怕有一天他的女儿给我来电话，说爸爸不行啦的话语。但这一次，2021年5月31号晚上9点多，他的女儿真的给我说了这样的电话——爸爸走了。此刻，我虽然在安慰他女儿，但其实我满眼噙着泪水，我的心碎了，似乎我心中的灯塔熄灭了，我的支柱倒下了，我心中的流星陨落了。我的泪簌簌而下…….

去到殡仪馆，看到大哥静静的躺在鲜花丛中的时候，我的心无法平静；当追悼会上听着同事和亲人追述他一生的时候，我的泪不能自已；当在火化场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的时候，我不禁与他的女儿们嘶声裂肺的声音一起失声痛哭…..

我的谭大哥呀，在我的书橱里，有你为我们李姓家族起草的族谱所流下的汗水；在我的相册里，有你我在一起的留影；在我的书箱里，有你赠予我的《励志名言集》的赠语。你没有离开我们，你永远是我的灯塔，是我的精神支撑，是我值得尊敬的兄长父。

谭大哥，你永远活在我心里！

 

                 李健于2021年6月2日于涪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