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柳市（三）

乐清郑文化

两晋遗迹和赵宋故址

东晋元帝司马睿永昌二年（公元323年）三月戊寅（初一）朔，司马绍即位改年号为太宁。太宁元年“分临海立永嘉郡，统永宁（今温州四大主城区、永嘉、乐清一带）、安固（今瑞安、文成、泰顺一带）、松阳（东汉建安四年分章安县置，以地处长松山云阳得名，即今丽水市松阳县）、横阳（今平阳、苍南一带和泰顺部分地区）等四县。……”郭璞（276～324）该年48岁，奉晋明帝司马绍之命带着许逊（239～374）、许迈兄弟一同来“奠瓯治”，在古历三月后客寓温州四个月，从当时的京都建康（今南京）出发，经越城、会稽、雁荡筋竹涧，到永嘉，跑遍了永宁、安固、松阳、横阳四个县。为寻找一个理想的郡治，扦了好多地方，也为以后的温州各县县治预留了许多风水宝地。在现在的乐清市有许多郭璞的遗迹和故事，如郭路村、璞湖、郭公桥、郭公山等等，以及黄塘与后来县衙的风水传说都与他有关。而柳市在两晋时的遗迹与郭璞至今并没发现有任何干系，倒是清·戴咸弼撰、孙诒让校补的《东瓯金石录》上，记载了一块西晋的墓砖，与现在的柳市有关。

　图为《东瓯金石录》政洪山晋砖记载

这是乐清郑梦白在柳市狮子山井虹寺附近捡得的，后来赠给了瑞安孙诒让（1848年9月16日～1908年6月20日）。砖上有“大安二年八月十九”8个字，孙诒让考证是西晋惠帝司马衷太安二年，即公元303年。郑梦白，柳市镇荷盛村人，谱名景庚，字斗西，又字茂才，号星波，清诸生，有诗名。井虹寺旧名政洪院，位于柳市镇四板桥村狮子岭门前山斗岭山坪处。南朝梁大同二年(536)建，名安禅寺 ；隋大业十三年（617）废，后晋天福八年（943）重建。后梁贞明五年(919)赐额“保安禅院”，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年）改赐今额“井虹禅寺”，后废。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僧并七宝院。清代康熙年间重建，办玉溪书院。民国三十二年（1932）15岁的南怀瑾修于玉溪书院并留诗：“西风黄叶万山秋，四顾苍茫天地悠。狮子岭头迎晓日，彩云飞过海东头”。《永乐乐清县志》记载：“永康乡旧名永昌。”对四板桥却无载。说明北宋时，四板桥并非里（村）名，只是作为一个地名属于永昌乡管辖，与属于长安乡的柳市没有隶属关系。但清光绪年间归属长安乡六都，现在也属于柳市，因此上文说“与现在的柳市有关”。

　图为《光绪乐清县志》四板桥记载

这种晋砖大量出自湖州，一般被后人制成砚台。有人发博文说未见完整的。郑梦白捡到的这块也是残的，何况有的做了砚台就更难有完整的了。我在孔夫子旧书网上却看到了完整的一块，如下图：太安二年歲在癸亥八月一日句章夏造【晋砖拓片】县

　 即使郑梦白捡到的这块西晋墓砖就是出自井虹寺山上，也只是一个孤证，实锤不了柳市的历史。但从《瓯江河口平原的成陆过程图》（见下）上，可以看到政洪（井虹）山隆起的时间不会比峡门山迟，南朝梁大同二年(536)已经建有寺院，山上有西晋墓葬是极有可能的。

　　2010年7月29日，在乐清市柳市镇峡门村山头外荒山南麓，就发现了四座东晋券顶砖室墓。根据出土的纪年砖判断，墓葬群建于东晋永和八年（352）至太和四年（369）间，坐北朝南，墓向15—30°不等，相互之间距离较近。由于年代久远，四座墓葬均曾被盗掘，受破坏严重，仅清理出土8件残损瓷器，可分辨的器形以钵、水盂为主；残破铁器1件。可惜没有墓志铭，我也没看到这个墓群的砖是否和郑梦白的那块一个样，可这至少说明东晋时期现在柳市地区范围内的村落已存在很久了。

　　与四板桥一样，明《永乐乐清县志》记载，峡门也属于永康乡即宋永昌乡管辖。

　　赵庄坐落于今柳市镇后街村“五房里（方言音底）”，现存历代乐清县志无载，但却记载了“赵庄桥”。上图为明《永乐乐清县志》：“赵庄桥，去县西三十五里，在长安乡八都，通东头桥(南宋始建名武桥，即今后街大桥)。”《道光乐清县志》载:“赵庄桥一名担水桥”，《光绪乐清县志》亦载：“赵庄桥俗名担水桥，清同治辛未(1871)重建。”赵庄的兴亡与南宋高宗赵构有着直接关系。

　　公元1130年正月，宋高宗赵构为避金兵的侵袭，一路南下。正月十八日，宋高宗御舟离开台州，驶往温州。二十日，御舟航至瓯江口青澳门（今洞头）。二十一日，到达温州港口。二十三日，御舟泊乐清琯头。二十六日，赵构登岸后驻跸龙湾水陆寺。二月初二，至江心屿，驻跸江心寺。

      ‎‬‪‮‫​‏‎​‎⁠‌‫‌‫‍​‏‭‭‎‌‪‫‎‬‪‮‫​‏‎​‎⁠‌‫‌‫‍​‏‭‭‎‌‪建炎四年(1130)正月高宗赵构泊舟琯头时，扈从宗室子弟和大臣卜居乐清的很多，大臣著名的有高世则、南巘，其后裔都在乐清西乡形成了大村落——高岙、南宅等。今柳市镇后街村的“五房里”则是赵姓宗室在乐清最早的卜居地，故称“赵庄”，大约居住了三十多年。因柳市横街靠近瓯江口，经常有海水入侵，最大的一次是南宋乾道二年(1166)海溢，横街就曾遭难，《永乐乐清县志》翁敏之传记载了这件事。

下图为《嘉靖温州府志》记载的海溢

　　赵庄赵氏侥幸避过海溢，在乾道二年海溢来临之前迁居乐成等处，《花园赵氏宗谱》载：赵氏原籍涿州，绍兴三十年(1160)前后转迁乐成，分花园赵、石塘赵、浦边赵三宗。花园赵宗始祖南平公赵伯药(宋太祖七世孙)，居乐成隐龙山下，建花园自娱，因称“花园赵”，墓在湖横山头，后裔分布湖横山头、朴湖、仓下、前潘垟等地。赵庄赵氏就是所有来乐的赵姓宗室，依据谱载乐清县从此有了三宗赵姓。因为南平公赵伯药很喜欢造桥，著名的沙岙大桥就是他出资建的，造赵庄桥也就是小菜一碟了。现居柳市后街五房里的刘姓后裔，有出家的刘巧煊（即宏觉法师）系我高中时同学，据其祖上流传云：此地原有七间二进二院大宅一座，墙厚三四尺，殆非寻常百姓之家？其长兄翻建房屋时，发现地基墙脚石头硕大。皇亲国戚、宗室子弟当然非寻常人家！

桥以庄名，庄亦因桥而名存。但赵庄桥为何到清朝时俗称“担水桥”呢？原来古时陡门未善，夏遇大旱，海水倒灌，咸水至柳市文昌阁而止，其北终为淡水，且很清洌。饮用者尤其是做豆腐者，辄取水于赵庄桥下，挑水多了，民众就叫它“担水桥”，何况赵庄早就名存实亡了。担水桥南首正对偏西的地方，是解放后柳市派出所最早的驻地，明清时期还是水渚。清嘉庆辛未（1811）年在水渚上建瀛洲塾，到光绪五年（1879）重修，称文昌阁。北宋周行己（1067～1125）《迁居柳市有感其二》首句：“羅含亦有宅，洲渚啟柴門。”即指他在柳市的住所正对着这个水渚。此桥大跃进年代因影响通航，改三孔石桥为单孔砼拱桥，惟彼时钢材匮缺，遂以竹为筋，不久摇摇欲坠。一九八五年间复以钢筋砼重建，以“担水桥”之名不雅，而近数十年来,当地人以“柳市山”前有明初象山郑氏太祖坟的“龙眼井”改称“龙岗山”，又因风水先生说此地为怒龙之脉，龙头沉伏于榉川，而将桥名改为“龙首”！一九九六年东风路与龙井路贯通，毗邻桥北又建“龙首二桥”，而旧桥渐以中部下陷岌岌为危桥而废之矣。后来，后街村老协会在故桥西墩建石亭一所，名曰“带水亭”，以其音近“担水”，而一水如带过亭下，其义也很贴切。

然而，真正的龙首古桥在前街村的东庄河（今以填埋成小商品市场）上，今柳市一小北面的两棵大榕树之间，《道光乐清县志》记载当时有石刻尚存且字可辩，解放后取名的龙首桥只不过是撞名而已。

因为赵宗室内迁，赵庄消失了，渐渐的，赵庄桥也掩埋于历史尘埃之中，但在《清明上河图》上，我们还可以依稀找到柳市后街赵庄桥的影子，如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