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那年

仵向陽

上个月的一天，早上七点多妹妹发来她写的一篇短文——那年“”非典”。让我修改下想试着投稿。读完文章，只字未改。久久站立在客厅的窗前凝望远方的天际，思绪回到了难忘“非典”那年。

那一年，我三十四岁。爸爸离开我不到两年。就在这艰难的日子里，悲喜交加。女儿出生，不久爷爷摔了一跤从此瘫痪在床。幼女一岁不到，嗷嗷待哺。爷爷卧病在床，需人服侍。乡下镇上，姑姑贤德，孝顺；姑夫通情，豁达。照顾爷爷生活起居多年。可她们开着诊所，又要接诊；还要照顾半身瘫痪中的爷爷。一会一翻身，一会一翻身，一直犯有椎间盘突出的姑姑实在难以支撑。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假如对爷爷照顾不周，长了肉疮。我想姑姑会非常的难过，从良心上她就过不去。之后和妈妈商量，她们三人轮流照顾爷爷。不到一岁的幼女只能托付我孟庄姨，姨夫来照顾。就这样，日子像流水一样静静的度过2002年。

2001年因为处理爸爸的后事，法院，律师所，警队。我基本上一年没有上班。日子艰难，捉襟见肘。我需要养家糊口，需要赶紧上班。其实自那个伤心的五月，我就告别了以往的“少爷”生活。家庭的重担开始压在了我的双肩

2002年一整年跟随单位工程的足迹东奔西跑讨生活。当年八月就来到德国。一年半来，尽管细心照顾，可爷爷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叶落要归根，爷爷闹着要回家。打扫完旧屋，爷爷在腊月搬回老家。妈妈把女儿也带了回来。

年尽岁末，2003元旦，春节 ，我是在德国度过。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年多特蒙德的冬天真冷！而我的心情也降至冰点。我想念我的爷爷，我想念我的女儿，我想念我的妈妈，我想念我的妻子。她们的日子怎么过？

“非典”那年，我在德国 ，妻子在西安 ，五十四岁的妈妈最难，真可谓扶老携幼。在旧宅老屋服侍我八十四岁的爷爷和不到两岁的女儿。虽然请了人帮忙照顾爷爷，可其中的艰辛又有谁知？

怎么办？没办法。日子总得熬呀！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苦苦支撑。

难忘那年除夕之夜，丰盛的年夜饭，喝着茅台酒，抽着中华烟，燃放着礼花。可绚烂之极的礼花过后，谁又能不想念远方的家人？宿舍二楼的电话机旁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躺在床上，书也看不进，睡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提笔给妻子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思念如决堤的河水蔓延，我要打电话。当地时间夜里3点，北京时间应该是大年初一了，可楼上电话机旁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算了，到街上找公用电话亭去。

夜深沉，寂静无声。无言的雪花静静飘落。路灯下只留下长长的身影和身后长长的脚印。厂区很大，跨过铁路，穿过那一片松林，就到了提森克虏伯钢厂的大门。用手比划着需要上街找公用电话。可教条又负责的德国保安就是不让我出厂门。着急中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扭过头，静静的望着不远处街上粉红色的电话亭。时间仿佛静止，就这样和保安对峙着。也许是我的执着感动了固执的保安，他向我招手。进了门卫室，他指了指那部红色的电话。china? yes.  ok!

Ip电话很快接通，家里人正在吃初一的饺子。一岁半的女儿只会不停的叫着：爸爸，爸爸，爸爸……可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妻子提醒我照顾好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妈妈叮嘱我注意安全，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操心。

妈， 我爷这几天咋样？

"好着呢，向红给你爷又买了海绵垫。”

妈，你也注意身体。

“嗯，你赶紧回去睡觉去！”

好！ 正准备挂断电话，声筒边又传来，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时间就这样慢慢流过，一张电话卡用完了。

挥手向保安告别。走到室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在回去的路上，凛冽的北风呼啸，可我心里暖意融融。

春天来了。春风里，四月回国我们再相见！

“爸爸，你发啥呆呢？”

嗯，没事，来看看这有你姑姑写的一篇短文。回头看着已经大一的女儿，亭亭玉立。恍惚中猛然想起妈妈常念叨的一句话：过去的都是好光景。疫情当前，我相信妈妈的话。

2020/4/8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