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这点事儿

黄仲飞

　　老家宜兴，地处太湖西岸，素称山水江南、鱼米之乡。家乡境内，云山苍苍，三氿泱泱；去家百步，便有弯弯小河，静静流淌。天生一副迷人的水系格局，难说不是为了童年的夏天而量身打造。

入夏游泳，当为童年最爽的事儿，没有之一。已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怎样学会游泳的了，倒有两次被淹的经历印在脑子里总也难忘，如同晒谷场上看过的露天电影，虽然时光久远，却永远可以单曲循环。

　　那回跟母亲去东关桥头汰衣裳，站在长了青苔的埠石上，清冽冽的河水涮过脚背，凉爽而润朗。谁知母亲的棒槌刚刚举起，我就一个踉跄滑进河里，两只小手本能地举着扑腾。眼疾手快的母亲扔掉衣裳，一把将我捞起……大概正是从那时起，亲妈确定该让孩子学学游泳了。

妈妈说游泳并不多难，只要抓一只蜻蜓放在肚皮上，让它咬咬肚脐眼儿就能“水上漂”了。此说虽作童话，但有很深的期待在里面。我当真，悄悄去了东门外的“小山头”捉蜻蜓，正儿八经照这个秘笈练功，练得浑身痒丝丝的，有时候灵，有时又不大灵。想必自己是在灵与不灵的实战中，懵懂懂学会了游泳。

　　三年级，来到小男生最皮的年纪。夏天“洗冷浴”，绝对是我尘封了漫长一年的向往和期待。午后上学，总偷偷从箱底翻出那条小得可怜的三角裤。那时布料金贵，母亲扛不住我软磨硬泡，才去乾泰祥扯了一尺零二寸蓝粗布，给我们三个兄弟缝了两条“锐角三角形”的泳兜儿。右胯处开片，用两粒纽扣搭接，这样的泳裤可以顺着左腿根儿自由出入。

下午的课，叫“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几个“痴大胆”同学搭伴兴抖抖去了西氿边天然浴场，那是小镇夏天最热哄也最凉快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下水，划拉两下就得意忘形起来。忽然发觉自己踮不着河底了，心里开始发毛，越紧张人就越沉重，秤砣一样的往下掉。憋气、呛水、冒泡泡，不知过了多久，脚尖才有触底的感觉，我抓住反弹机会死劲蹬腿，总算露出头来，没命地朝岸边扑去。

　　连滚带爬，终于瘫在了左岸。我两眼发花、嘴唇发紫，右趾头也被河底的瓦砾戳破。做个简单的土法自救，抖净耳朵里的积水，退下蓝布“三角形”顶在头上，一边遮阳一边凉晒，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再伺机将“三角形”放归原处……

游戏的童年，从偷偷摸摸“洗冷浴”开始，我居然很快就学会了各种泳姿，还练就一身好水性。为后来横渡钱塘江打下扎实基础，也为教自己孩子游泳创造了无限可能。

　　女儿五、六岁时，我就急着要教她游泳。外婆总不舍得，我只好偷偷带她去河边坐坐。让她看湖的辽阔，水的涟漪，然后把她套进救生圈泡在水里，随她“兴风作浪”，让她熟悉水性，也练练胆量。

隔了两天，带她去游泳馆，看一群孩子在浅水区快乐嬉戏。丢给她最喜欢的粉色泳圈，让她在泳池里随波逐流，跟她打打水仗，呛她两口水。然后教她比划比划手脚，让她找到游的感觉。在她玩得起劲时，收工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孩子盯心入肺念着游泳这点事儿。在她哭着闹着特别想“单飞”的时候，我一步到位，直接将她带到泳池的中间，指着目标物“深水区”三个大字告诉她：水很深。她一脸茫然，我满心忐忑。跺跺脚狠狠心还是把她扔了出去，走你Style……

一阵紧张，一番挣扎，然后是冷静与兴奋的回归。只见她很快调整好身姿，找到平衡，展开双臂拼尽全力向池边游去。嫩滑的肌肤在蓝莹莹的水中滑过，撩起丝丝波澜。肉嘟嘟的身段，活脱脱像只可爱的小青蛙。一板一眼，轻盈悠荡；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听说游泳是件无师自通的事儿，也听说过游泳教练不会游泳的八卦，信不信由你。

(友情提示：请勿模仿！游泳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