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春秋

楊晓群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春光明媚,春色迷人,有朋邀我同游江南,一起探访古镇牌坊。牌坊在国外唐人街随处可见,代表着旅居华侨的集聚地,进入牌坊就等于走进了中国时光,没想到,在江南古镇里,牌坊早就风生水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看到它们大都耸立在坛庙寺观、陵墓祠堂、桥梁津渡、风景园林前,有木牌楼、砖牌楼、石牌坊,也有琉璃牌坊、砖石牌坊、木石牌坊等,一个个皆质朴典雅,柔中透刚,玲珑剔透,精美绝伦,仿佛都是经过水乡多年的浸泡,不约而同地透着江南独特气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中说:“坊,邑里之名,从土方声。”《玉篇》中说:“牌,牌榜。”“榜”同“膀”,就是匾额,两者合在一起称“牌坊”。其最早记载是来自于《诗.陈风.衡门》的“衡门之下,可以栖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所谓衡门,就是用两根柱子搭一根横梁,它并不依附于某一建筑物,而是相对单独地出现在自己的空间里。唐代实行里坊制,将城市空间划分出若干个“坊”,“坊”与“坊”之间的联通就只能靠坊门了,在坊门上悬挂牌匾就会写上不同的坊名,牌坊由此而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到了宋代实行街巷制。邻里之间,家长里短,要是哪家出现光耀祖宗之事,人们便口口相传,或在坊门上张贴布告,甚至悬挂牌匾,渐渐地,这种牌坊便从实用的“门”变成了旌表的“坊”,再后就干脆有了专门为表彰而建的纪念性牌坊,有文献记载始于明代。</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根据当时的规定,凡进入国子监读书和获得举人以上功名者,才有资格申请,经地方官府审核批准后,方可出资建功名坊。至于立贞节牌坊、仁义慈善牌坊、功德牌坊者等,则条件更加苛刻,程序也更加烦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不仅嘉德懿行,有口皆碑,还须经得起当地官府的逐一核实,然后逐级呈报,最终由皇帝御批恩准,或由皇帝直接封赠。即使允许建牌立坊,其规格等级,也有严格限制,主要体现在柱子间的多少不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一般臣民最多只能建”四柱三间七楼”。由此可见,当年,谁要能够在这种繁文缛节中脱颖而出,获得皇帝降旨建造牌坊,岂止是个人甚至家族,乃至对这个地方都是莫大的荣耀!</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江南人历来以此为尚,孜孜以求,有闻必录,有绩必举,所以在皖南出现歙县这样的“牌坊之乡”也就不足为怪!</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棠越牌坊群,它不仅是当地,也是安徽现存最大、保存完好的一处牌坊群。我们进村后,迎面就看到一字排开的七座牌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这些牌坊有明代也有清代的,时间跨度长达几百年,虽有错落之美,但形同一气,包含忠孝节义。看着这一座座饱经沧桑的牌坊,仿佛时光之手,突然打开了通向历史的大门,让我们看到它们形成的原委和背后的故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第一座牌坊是鲍灿孝子坊。鲍仙满腹经纶,极尽孝道,其母两脚病疽,延医多年无效,便用嘴吮吸脓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至痊愈。第二座牌坊是慈孝里牌坊。鲍寿逊父子被乱军所获,二人杀一,父慈子孝,不求生反争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第三座牌坊是鲍文龄妻汪氏节孝坊。年轻守寡,矢志守节,风霜雨雪,扶劳携幼,积劳成疾,未尽天守。第四座牌坊乐善好施坊。鲍氏家族巳有“忠”、“孝”、“节”牌坊,独缺“义”字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鲍漱芳为光宗耀祖,捐粮十万担,献银三万两,筑堤八百里,发饷三省军,终得皇恩浩荡,恩赐“义”字坊。第五座是鲍文渊继妻吴氏节孝坊。吴氏守寡,茕茕孑立,视前妻之子如己出,舐犊情深,无微不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第六座牌坊是鲍逢昌孝子坊。逢昌沿路乞讨,千里寻父,历经艰难,无怨无悔;其母重病,攀崖越洞,采药医治,割股疗母,感天动地。第七座是鲍象贤尚书坊。主要是旌表兵部尚书鲍象贤为国尽忠,为官尽职,镇守边陲,建功立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人们从漂流岁月的河流中打捞上来的这些故事,有的确实感人,有的未必尽如人意,比如贞节牌坊。表面上看来,这好像是经过炼狱般的苦海,赢得了涅槃重生后的绝美。但事实上这是以无视或者扼杀“贞女”、“烈女”们活生生青春和生命为代价的。</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清代乾嘉道年间仅吴江一市就建贞节牌坊571座,上海在同治前表彰的节女烈女就达三千人。其事兹大,却可悲可叹!事实上,自秦汉至唐,社会风气并不禁锢,《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妻被休回娘家后,非但无人歧视,还一再有人遣媒议婚。</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问题是这种状况到了宋代程朱理学大行其道时,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变化,“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被奉为神明,拥趸不断,推波助澜,以致虐人者自虐,身心俱戕,满目疮痍,“以身殉夫”、“守节终身”比比皆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当我们将要登船离开,忽见对岸码头一尊牌坊巍然矗立,古朴厚重,不知为什么,理性的堤坝突然被冲破了,心中一阵激灵,其实当时并不知道这个牌坊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前因后果。</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但这个历史的勋章,古迹的遗存,却以独树一帜的形式或悲壮或幽咽的姿态,不同寻常地跃入了我的眼帘:与道路相依,与山水共扶,沧桑而斑驳,迷离而悠远,那种与生俱来的历史纵深感和岁月穿透力,所带给我们的比我们自己看到和想到的真的要多得多……</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