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汉正街一一住院日记（10）在病房想到死，在公园想到活

23罗时汉

在病房总想到死，在外面总想到活。 未动手术，我的完整的原生腿可以到处走走。 如前所述，我到过附近的汉正街，最底下是宝善堂，最高头是劳动里中学。 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与汉水平行与武胜路垂直的基本格局，陌生的是它的面目全非。 也就是说，只有江汉桥，循道会，劳动里中学还是几十年前的旧物。其他，皆“牧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当然还有河边长堤。两江四岸构成武汉不变的格局。 我们游泳去得最多的码头，原名竟叫保树庵闸口，那里有美丽江滩，开放的黄秋英，很像格桑花。 碧绿盈满的汉水，如画如诗，那么亲切，微起波澜。它绝不逊于欧洲的多垴河，两岸的人却没有给它谱出传唱的歌，惭愧。 尽管无私地南水北调，它仍如此丰沛。走在河边，总能焕发生命的力量，从而对城市无限喜爱。 那河边乘凉的老太太，你别嫌她人老珠黄，说不定就是你当年心仪的邻家小妹哩。 若上去搭讪，你家是老住汉正街的吧？她会说是哪个巷子的，认得哪个哪个，讲出些往日故事。 活着真好，活在汉水边更好。真想跳下去暢游。 相偎的恋人，出游的学生，漂亮的幼儿园。都绝不是我们原来想象的21世纪生活。 汉正街往河边伸出无数条巷子。这些巷子有的由巷变路，如早先的崇仁路，利济路，后来的多福路，现在的至公路。 功能变了，地名还在，这就很好。更多的地名随之消失。像大通巷，马家巷，李家私巷，胡善培巷，都被“江山如画”了。原白家巷上首一大片成了行知小学，为么事不叫江汉桥小学呢？ 我逛街，还遍尝美食，重温过早的一些东西，像油饺头，汽水包子，粑粑，糯米包油条，可是多年没有吃到了。 过早，吃的是回忆。正如河边垂纶，钓的不是鱼，而是风景。 似乎都没有过去的味道了，那是因为你饥饿年代的味蕾记忆太深刻。 一碗热干面，二两粮票一角钱时代，并非我等所能奢求。这次唯一重尝，竟碰到同学的弟弟，淮盐巷的，更加重了回忆的味道，像加芝麻酱。 最远过早到崇仁路。锅贴饺子五角钱一个，有点枯，嚼起来费力，一位太婆有同感，提出换三个没锅巴的软和的。孝感老板不肯换，但白送她三个。太婆说，和气生财。再一打听，她竟然是24女中的，1951年的学生会主席。 人，从今天的衰老看不出昔日的年轻。街，从现在的新颖看不出过去的陈旧。 穿越时空，那颗心以不变应万变。 沉湎过去，也拥抱未来。毕竟新陈代谢不可逆转。毕竟后浪推前浪，我们要埋在沙滩上。 朋友关心的电话陆续打来。有人还以为我是那个到处跑的活动家，约我去中山公园喝茶。 那是小时候为省5分钱门票翻墙进去的乐园。我们同学合影的棋盘山，茹冰门，四顾轩，还在，都是民国遗风。 人山人海。有的还活在过去，六七十岁戴红领巾，返老还童。真乃中山公园挥党旗，誓把六一当七一。 管它的，总比在六角亭呆着好。 汉正街人的商业基因还在，承包下茶亭，租金几十万的大手笔。还有的以新传媒手段筹划着将武汉三镇演绎出“淸明上河图”或"大唐雄风"。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汉正街原貌不再，但汉正街人并没落伍，生生不息。 在病房总想到死，在公园总想到活。 中山公园哪，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朋友盛情，载我到妙墩小区附近，已故黄同学住过的家。航空小路澡堂子，还有搓澡行当。享受之后，疙子一地，感觉自己瘦了一二斤。 天体泡澡堂，还是冇得在河里玩水过瘾。 20210603晨稿于13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