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树花开

碧海蓝天

㈠ 五月，正是莺飞草长、夏花飞舞的季节。 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我迎着初升的太阳，踏着初夏的晨风，回到了家乡的小山村，走进了那片魂牵梦绕的楸树林。 家乡一一任家岭，是挂在太行腹地、上党盆地边儿上的一个小山村。楸树林，则是在村庄的最底一层、人们称之为底啊街的沟坡。因满沟坡生长着一棵棵遮天蔽日的楸树，乡亲们又称之为楸树林。 每年的立夏前后，正是楸树花开的时节。 一簇簇楸树花迎风怒放，那鲜嫩的、喇叭形的花骨朵吹响了山村夏的号角。站在山梁上远远望过去，楸树花象繁星点点、如雪花朵朵，缀满了整个沟坡。 在接下来的大约两周时间，整个山村都会淘醉在浓浓的楸树花香里…… ㈡ 漫步楸树林，听着各种小鸟的啾啾鸣叫，悦耳的琴声唤醒了沉睡的回音…… 也是一个清晨，一群斜跨着书包的孩童，趁着学堂上课的钟声还未敲响，不约而同地冲向底啊街，看一看楸树花是否开放，闻一闻那楸树花蕾的清香。实在忍不住，就轻轻摘一串清紫色的花蕾，塞到小嘴里。嘎嘣，上下牙齿轻轻一碰，一股香甜的液体，顿时充满整个口腔，继而沁入心脾。然后，孩童们就象鸟儿一样，踩着铃声，气喘吁吁地飞入了先生的课堂。口腔里仍然回味着那楸树花蕾的甜香！ 在孩童们不厌其烦的光顾、催促下，终于，花蕾张开了笑靥，一朵两朵、三朵四朵……次递开放。勤快的蜜蜂也来凑热闹，嗡嗡、嗡嗡，在花束上徜徉，迫不急待地钻入花蕊…… 孩童们，看见楸树花开，仰着头、嬉笑着，手脚并用爬上了高高的楸树干，用小手将蜜蜂赶出花朵，用小手摘下花朵，放到嘴里使劲的吮吸。那己不仅仅是清香，而是芳香，瞬间直达心房…… 偶儿，个別粗心的小伙伴，因没来的及赶走正在采花的蜜蜂，害的被蛰而鼓胀了腮帮，几天吃饭不放便，说话不利索，我们嘻嘻哈哈称其为“醉楸花”！ 楸树花，家乡人又称之为“九酒花”。“九”者多也，“酒”者香也。只因在其绽放的时节，一簇簇、一朵朵充满阵阵芳香。随手摘下一簇，将喇叭形九酒花逐一含在嘴里吮吸，满嘴甜香……醉满了每个孩子的童年。 记得儿时，在初夏日子里，我常常躺在底啊街软软的青草坡，望着遮天的楸树林，嘴里吮吸着九酒花，听着小河的潺潺流水和各种鸟儿的鸣唱，充满了无限的惬意…… ㈢ 楸树林的楸树，历史悠久，从远古走来。 楸树原产中国，为紫葳科梓树属乔木。楸树的历史，可以上溯至地质年代四季冰川前的始新世，华北及其它地区就有楸树分布。是经历中国史前地质地貌结构变迁，得以保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古老活化石之一。 楸树的名称，历代史书叫法不一。春秋《诗经》称楸树为“椅”。《左传》记楸为“荻”。战国时期《孟子》谓楸树为“贾”。直到西汉，《史记》始称楸。宋《埤雅》又名“木王”。 西汉著名历史学家司马迁，在所著《史记•货殖传》中记载：淮北，常山已南，河济之间千树楸。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描绘出2000多年前楸树在中国广大区域的栽培盛况，而经营大面积楸树的人家都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户。 古时候，人们还有栽树以作财产遗传子孙的习惯。中国很多地方仍流传有“千年柏，万年杉，不如楸树一枝桠"的林谚。 难怪，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赞美楸树的咏叹：《埤雅》载：“楸，美木也，茎干乔耸凌云，高华可爱。”唐韩愈《楸树》诗赞道：“几岁生成为大树？一朝缠绕困长藤。谁人与脱青罗帐，看吐高花万万层。”又诗云：“庭楸止五株，芳生十步间”。 我由衷地赞美楸树：赞美他高大的躯杆，挺拨的英姿，淡雅的花朵，宽大的绿叶……真美木也！贵木也！ ㈣ 据家谱记载：洪武四年，始祖开村。因这里靠山面水，环境优美，故在此定居，繁衍生息。始祖姓任，又居住在坐北朝南的沟岭上，因此，称为任家岭。距今也已越过六百多个春秋。 可以想象：开村伊始，始祖一家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农耕生活。经过几代人的辛劳，家境逐渐殷实，壮门、东门、西门鼎足而立。随着日子的宽裕，先祖门开始立坟茔、建庙堂。并将农耕文化的精髓，高高悬挂在了庙堂的门额上。 “耕读，环绿，绕翠，参造化”的理念，寄托了先祖们对子孙后代的殷殷期盼，浇灌了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后人。 目前，成片的楸树林，在十里八乡没有，就是整个上党盆地区域也很少见到。然而就在任家岭“耕读古寺”旁边的底啊街，则有这么郁郁葱葱的一片。 诚然，吾辈无从知晓是哪位先祖、何年育的第一株楸树苗，甚至为什么栽种的是楸树苗而不是其它树种，成为楸树林己有多少个春秋。但，并不妨碍这片楸树林，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妄加猜测，我想也许是取之于“松柏千秋"中“秋”之谐音和寓意，正好与耕读古寺的松柏交相辉映。如果真如此，则先祖们的用心良苦矣！ 任家岭的底啊街，是龙涧水的源头。曾经泉水喷涌，四季不断。 出得村东口则称为寺河湾，寺曰：龙涧寺，也称慈云院。河曰：龙涧水。可惜龙涧寺己经被毁，只有今人立的一块石碑“慈云院遗址”，以资纪念。上个世纪，在龙涧水的河道上曾建过两座小型水库，依次为任家岭水库和灰垴水库，在寺河湾的水田里种出过香喷喷的水稻…… 山青水秀则是名不虚传。但如今，皆已面目全非。 惟有这片小小的楸树林，年年开花。泉眼虽已干涸，但没能挡住楸树花年年开放。年年的楸树花开，不仅按时妆点了村庄，弥漫了芳香，而且留住了一代又一代乡亲们的念想…… ㈤ 当我，慢慢走出家乡的楸树林，抬头望望正在盛开的楸树花，依依惜別之际，我恍然大悟：其实我是走不出这片小树林的。只因为，棵棵华美挺拔的楸树早已栽在了我的心田里，随着岁月的更替、年轮的增加，只会愈来愈茂盛，愈来愈高大。 初夏，正是楸树花盛开的时节，就让我借用宋•梅尧臣《和王仲仪楸花十二韵》诗，献给家乡的楸树林吧。 春阳发草木，美好一同时。桃李杂山樱，红白开繁枝。楸英独妩媚，淡紫相参差。大叶与劲干，簇萼密自宜。图出帝宫树，耸向白玉墀。高绝不近俗，直许天人窥。今植郡庭中，根远未可移。但欣东风来，不恨和煦迟。山禽勿蹙踏，蜂蝶休掇之。昔闻韩吏部，为尔作好诗。爱阴无纤穿，就影东西随。公今亦牵此，端坐曾莫疑。 衷心祝愿乡亲们的福祉，就象这片楸树林：花开年年，九酒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