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快被忘却了的船（增补版）

沈亭

“烟毡帽，乌蓬船”，是绍兴的象征。但从清朝开始，绍兴人迁居，乌蓬船就普及流行于杭嘉湖水乡。

乌蓬船是个总叫法，以遮蓬的形状颜色得名。按动力方式分有手划船，脚划船（如图），脚划船用脚力操控的桨是主动力，手里小桨协助控制船的方向。这种船的优点是船身狭长，去路快，不需很大的动力，单人操作可轻松行驶。由于船小，只能乘3~4个人和装少量货物，只能用作“叫船”，按顾客要求开往哪里，比如现在打的，个体生意。

较大的可乘二三十人，装较多货物的叫“快班船”。所谓“班”，就是每天有固定班次，固定路线，沿途有固定船埠，到船埠摇铃发信号。动力用双櫓。大橹在船稍双人操作。小橹在船沿挑出一块支撑物装橹，单人操作。三人用力摇船速就快，所以叫快班船，快班船也叫商班船。

快班船流行于民国至解放初，民国初期，屠甸就有桐乡至硖石隔日班，后来有当日班。还有屠甸至濮院快班船。而听老人讲，民国后期有至上海的班船，停泊万年桥港。不知什么船种，县志上的汽船也不知什么船种，应为机动船，也较早就有。快班船解放后逐渐被机动船淘汰

用手划桨的有单桨，坐着划。还有双桨站着划，控制方向容易，我觉得很合理。

这种船型叫航船，也可用作“叫船”，顾客要到哪里就开到哪里。但船身宽，动力用桨划显然不行，一支橹摇，比起乌蓬叫船来，去路较慢但客舱设施好，可吃茶喝酒，有窗看风景，可称豪华出租船，我家对面茶馆店水阁下有“阿八头船”，就是这种船，女船主小名阿八头。

有些较大村坊也备有航船。

向外推橹杆，船头向左转，叫推稍，向里拉，船头向右转，叫扳稍。由于櫓装置于后稍偏右侧，因此推稍，船头左转效果明显，大力推一次要八次扳稍才能纠直，就产生俗语：“大推八板”，意为两种事物或情况有很大不同。要保持船直线航行，用力要小推大扳。

橹与船连接处的活动关接，船上铁质雄性头叫“橹八吊”（通俗指雄性生殖器），不曾摇过船的没掌握要领，上去试试橹常从櫓八吊上掉下来。据说有巧门，只要用舌头舔一下櫓八吊，就不掉了，很快会搖了。

航船也可作班船，如南日至屠甸的金松航船（航线延长至亭桥），就是每天往返一班，这种航班船船主靠信誉做生意，先拿货物，货款欠欠店家都肯的。

这种航船用到六，七十年代仍用，如金松船主要装煤球，南日亭桥没有煤球厂，当然其他货也装。

农村生产用船多为手搖5吨水泥船。

用小柴油机作动力，往下有铁罗旋桨的叫挂槳船，后稍有的装棚，啪啪啪声音很响，启动时黑烟大。装了棚的挂桨船可装货和迎娶新娘用

90年代，屠甸长山河里还有许多手摇农用水泥船的（新西新桥，本人摄）。

特殊用途的小船很多，如摸摸公船。摸模公的学名是鸬鹚，是一种被训化了的禽类，善于钻入水下捕鱼，主人在其头颈下方用线打结，使其捕到鱼后吞不下去。鸬鹚己进化得很听人使喚，叼到鱼后离船近的会游向船，离船远的用长竹竿伸过去，鸬鹚会跳到竹杆上，掌握平衡的能力特强，不会掉到水里，然后可收到船上，将其头颈里的鱼抠出来，然后丢到河里再去抓鱼，有时几只鸬鹚合作可叼到很大的鱼。平时不能喂太饱，不然不肯捕鱼了。

解放初五几年，我记得屠甸己有轮船，读小学放暑假或寒假乘轮船去外婆家玩，乘的是轮船。在北日晖桥上岸，向北走一里半就到外婆家了。不需要“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我记得航线上有两艘，一艘要快我称之谓快轮船，一艘慢一点我称之谓慢轮船，在外婆家常讲快轮船慢轮船，以致于后来去，到村坊碰的人总是说“哟，今朝你是乘快轮船还是慢轮船来的？”

然而查县志，这是快班船改机动船，不是真正铁皮轮船，细节记忆不详。

民国时期有最多快班船的是崇福，因为离长安近，去长安乘火车的人多。最早有机动客轮（快班船改）的也是崇福，57年公私合营长安运输公司划归嘉兴航运公司崇德航管站时就有10艘。（路过的不算）

而在大河里，如上海黄浦江和运河里，机动轮船早己有了。上图是清朝末年，美国摄影师甘博一家从上海经运河去杭州沿途所拍，边上停着的看似就是我们这里后来的铁皮轮船。

58年两县合併，成立桐乡县地方国营交通运输公司，才置办铁皮轮船航行于全县各条内河航线，桐乡至硖石是传统航线自然少不了，硖石停泊于老火车站东北关廂北，直对火车站。我记得有段时间是硖石至乌镇班。

桐乡至硖石沿途停靠埠头为：白云桥，古店桥，北日晖桥，章家桥（百桃乡政府，船票上写百桃），起龙桥（以上康泾塘，以下石泾塘），屠甸镇（转入长水塘），王家木桥，晏公庙，北斜桥，然后终点硖石镇。

63年桐乡交运公司撤消，客运归省航运局嘉兴分公司管理，也就是块块（地域）改条条（行业）。68年才在各大镇（包括屠甸）及炉头等建造有房子侯船室的较象样的轮船码头。

梧桐，崇福有轮船码头要早些，梧桐最初建在北门外和南门？记忆不很确凿，可能同时都有。据美友提供记忆，老的南门轮船码头，在八字桥。还未开阔康泾塘前，有跨康泾塘石桥，与塘西岸南北向石桥形成八字桥。即今南门大桥西堍向北100多米，有条向西的河和一段单面街那里。

康泾塘河东相对的是丁字横街西端。而真正的南门桥，在永宁街上，丁字街与永宁街交叉处向北一点有座小吊桥，丁字横街是在城外。

71年开阔康泾塘后拆掉跨塘石桥，轮船码头向北移，建在现南门大桥西堍向北200米，康泾塘西岸，南门大桥和商业桥之间。

我记忆北门外轮船码头到较晚还在，断头河东岸，沿河向北100多米，有党校。断头河西岸，第一人民医院就建在农地上。南门康泾塘西岸南北向石桥和单面街更晚还在，要到康泾塘西岸建复兴路才拆掉。

屠甸轮船码头建在中市（洪沐桥与中市新桥之间，那里的老市河较宽）至78年开长山河开掉。68年在建正式轮船码头前，我记得船埠头也在那里。据同学徐达炎说，解放初停靠在东斜港口，有段廊棚（即还乡桥西）。每年春节时乘客多，有两只拖船。他每年送两个哥哥去工作地，所以记得。而据我小伯说，同时也停西油车轿渡（河埠），也有廊棚。东市西市两处可乘轮船。

这种铁皮轮船虽说有两层，但只有下面是有座位的船舱，上层离顶蓬近，可乘人但只能坐或躺船板上，看风景当然不错，安全性就谈不上了，不过落水大事故没有。有一次事故是8几年，在王家木桥东转上南时，轮船尾部擦撞老石桥万寿桥（离范蠡湖不远，即所说的胭脂汇桥），导致一块桥面石掉落砸中拖船船头后落水，船没沉。我一朋友坐在拖船头排，离他不到一米，有惊无险。

80年前后运量最大，有和轮船差不多大的拖船，单层有座位，轮船有汽喇叭鸣叫，声音宏亮，现只能是一种回忆了。

上图这座己拆掉的跨康泾塘老石桥，位置在今南门大桥南几十米。上有横幅：桐乡第三届中山节。

下图是在此桥向北拍，可见丁字横街西端跨康泾塘老石桥，和南北向石桥，即所谓八字桥。

民国老照片，屠甸王国平藏。

报社记者汤闻飞83年拍的航行于长山河上的桐硖班客轮，地点应在东新桥东南角向西拍，有拖轮。

85年起，由于公路建设的快速发展，水路运输逐渐被陆路运输取代。大约90年左右全县水路客运航线陆续停运，坚持到最晚的是94年，具体不详。

但我记得船运己不景气了，9几年忽然有诲盐开杭州客轮，停靠屠甸，由于开夜船，屠甸人不必去硖石转火车，所以也有乘客，但不多。我乘过两次，到杭州停泊于武林广场（红太阳展览馆后叫浙江展览馆），环城北路北边，也有码头建筑形式。这里是京杭运河正式终点，位置也算市中心的。

民国初期，美国摄影师甘博父子，从上海租船，经运河至杭州，所拍运河上快班船。

同上，摸摸公船貌似较大的一种（用橹摇）。

同上，是不是桐乡县双桥（上），石门南高桥（下）？

同上，是不是石门？

以上两图吃不准，忘高手辩认。

又找到两张甘博所拍老照片，杭州。

（上）脚划乌蓬船

（下）三橹四人摇快班船

主櫓两人，其余两櫓各一人。

以下附钱秉坤文章。

上文部份内容采纳他的文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