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甘南草原到河西走廊

飞鱼

这是一次意犹未尽的旅行。2015年夏天，从甘南桑科草原到河西走廊的一次穿行，完全颠覆了我对甘肃的初始想象。此后，每当有朋友让我推荐旅行目的时，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去甘肃吧！ 　　1.甘南草原的“混帐”之约 我的这次旅行，缘于一次高中同学的聚会：“陪你三十年，一起看草原”。我们相约在甘南的桑科草原来一场“混帐“，在草原上尽情地撒欢。桑科草原位于夏河县境内，平均海拔3100米，是传说中格萨尔王祭奠神灵、赛马称王的地方。 7月24日晚，我们在兰州集结，在黄河边的一家宾馆举行了很隆重的欢迎仪式和晚宴。次日早晨，在兰州有名的牛肉面老店一－吾穆勒吃过早餐后，就直奔草原，全程都有高速公路。大巴车上一片欢声笑语，歌声此起彼伏，让人想起当年学校组织的春游和秋游。虽然已是人到中年，大家在彼此的眼里，仍是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为此，甘肃的同学们精心安排这样的聚会，为的就是让大家在一块的时间更多。 甘南州是好几个藏族同学的家乡。好多年前，就心心念念地希望有一天，来到这个草丰水美之地，穿上藏袍，骑上高头大马，在无边的草原上驰骋一把......对我来说，旅行的美好感觉之一，就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一些熟悉的朋友，异乡就不再是异乡了。 七月，正是草原最美的季节，美丽的桑科草原就这样向我们敞开了她的怀抱，飘逸的白云下，群山环抱，野花满地。下了汽车，热情的藏族同学给我们一一献上洁白的哈达，饮过了下马酒，品尝了美味的藏式酸奶和各种小点心，一通热闹的寒喧和简单的午餐后，大家各得其所，分头撒欢了！有的带着孩子去骑马，有的骑车，有的发呆......<div>　　</div> 我们租了自行车，骑到很远的山坡上，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此时阳光正好，清风温柔，近在咫尺的白云一朵朵从头顶上飘过，我们尽情地呼吸着空气中草与花的芳香，直到黄昏。晚饭安排了丰盛的烤全肉，酒足饭饱之后，又到帐篷外面，围着篝火跳起锅庄。跟能歌善舞的同学们在一起，心情总是愉快的！ 　　说好的“混帐”，就是大家根据抽签情况，合住一个帐篷，不分男女。其实，我们这些十四五岁就一起远离父母一块在北京的四合院里长大的同学，早已亲如兄弟姐妹，所以并没有什么顾忌。加之草原上本没有酒店，仅有一个十多个床位的临时招待所，仅能安排随行的家属和孩子。　　夜间的草原，气温陡然下降，我那件号称可以在零下五度穿的冲锋衣穿在身上似乎也才将将够暖。原来抽到签住同一帐篷的同学，其实也并没有严格按照抽签来，昏暗的夜色下也分不清是几号帐篷了，到最后只能是见到帐篷就三三两两往里钻了。进得帐篷，大家还是很自觉地男左女右地各靠一边躺下了。除了个别同学醉酒直打呼噜，其他同学还是不停地聊天，帐篷外两个男同学为聚会的组织事项争吵又和好。 那夜的星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星空，寂静的草原上，满天繁星，低低地垂在我们的帐篷外，似乎伸手可得。星星们簇拥着，抬眼望去，又象是白天草地上无处不在的似锦繁花。如果不是外面太冷，我真不舍得回到帐篷里。 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草原的晨曦，很干净，很安静。大聚会结束了，有部分同学就此别过，随四川的同学往南去九寨沟，而多数同学仍需经兰州返程。到桑科草原，必来拉卜楞寺。这里离夏河县城很近。拉卜楞寺和西藏的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青海的塔尔寺并称为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规模仅次于布达拉宫。拉卜楞寺在历史上号称有108属寺，是甘南地区的政教中心，保留有全国最好的藏传佛教教学体系，享有世界藏学府的美誉。 一大早离开草原，我们便去参观拉卜楞寺。那天，好象赶上了旅游高峰期还是什么原因，我们没买到门票，只有藏族同学可以进去参观。我们只能绕着外墙走走，看看。据说这里面有世界最长的转经筒，可惜当时我们没有继续留下来多住一天，好好地领略它的独特韵味。这是此行一个大遗憾，以后一定找机会再来。 　　2.临夏，东方的小麦加 经常有人把临夏与宁夏混淆了，或许都是回族地区的缘故吧？以前知道临夏，是因为它是同学的家乡，除此没有任何概念。所以当我们从甘南返回兰州，途经临夏吃午餐时，便临时决定在此停留，在当地同学的热情接待下，开启对这个古老城市的初浅认识。 临夏作为回族的发祥地之一，是伊斯兰教在中国影响最深的地区，因此被称为“东方的小麦加“。鳞次栉比、风格各异的清真寺，浓郁的伊斯兰风情，同时又有道教、佛教、基督教等多宗教独自存在的宽容氛围，艺术精湛的砖雕，美味的清真美食，意想不到的黄河美景，是我短暂停留临夏之后的深刻印象。 接触临夏，是从清真美食开始的。我们几十号同学从拉卜楞寺杀将过来，早有师兄师姐们备好美味的食物候着了。本来有一场“花儿”表演，可惜我们这支“大部队”到得太晚，餐馆安排的表演结束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大快朵颐。至今仍回味无穷的莫过于肉质鲜美的东乡手抓羊肉啦！还有大盘鸡、东乡土豆、馓子、油炸果、甜麦子......大多是没吃过的。吃过午饭后，我和雷哥留在了临夏，其他同学继续前往兰州。一个下午的时间，马学同学带着我们参观了砖雕精美的东公馆，八坊十三巷古街区，以及大拱北、国拱北等独特的伊斯兰教建筑。东公馆是原国民党第四十集团军副司令马步青宅邸，用了60多万块砖。院内楼阁亭立、亭院相连，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大小189幅砖雕都是著名艺人绽成元及其门徒之作，图案各具特色，堪称一绝。过庭影壁上一幅大型"江山图"，两边是字迹秀丽的隶书对联:"气度雍容开祀业宏基巍然簪缨门第，节麾焜耀备严疆重寄允矣磊落雄才"。东西二门对称着牡丹花瓶，人称"双品富贵门"，"双品牡丹门"。 　　据说，临夏市内的回民有"八坊人”之称。早在唐朝就有大食(今沙特阿拉伯）、波斯等国商人和宗教人士在八坊一带来往经商、传教和定居，逐步修建了伊斯兰教的八座清真寺及其教坊，形成了一个"围寺而居、围坊而商"的穆斯林聚居区，因此得名"八坊"，围绕着八座清真寺形成了八个教坊、十三条街巷，故称为"八坊十三巷"。 黄昏时分，当我们行走在古老的街道，能听到不远处唤醒楼里传来的声音，人们该做礼拜了。 南关清真寺，中国著名的清真寺之一。八坊的第一座清真寺，始建于元朝末期，这是新修建的。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大拱北。“拱北”是阿拉伯语音译，原意为拱形建筑物或圆拱形墓亭，是教众纪念先贤的拜谒之地，也是传教、管理教坊、行教及举行重大宗教活动的中心场所。临夏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城市，自古有“河湟雄镇”、“枹罕”、“河州”等别称人。当时人十分善于经商，夜生活也十分丰富，夏夜的宵夜摊热闹非凡。老高专门带我们去吃了丰盛的河州烧烤。在临夏宾馆的旅游指南上看到，这里居然有个“黄河三峡”：刘家峡、炳灵峡、盐锅峡，而刘家峡就在临夏回兰州的途中。对这一意外的发现我俩不禁窃喜！幸好有老同学老邓安排了车辆送我们，这下可以一饱眼福了。<div>　　刘家峡位于青海与甘肃交界处，距离甘肃省会兰州市西南约八十公里。黄河河水来到这里，转了一个九十度急弯，然后穿过峡谷向西流去。黄河不黄，壮观、秀美，这是一种别样的湖光山色！</div><div> 匆匆走过刘家峡，回到兰州，等父母、侄儿过来跟我们汇合，带他们走一趟穿越河西走廊的旅程。</div> 　　3.河西走廊，春风已度玉门关 河西走廊南北夹在祁连山与合黎山、龙首山等山脉之间，狭长且直，形如走廊，因地处黄河之西，被称为“河西走廊”。从金城兰州出发，越过黄土高原与河西平原的分界乌鞘岭，自东南往西北，依次经过东端凉州(武威)、甘州(张掖)、嘉峪关、肃州(酒泉)、西端瓜州、沙州(敦煌)，一直延伸到玉门关附近。长约12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百公里。<div>　　穿越河西走廊，应该是我隐隐约约的潜意识中早已有的一种向往，渴望与千年诗词对话的一种方式。“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多少悲壮的故事，值得我们一读再读啊！ <div>　　因时间的关系，我们没有按照它的东西顺序来穿行，而是先飞到敦煌，然后才坐着绿皮火车，沿着河西走廊的线路往回行游。</div></div> 　　敦煌(沙州） 季羡林曾评价:“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河西走廊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了。” 7月28日，我们从兰州乘坐飞机抵达敦煌。冒着四十多度的高温，走进千年莫高窟、鸣沙山和月牙泉、罗布泊荒原中的“魔鬼城”---敦煌雅丹。难怪有“沙州”之名，除了沙，还是沙。 著名的莫高窟第16-17号洞窟。第16窟为现存的大型洞窟之一，第17窟，即是举世闻名的敦煌藏经洞。1900年5月的一个清晨，王道士就是从这里打开了轰动世界的门户。<div>　　余秋雨曾写道：“莫高窟可以傲视异邦古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前的层层累聚......一千年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可惜游人太多，没有办法仔细欣赏各个洞窟里精美的壁画和彩塑。</div> 莫高窟的大门外，隔着一条河，有几座僧人圆寂塔，其中有一座，便是颇受争议的王道士塔。王道士俗名王圆箓，家在湖北，光绪年间来到甘肃，先是当兵，后信奉道教，来到莫高窟，按照他对道教的理解来改造当时荒凉的莫高窟，在清理积沙时，无意间发现了震惊世界的藏经洞，在多次报告当地政府无果后，把稀世珍宝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了国外探险家......有人骂他是莫高窟的千古罪人，随着历史的尘埃被层层剥开，他的功与过又被人们重新认识，相比腐败无能的政府，王道士所作所为既愚蠢又无奈。敦煌雅丹，罗布泊荒原里的“魔鬼城”。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雕刻，才雕琢出这一幅鬼斧神工的画面。刺眼的阳光，狂风突起时扑面而来的沙尘把脸扎得阵阵刺痛，除了偷空下来拍张照片，多数人只好赶紧躲回摆渡的大巴车上。小方盘城，据说这就是玉门关的遗址。为丝绸之路通往西域北道的咽喉要隘，位于敦煌城西北90公里处戈壁滩中。据说这就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遗址，一座伫立在墩墩山上的汉代烽燧。为了开通“丝绸之路”，汉武帝在河西地区先后设立了酒泉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同时，修建了阳关、玉门关，史称“列四郡，据两关”。阳关因在玉门关之南，故名。鸣沙山上骑骆驼。侄儿振元在电话里跟他爸爸说，我们都没有吃晚饭，只吃了面包和牛奶。其实，我们早在下午六点多钟就吃了晚饭，然后才带他来骑骆驼，这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但天仍是亮的，两个多小时的时差让小朋友以为自己没吃过晚饭呢，骑完骆驼给他买牛奶面包当宵夜吃就以为是晚饭了。不知若干年后他是否还记得这一情景呢？ 月光下的月牙泉。结束敦煌之行，下一站，嘉峪关。 　　 嘉峪关 嘉峪关，是明代万里长城的西端起点，是明代长城沿线建造规模最为壮观、保存程度最为完好的一座古代军事城堡。自古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古有“西襟锁钥”之称。因其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又有“天下第一雄关”的美名。 　　“不悲镜里容颜瘦，且喜心头疆域宽”，这是戍守边关的游击将军府门前的对联。城门犹在，狼烟已远。 　　酒泉（肃州） 汉武帝派霍去病进军河西，把匈奴残部追逐到玉门关外，西汉王朝把中原几十万人迁来河西酒泉等地居耕，于是这里的文明昌盛开始了新的一页。距今2109年前的西汉中期，酒泉以“城下有泉”、“其水若酒”而得名。公元前106年汉朝设立酒泉郡，就是以泉名为郡名的。唐朝开始叫肃州，解放后又恢复酒泉之名。酒泉是甘肃省面积最大的城市。 到了酒泉，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传说：“西汉时期，骠骑将军霍去病在击退匈奴的战斗中屡建战功，汉武帝赏了他坛酒，然将军认为功劳应归功于全体将士，于是将酒倒入泉中，分而饮之。”至于李白诗：“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应是妙手偶得之了。 酒泉钟鼓楼位于酒泉城中央，最早创建于东晋穆帝永和年间(公元346-353年)，是前凉政权酒泉郡太守谢艾主持重修的酒泉城（时称福禄县城）东城门。也叫“谯城”，即为守城戎卒打更巡逻、报时、防寇报警的地方。 　　酒泉公园里的清代石碑，上刻“西汉酒泉胜迹”。 　　张掖（甘州） 张掖意即“张国臂掖，以通西域“，如果把河西走廊喻作中原大地向西延伸的一只胳膊，那么张掖正处于腋窝的位置。黑河由祁连山北奔腾而下，在张掖滋润出一荒原绿洲，与雪山、沙漠、草原汇集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使其自古就有塞上江南和“金张掖”之美誉。 西魏时期因境内之甘泉改名为甘州。到了唐朝，河西的国际贸易地位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张掖成为中国对外贸易的重要场所。经济的繁荣，促进了文化昌盛。王维、高适、岑参等驻足甘州时均留下著名诗篇，《八声甘州》这个词牌名便由此而来。 “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连片苇溪，遍地古刹”是旧时张掖的写照。 张掖大佛寺。始建于西夏永安元年（1098年），原名迦叶如来寺，明永乐九年（1411年）敕名宝觉寺，清康熙十七年（1678年）敕改宏仁寺，因寺内有巨大的卧佛像故名大佛寺，又名睡佛寺。黑河国家湿地公园的芦苇，长得郁郁葱葱，让你忘记了这是身处大西北。难怪原国民党中常委罗家伦有诗：“不望祁连山顶雪，错把张掖当江南“，盛赞它的繁华和美丽。七彩丹霞的多彩炫丽，确实不虚"世界十大神奇地理奇观"的美名。扁都口，汉朝使节张骞正是从这里翻过祁连山出使西域，河西走廊荡气回肠的历史由此开启。这个海拔三千多米的峡谷，气候多变，据说当年隋炀帝巡视焉支山召开世博会，率众多随从经过此地，突遇天气变化，人马死伤惨重。我们来到民乐扁都口油茶花海，南方的油菜花早已凋谢，这里则刚春意盎然。<div>　　到此，我们的河西走廊之行告一段落，这个走马观花式的行游，既有惊喜又有遗憾，但愿将来有一天，能够重走河西走廊，更深入地感受那一路的繁华与悲凉。</div> 　　8月4日，结束所有行程回到兰州。金城兰州的这座百年铁桥，历经风雨，依然稳稳地屹立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上。 短短十天的行程，感觉穿越了好几个国度以及漫长的时光隧道，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从甘南草原到临夏，浓郁又风格各异的民族风情，到河西走廊，这一承载着厚重的中原文明与西域文化碰撞的历史长廊，只恨眼睛不够看，耳朵不够听，步履过于匆匆！还要再来！ （2021年6月3日回忆整理。感谢甘肃众同学，感谢文杰战友的周到安排，让我得以成行，惊喜多多，收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