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佛说:每个人所遇所见到的都是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比如说山里边出生的人、抬头就见连绵起伏的山峦、大江大河边出生的人,低头脚下就是滔滔不绝流水,再比如我们古镇出生的人,伴随他生命历程的便是瓷器。所以我相信佛说,觉得也是一种缘分——瓷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古镇人的瓷缘应该是从小生命的诞生开始。一缕阳光穿透产房洁白的纱窗。产妇拼尽全力,汗水柔和喜泪,为新生命的到来加油。产房外的走廊,她的亲人把焦急与期待写在脸上。喜得母子平安。此刻,走路带风的妈妈(本地称呼奶奶)把早已准备好微量的黄连泡水,或者勾藤茶倒入小汤碗,用参匙调匀(参匙系瓷器中最小的汤匙),再小心翼翼地喂向小宝宝嘴巴。小宝宝张开嘴唇,苦!本能地用舌尖顶出。刚出生的宝宝吃黄连水或勾藤茶,是当地的习俗,据说可以清凉解热、排胎毒。有什么科学依据?没有求证。但是,降临人世间不久,肉嘟嘟的宝宝便与瓷器零距离接触。假设可有记忆,应该早于姆妈鼓胀的乳房。</p> <p class="ql-block">带过宝宝的人都晓得,宝宝长到七八月的时候,应该会坐会爬。坊间也称“七坐八爬”。姆妈七八个月后的奶水,渐渐地无法满足宝宝的需求。黄花菜炖猪脚、清炖侧鱼汤(鲫鱼)、香菇炖鸡婆,补奶的土方法用遍,未能起到明显效果。姆妈的乳房下垂。宝宝该吃辅食了。吃米糊—大米深加工的食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米糊好吃,难熬。过去市场上没有现成的米糊粉,却是有卖,也不是一般工薪阶层可以承受的。只能自己借助瓷器—擂钵。擂钵是用瓷土烧制而成的,敝口,上大下小,呈天青色,里面密布很多细槽,排列均匀,用擂棒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转动,经过浸泡的大米,很容易擂成微小的颗粒。加水稍熬,便成浓稠的,香喷喷的,可口的米糊。瓷器—擂钵,养育宝宝中的好帮手。已往的年代,古镇人家,户户必藏。</p> <p class="ql-block">童年时代,谁没有几件玩具,没有玩具的童年,在伙伴中是不吃香的。除去高脚凳、木头枪、弹弓、铁箍、画片、滚珠,再就是瓷器玩具;储钱罐、瓷娃娃、蟋蟀罐、瓷鸟。其中瓷鸟造型逼真、妙趣横生,鸟的身体内部是空心的,鸟背翼纹上有孔,注入适量的清水,就可在鸟尾吹奏不同的鸟鸣声,悦耳动听,甚至可以假乱真。“六一”儿童节,赠给小崽俚,既经济又实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时候弄堂里的大崽俚吃饱了撑着,拿小崽俚开心。“锤子锤碗锤不破”这个游戏已经在古镇传承很多年,依旧玩得来劲。大崽俚:“小古仔,我们玩‘锤子锤碗锤不破’咯游戏啵?锤破了,我给你做弹弓。”吃饭不小心,碗掉到地上四分五裂,何况用锤子锤,他觉得他胜券在握。弹弓垂手可得。屁颠屁颠从家里拿出了锤子、渣胎碗,放在自家门前的青石板上。先与大崽俚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返悔,然后用锤子锤碗。锤子不破,结果渣胎碗粉身碎骨。大崽俚洋洋得意:“小古仔,你输了。我是说锤子不破,冇说碗不破。”小古仔哭丧着脸,感到委屈,被人耍了。扯着嗲嗲衣角央求替他出头。嗲嗲笑了笑,这个是咬文嚼字的游戏,你上了大崽俚的当。中国汉字博大精深,一字之差,失之千里。瓷器—渣胎碗,为小崽俚的童年故事,添上了精彩一笔。</p> <p class="ql-block">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每年的“五一”劳动节、“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春节前夕是青年人结婚的高峰期。大街小巷,几支浩浩荡荡迎亲的人马不期而遇。人声鼎沸,十分闹热。尤其是新娘娘家作兴陪嫁。手表、自行车、电视机、大小脚盆马子桶。再就是用红色油漆刷过的木质托盘,置放新娘新郎的衣服、皮鞋、袜子,以及成双成对的烟酒。当然瓷器更是必不可少的。瓷器—饭鼓一对,寓意好事成双。一般都是娘家精心准备的,洁白玉润的饭鼓,饰上鸳鸯戏水、才子佳人、喜雀报春的画面,镶上闪闪发亮的金边,吉庆祥和。引来路人的评头品足。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咯样好的饭鼓,肯定是出于吃瓷器饭咯人之手。瓷器—饭鼓,见证了新人的洞房花烛夜,百年好合;见证了一对新人新生活的开始,古镇又多了一户烟火人家。或许又是一家吃瓷器饭咯。</p> <p class="ql-block">过去很长的时间,许多家庭都有一个四面镶嵌玻璃的装饰柜。柜内摆设的几乎全是漂亮的瓷器:浮南矿的哈巴狗、雕塑瓷厂的龙船、青花文具厂的文房四宝、艺术瓷厂的龙凤描金茶具、建国瓷厂的三阳开泰花瓶、红星瓷厂的高白釉茶杯、光明瓷厂的青花玲珑品锅。这些精美绝伦的瓷器,在装饰彩灯满天星的辉映下,魅力四射,瓷文化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为古镇人有与瓷器的缘分,瓷器影响了人们的生活,为人们的文化注入元素。仅仅以语言文化为例:瓷器坛装辣椒—辣不出来、瓷器脑袋—不开巧、瓷器篮打水—一场空、景德镇关门—没有瓷(词)。真的是三句不离瓷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月朗星稀,清风徐徐之夜。闲着,沏一杯浮梁绿茶,暗香浮动,凝视瓷器茶杯,缘分的气息贯穿全身,有震撼、有痴迷、有吸收。古镇人与瓷器的缘分,并非一朝一夕。“陶舍重重倚岸开,舟帆日日敝江来。工人莫献天机巧,此器能输郡国材。”明代先贤谬周宗当年在昌江河畔兀然亭,见得河上帆樯林立, 暄声遏云 ,陶舍比肩,触景生情,感慨万千,直抒胸臆。诗是当年景德镇瓷器生产销售的真实写照、也是古镇人与瓷缘的生动再现。先辈们与瓷器相遇是一种缘分,因为瓷器爱上了这块热土,因为瓷器在这繁衍生息。感恩瓷器,敬畏瓷器,瓷器是他们心中的图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与瓷器共同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时代,我们与瓷器形影不离、心心相印。我们漫步珠山路,瓷灯辉煌;我们打卡昌南新区,瓷碗以它世界第一的雄姿昂首傲立;我们抬眼远眺,瓷塔力挫群雄,矗立翠绿的山峦之巅,摘云揽月。</p> <p class="ql-block">吃饭我们用瓷碗、盛菜我们用瓷盘、夹肉我们用瓷筷、切水果我们用瓷刀、赏乐我们听瓷笛、赠亲友我们用礼品瓷、上洗手间我们坐卫生瓷、中状元我们读“中国陶瓷大学”,即使是百年以后安乐于土,回归自然,在青山绿水的人生后花园,安享的必然也是瓷宫。庇佑子孙,福荫后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1.6.6.初稿于瓷都</p> <p class="ql-block">邻居家使用的东风瓷厂老饭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杨秋平,笔名老秋,男,1961年出生,祖籍都昌,景德镇市作协、市网络作协和珠山诗词学会会员。偏爱于本土书写,偶获小奖。</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color: rgb(206, 208, 171); font-size: 20px;">声明:图片来自网络。</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