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小伙儿

哥伦比亚河

在阿拉斯加餐馆打工，就遇上本店两个员工与美军有关事。

第一位是日裔男性小年青，在前台当服务生，性格比较内向，不会主动说话，干了两个月后，突然不来了。那天，我休息上街闲逛，看见几个身着黑色短衣短裤年轻人被一位中年大叔带着跑步，从我身边过时，怎么就看见这位日裔小伙子！他给我打招呼，我一看，很亲切：由？首觉（你当兵了）？他说耶斯！那几个年青人见他遇见熟人，也挺高兴的。我冲着他们，竖起大拇指——谁让我是老兵呢，那个带着他们在跑的中年汉子，向我扬扬手示意。

美国的招兵站，分布在大小城镇，进一个大莫里，几百家超市，你准能看到一间有身着军服的房间。在偏僻小城，也有可能在内走廊一溜中，开门出来个军人的情形也能遇上。这些，都是它的招兵点。若不是英语不灵光，年龄大了，真想试试。

刚到美时，老朋友告知他认识一个美军上尉牙医，她与军队签合同时诸多条款中，有一条是不上战场。听罢，我半天缓不过劲儿。

我批准你入伍，还给你上尉军衔，以后说不定还有少校、中校军衔在等着——你可以不上战场？还是军方提出的！

带着这些新鲜让人不可思议的疑惑，我，踏上打工路途。

时间长了，走的地方多了，慢慢地有些疑惑解开了。

美国是个除了上帝外，下来就是牙为大的地境，全社会、全民都十分注重牙的保健保护。牙医牛逼，牙诊所红火，这是不争的事实。接下来，就明白为什么专治牙的军医可以不上战场的条款。当兵数年，牙的保健军队保障，回家后满口白牙，也不能不说是令人高兴的事。

是的，在美国当个兵，你的前后左右，军方为你该想的基本都想到了，连牙医可以不上战场这种违背军人职责的条款都能想的出来，可想而知，它的军队建设的深度及广度，所涉及的面有多大。

那为什么这么好的保障条件，遍地的招兵站，却招兵数量不尽人意呢？

第二位的故事，我在的这家餐馆，有位专送外卖的小伙儿，白人，一副笑模样儿，如按他当兵论，大多是通讯员，警卫员的角色，是个面相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他还经常在众人面前用口技模仿子弹，炮弹爆炸的声响，别说，还有点像。

一天，老板儿子跟我说起他，说他去过阿富汗，负过伤，是残疾军人。嗯？

而且还说，他的疤，在小腿上，挺大一块，他亲眼看过。

他说的这事，有鼻子有眼，白人小伙儿，每天到后厨进来出去。

我一直在纳闷，打了十多年自助餐的中餐馆，遇上了陆军、海军的几个退役军人，都是我军的，从来就没有碰上美军退役军人来做工，更别说是残疾军人了（这里不是赞美美军复退政策，残疾军人它的保障应当是不错的，不至于这般吧）？

思来想去，我跟老板儿子说，哪天他进来，我问问他，你给翻译一下？他说：OK，我也想听听。

那天，白人小伙儿进了后厨，抓住个空闲，我叫老板儿子过来（他兄弟俩是从福州长乐移民过来的，在美上的小学中学）当翻译，开头就是问你当过“首觉”（士兵），他不加思索的点头。接着又问去过阿富汗？他马上耶斯，手舞足蹈又模仿枪炮声的口技了——

我接着问的话，老板儿子翻了几遍，白人小伙儿一开始不知所措，后来就没有回答。

我问他，你既然上过战场，你晚上要站岗，你们是怎么换岗的？

为了说明白，我还比划着动作说，换岗的人从后面来，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己人？

有过在基层当兵经历的人，对站岗这种勤务，应当是不陌生的，甚至熟记于心。固定哨位，流动哨，潜伏哨，有什么区别，有什么程序，也是会习惯成自然的反应。特别是战时条件下的站岗，白天和夜间，那种警戒和警惕的状况更是不会忘却，它是陪伴一生的记忆。

可这位白人小伙儿这是怎么了？我顿生疑惑？

是不是老板儿子的翻译不准确所致？毕竟他没有当过兵，没有这方面的经历知识。

这个片刻持续约有三分钟左右，白人小伙好像恍然大悟地冒出一句：“ID”（ID在美的口语中就是身份证的意思）！

他的回答，答对了一半，战时条件下的换岗当然要弄清对方身份，不然，冒充的一下就能治你于死地。

不对的另一半是一个阵地一定是有着自己内部的规定，怎么换个岗？事先都有具体的你知我知他知的阵地规定。况且，美军单兵头盔内的通讯能力是很先进的，如果真的当过兵，这东西的辅助，是不会忘记的。

我的想法很简单，你既然当过兵，去过阿富汗，打过仗，战时条件下的换岗，你能告诉我一二？我需要你讲出细节。

很显然，他回答的身份证是每个成年人熟能成详经常遇上的问题。国人可能不知，在美生活，你的那个驾照基本就是身份证的代称，一说ID，掏出驾照即可，可说是生活最常态的东西（估计大多公知大咖不知道）。

由此，看着白人小伙支支吾吾面脸通红的模样，我基本确定这小伙子没有当兵的历史。

事后，老板儿子对我说，我翻译的很准确，你不用担心他听不懂。他的表现，这小子是不是骗人啊？我要了解了解。

没过两天，老板儿子来了，说这小子是个骗子，根本就没有当过兵！他的女朋友告诉我，他报名美空军，签了合同，拿了钱，自己又害怕了，拿枪照小腿来了一枪（勇气可嘉），想以此来蒙骗。医院验伤，最后确定，自伤，军方要他退钱赔款。他要找工作，美企不可能接受有劣迹的人，他只好到我们这送外卖，更可气的是，他的驾照是拿着他女朋友的，他就没驾照，他女朋友说，他有多个女朋友，来回穿梭！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送外卖？我要炒了他！

白人小伙儿就这样因问个站岗换岗事，他穿了帮，漏了怯，歇工了。

两个青年与美军的故事就讲完了。

我的一些思考也就此开始了——

我所在的小城叫瓦西拉，人口只有三万多，纬度与莫斯科一条线上，在阿拉斯加还算是第三大城市。这样小的地方打工，对年青人的就业是个极大的挑战。

日裔小伙，他选择从军是很明智的，无论是想改变身份，日后继续深造，都是应当走的路。凭对印象，他可能是个好兵苗子。

白人小伙儿，这属于地懒子，行骗天下，敢于用自伤抵制服兵役，这在那里都行不通。

他，也代表了一部分美青年人，不愿与行伍打交道的思潮，尽管美对适龄青年也有着兵役登记的要求。

曾几何时，日袭击珍珠港，美对日宣战，极大激发全美两千万人参军热潮，这是历史的明证，为二战最后胜利，他们有一笔。

岁月流逝，苦于征兵难，纵有诸多原因，也只能是自扛。

但，一定不能让骗子从军——哎，那天早上餐馆开门，白人小伙儿抱着个不足满月的婴儿，笑眯眯地又进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