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垦战歌——纪念支边五十五周年

马英

图片来自同学史文和摄影作品 　　“ 战 ”指“战场”和“战士”。我们的战场没有炮火硝烟；是战天斗地的戈壁。我们是战士，是不戴领章帽徽的士兵。 我们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生，充其量只是无名的小花小草。虽不能与群芳争艳，但也不负青春华年。 （一） 1968年春，我连的农田基础建设基本完成，形成了条田渠系配套，开始浇水压碱。因为土壤盐碱重，按农作物生长要求，要浇四、五遍水才能进行耕种。我们浇水分白班和夜班，两班倒。 （二） 我们浇地的水引自黑河水。祁连山有常年不化的雪峰，是天然水库。雪山溶化的雪水和雨水，汇成了黑河。正是这黑河水，养育着张掖地区这一荒漠绿洲。我们团干渠的水，就是从黑河总干渠分配来的。 （三） 这里昼夜温差大。白天气温若是二十度左右，夜里可能只有七、八度。夜班浇水我们都穿着棉袄。 浇头两遍水的时候还好浇，有漏洞跑水时，堵漏还有埂边的土可挖。等浇到第三、第四遍时，地就成泥沼了。埂子也变窄了，变矮了。跑水堵漏时，一不小心就掉进泥水里，身子往下陷。有的地方，泥和水都没到了大腿根。冰凉刺骨，往外拔都很困难。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人叫苦叫累。我们总用王杰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来激励自己。只要能让荒滩长出庄稼，再苦，再累，我们也值了。 （四） 白天干活时，我还顾不上想家，因为人多，有说有笑，时间也觉得过得很快。可是一到晚上熄灯后，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家来。特别是夜里浇水和寻渠的时候，不能睡觉，夜又长。望着点点游动的马灯和夜空闪烁的晨星，浮想联翩。我真的好想病中的母亲，不知妈妈的病情怎么样了。常为不能在母亲病榻前尽孝，而感到阵阵内疚。 （五） 渠系中的支渠、斗渠、农渠，是条田的主干渠，分别有专人巡视，以防湍流的渠水冲开口子，造成水资源的浪费。我们一营王英鸿老营长(转业军人）经常对我们说:“毛主席说，‘水是农业的命脉’，在我们甘肃，特别是戈壁荒滩，更显得贵重！是‘命脉’的‘命脉’！”确实是这样。 （六） 我们女生刚来支边时，大都十六、七岁，刚刚进入青春期。不知是水土不伏？还是营养不良？或是劳动强度过大？总之，许多女生几个月，甚至一年多“不来事儿”。后来团里照顾女生的生理特点，专门给女生放三天假。我们女生称“来事儿”为“倒霉”。 春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我们几个赶到一块儿的“倒霉”女生在宿舍门前，一边缝补衣服，一边晒太阳。 （七） 突然，远处传开急切的呼叫声：“不好啦！九支渠开口啦——！” 这一声呼喊，就像一道紧急的战斗号令，绷紧了在连队的每个人的神经。不管是下夜班在家睡觉的，还是休病假的，都立即抄起铁锹往外跑。谁都知道，九支渠是连里最大的干渠，又是上游供水的唯一渠道。它一旦决口，可不得了，将冲毁一大片我们辛辛苦苦整好的条田！ （八） 我和战友们在戈壁滩上飞奔，跑得腿发软，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眼儿火辣辣的。正在地里浇水的人们，因断了流，也从四面八方奔向决口处。 九支渠离连队最远，大约有二、三公里的路程。等我们赶到那儿，口子已经冲开了一米多宽，并且仍在扩大，渠口的土在不断坍塌。湍急的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漫坡，飞流直下，情况十分危急。 （九） 连长李正坤表情严肃，果断地指挥着参战人员：“女子排从附近运土，男子排在渠口筑坝！一排长，二排长！派几个人回连队抬两块床板来！” “是！” 大家马上投入战斗。铲土的铲土，筑坝的筑坝。可是，水流太急了，雨点般的土投进决口处，未等下沉，就被无情的水冲走了，白费劲！只有用床板挡在决口的地方，引渠水顺流，才能在床板后面填土垒坝。可是，回连队取床板的同志，最快也得20分钟才能回来。俗话说：“水火无情”，情况不等人！怎么办？连长也为了难。 （十） “扑嗵”！不知是谁第一个跳入水中。紧接着，不分男女又有好几个人跳了下去，我也跟着跳进水里。一下水，不由打了个激灵，带冰碴的水刺透骨髓。 这时，大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都互相挽着手臂，肩挨着肩，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 （十一） 这一举动，感动了连长，更激发了大家的斗志！ 连长大声指挥着：“同志们！大家赶快填土！”于是，一锹锹沙石投向我们的身前身后，有的还砸在头顶和前胸。溅起的泥水，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时，渠上渠下高呼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十二） 初春的雪水，夹杂着冰碴，在我们的身边划过，冰冷刺骨，我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水没到我的前胸，肚子钻心的痛。 等床板拿来时，我们已无法离开水中，我们一动，水就会把刚刚堆起来的土堆冲走。于是，床板在我们身后又立起第二道坝，以防水土流失。 （十三） 越到最后，我们的身体越有些坚持不住了。身子冻得直发抖，嘴巴也僵硬，连话也说不成了。渠沿上的同志们，一边挥舞着铁锹，一边高呼毛主席语录:“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在毛泽东思想的鼓舞下，我们终于战胜了困难，决口堵住了！ （十四） 当连长下令收工时，我们这些在水中的同志，已经冻得肢体麻木。特别是女生，几乎没有爬上来的力气，幸亏男生们的帮助。 我们来到渠边的沙滩，好几个女生瘫倒在地上，难以行走。连长叫来几个大个儿男生，让他们背着这几个女生回连。 这几个男生，在水里顾不上害羞，此时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意思起来。 连长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阶级兄弟，阶级姐妹嘛！”男生们这才背起女生往连里走。还好，我们几个还能走，就是冻得直发抖，上牙和下牙直打架。 （十五） 就这样，大家相互搀扶着，陆陆续续回到连队。 一进连队，炊事班的同志就立即出来迎接我们。他们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洗澡的热水和驱寒的姜糖水。 家属班的同志们也出来了，把一桶桶热水和姜糖水送到每个宿舍门前，我们非常感动。正像毛主席说的:“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的同志，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大家庭的温暖。 　　三天两头的，各种名目的大会战:“平田整地大会战”、“挖渠大会战”，还有后来的“麦收大会战”……层出不穷。 青春在这里燃烧，热血在这里沸腾！我们的汗水浇灌着这里的每一条地埂和农田。 超负荷的劳动，腰酸背痛，彻夜难眠。艰难困苦我们都走过来了，全靠信仰的支撑——爱党！爱祖国！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