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华中华游—初遇扬州

黄庆华

题记

烟雨三月下扬州，梦里繁华梦里楼。

老渡乘舟心远放，新桥漫步惹乡愁。

开川炀帝千人指，立字乾隆万世留。

踏遍竹林哀墨客，怜扶嫩蕊叹春幽。

　　2021年4月20日，农历三月初九。与老公、姐姐姐夫一行四人，登上去扬州的高铁。

身居济南，老家上海，祖籍扬州。江南的大城小镇转的不少，却因为扬州交通有些不便，就没去过扬州。可是，李白的“烟花三月下扬州”千古名句，始终在我的心里深埋了一个扬州梦。

我相信，自从大唐李白送孟浩然去广陵起，越千年的文人骚客心中都有一个烟花三月里的扬州梦。

此行行程倥偬，只有三天，实际旅程两整天，所以很多知名景点没去，仅游了“个园”“瘦西湖”“大明寺”东关街”。觉得扬州城不大，蜿蜒运河，穿城而过。亭台楼阁，绿树掩映。主城区高楼不多，突出了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古典之美。正赶上烟雨濛濛，视野不甚清晰，只觉得满目青翠欲滴，遍地鲜花着泪，朦胧和诗意在伞花中飘荡，清洗着心底的污浊之气…。

　　“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三月指的是阴历三月，也就是阳历的四月份。扬州城的旅游节定在此时，恰逢2021的世界园博会也定在扬州，所以，车票难买，酒店难订，好在我们下手早，一切顺利。

四月的扬州天气正佳，但雨水较多。查天气预报20-21日无雨，窃喜。然而，一下火车，天空飘起了小雨，湿漉漉的，时下时停，远景近物，烟雾缭绕，高楼深巷，黑黑白白，感觉一下子闯入了一幅水墨世界。即兴一首，无论平仄。

只选晴岚下扬州，谁知吴地遍甘霖。

雾雨方得江南趣，衫湿包濡亦称心。

　　扬州老城区不大，高铁下车去市内的公交车又多又方便。我们乘坐宽大漂亮的71路车直达预定宾馆，安排好住宿，又乘公交车到了吃货打卡地—东关街。

雨时下时停，是那种飘在身上却若有若无的小雨丝。

这是市区随处可见的“小桥流水人家。

　　飞檐骄傲的指向飞云暗渡的天空，展示从隋唐延展至今的文化。

　　下午4点钟，街上的行人多但不拥挤。

街的两旁是一些商铺，但拐进街边小胡同却步步古迹，重重大院，不愧是古盐商聚集的地方。大有庭院深深深几许，小楼林立知是谁？的神秘。

　　一、个园

已是下午五点，我们还是禁不住诱惑，进了“个园”。

售票员提醒，五点半关园了！心想，江南小园林，逛起来半小时足矣。

根据旅游攻略， “个园”最大的特点应当是“竹”和假山。

　　“个园”第一大特色，自然是葳蕤茂盛的“竹”。

“个园”前身是明代“寿芝园”，后为两淮盐业商总在其旧址创建。

清嘉庆二十三年（公元1818年），两淮盐业商总黄至筠在明代寿芝园旧址上创建个园。“个”，竹叶之形，主人名为“至筠”，“筠”为借竹，故为“个园”。对于这一点，刘凤诰所撰《个园记》也有记载：“园内池馆清幽，水木明瑟，并种竹万竿，故曰个园。”点名“竹”在“个园”起意中的作用，这大概就是古代文人官宦追求的苏东坡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意境了。

我喜欢竹子，可能是因为北方见到的太少，而历代文人墨客笔下写得太多。最喜欢竹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定；“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 ，免撩蜂与蝶 。”的孤傲。“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境界；“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的豪放。

可见，人们敬仰于竹的目标坚定、坚贞不屈，折服于竹的不亢不卑、凛凛气节。

　　竹，除了刚直不阿，尚可寄相思。如唐代刘禹锡《潇湘神》一诗的“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当代毛泽东的“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仲春的傍晚，天渐渐暗下来，天上飘着丝雨，重重竹林看不透彻，有一种云雾缭绕的仙气，自然觅不得红霞万朵，徜徉林中小径，想到“一段好春不忍藏，最是含情带雨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个园”的第二大特色是“石”。石头在传统中国园林中是最重要的元素之一，也是最常用的造景手法。

从用石极奇的角度上讲，个园采用了不同质料的石料，体现不同的季节，以竹石为主体，以分峰用石为特色。十二生肖石象征春天，太湖石象征盛夏的江南景色，黄石烘托秋天群山的挺拔，颜色洁白的雪石突出冬日里积雪未化的寒冷感觉，各具特色，表达“春景艳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景惨淡而如睡”的意境。构思独特，据说在园林史上被称为孤例。

　　湖石傍门，石笋参差，好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这是个园春景，好一幅别开生面的竹石图。

　　沿春山而上，只见修竹茂密，奇石各异，红叶点缀，青松斜入，亭于其间，相映成趣。

　　园子的建筑与江南园林相比，除了大而奢以外，风格上倒也大同小异。倒是绿树环绕，红叶张扬，繁华开得热闹。

　　

　　原本喝茶赏景的小楼正在进行“历代钱币展”。想悠悠岁月，这家的主人捧一杯淡淡的香茗，静静地赏四季更替，享春光无限…。

　　哈！这样的藏书楼令人一下想到鲁迅先生的“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诗句来。个园的主人创造了春夏秋冬的园景，也是想抛却世事，博览群书。于创造的自然里洗尽铅华，慰藉心灵吧？

仔细看去，书楼立柱上有对联一幅：

“家余风月四时乐 大美有味是读书”

古代扬州商贾云集，盐商优盛，骄奢淫逸，挥金如土。却也是家家园林，处处藏书，这也就是扬州园林奢却不俗的缘由吧？

　　离开“个园”的时候，已是关园时分了，园中的人很少，没有如织的游人和热闹的讲解，才是最佳赏景时刻。想过去一家人住的园子，每天都有数千人光顾，这不是主人想要的样子。可惜的是，时代变迁，“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随吟之：寻常百姓万千足，王榭堂前随意踱，“呵呵”。

　　二、瘦西湖

关于瘦西湖的名称可以溯源到乾隆年间，寓居扬州的诗人汪沆：“垂柳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一面讽刺古代盐商奢靡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其特点：湖面瘦长，蜿蜒曲折。

　　游了杭州的西湖，看久了家乡的大明湖，觉得瘦西湖真的很瘦。

且不说一进大门，就必须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不宽的道路簇拥着前行，就是水道也窄窄的，船来船往，岸上船上就像是打了个照面。

　　据说乾隆极盛时期沿湖有二十四景，现在剩下的不多，比较有历史的就是“五亭桥”和“小金山”了

　　“ 小金山”山门前人头攒动，想挤进去要费点力气和功夫。

　　徐园也是后来修复的，倒是着憨态可掬的狮子千年不变的享受自己的天伦之乐。（照片来自网络）

　　虹桥没有拍下照片，只有自己当模特了。

　　钓鱼台没见到打鱼人，倒是看客挤了个水泄不通。

　　二十四桥人来人往，明月清风没有，人在桥上，就是一道风景。

　　天空始终飘着雨丝，周围的景色湿漉漉的，拍照的时候要照拂衣服是不是会湿了，所以步履匆匆，游感不太好。我想，瘦西湖还是要来的，不如留点遗憾吧。

　　三、大明寺

大明寺始建于南宋，唐代最为鼎盛。

唐朝鉴真法师任大明寺住持，使大明寺成为中日佛教文物关系史上的重要古刹。

唐朝时，很多中国人为中日两国人民的交流作出了贡献。他们当中，最突出的是高僧鉴真。他不畏艰险，东渡日本，讲授佛学理论，传播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促进了日本佛学、医学、建筑和雕塑水平的提高，受到中日人民和佛学界的尊敬。

　　寺依山面水，位于扬州北郊的蜀岗中峰上。

　　寺内主要观赏处有：栖灵塔、平山堂、欧阳祠、卧佛殿、纪念堂、大雄宝殿、鹤冢、天下第五泉、乾隆御碑亭等等。

　　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辙与诗人秦观畅游平山堂，二人作诗唱和。秦观道：“雨槛幽花滋浅泪，风卮清酒涨微澜。游人若论登临美，须作淮东第一观。”因此，大明寺有了“淮东第一观”的美誉。

这是寺庙，不是道观，秦观为何称“观”不称“寺”？个中缘由，不得而知。

　　我们是泉城济南的游客，自然是对天下第五泉的说法极为好奇。当年去无锡观看天下第二泉那无水的方池子，就已经把我们雷的外焦里嫩，没水的泉也称泉吗？

没承想，这里的泉连供泉的池子也没有，只是一口盖着铁盖子的老井。

　　看了说明才知道：江南名泉排序出自于唐代元和九年状元张又新《煎茶水记》：“杨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泉水第二、苏州虎丘石泉水第三、丹阳县观音寺第四、扬州大明寺水第五、吴淞江水第六、淮水为最下，第七。”

江南盛产茶叶，水质不同当然茶的味道自然会不同，以水质排名，也是令人服气的一种说法。

至于后来北京西郊玉泉山东麓的玉泉、泉城济南的趵突泉，都是乾隆皇帝走走停停，一时兴起而钦定的“天下第一泉”，以水盛而取胜。 以水质取胜者，杨子江南零水第一，位于江苏处镇江市西北长江南岸的金山上（中泠泉亦称扬子江南零水）。

还有一处以水质取胜的“天下第一泉”，师出无名，却为文人骚客之拥趸。乃江西九江庐山的谷帘泉。相传唐代名人陆羽遍游全国的名山大川，品尝各地的碧水清泉，按冲出茶水的美味程度，将泉水排了名次，确认庐山的谷帘泉为“天下第一泉”。历代文人墨客接踵而至，纷纷品水题留。宋代王禹偁考究谷帘泉后，在《谷帘泉序》中说到此泉水：“其味不败，取茶煮之，浮云散雪之状，与井泉绝殊。宋代王安石、朱熹、秦少游、白玉蟾等都饶有兴趣地游览品尝过谷帘泉，并留下绚丽的诗章。

可见，天下第一泉有以水质取胜，有以地域取胜（北京玉泉），以水盛取胜者，当属趵突泉，身为济南人，深以为傲！

　　除了山门和大雄宝殿，大明寺建筑，黑瓦白墙比较多，房屋的柱子多为比较深的赭石色或暗红色，于中国佛家的审美有差异，感觉特日本。

查了一下，寺内的“鉴真纪念馆“还是建筑大家梁思成根据日本奈良唐招提寺及其他日本建筑的特点，结合唐代庙宇建筑的特点设计而成。

　　洗手间的设备也和日本见过的相似。

　　由于雨越下越大，我的腿不好，就没有往高处攀爬，自然也就没有参观寺内著名景观“平山堂”。我想，还是留点遗憾，留给下次出游的一个理由。

　　四、东关古渡

我们从大明寺出门，雨下得比较大了，直接打车去东关古渡。

"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这是白居易晚年之作，彼时的他风烛残年，却要送别自己的小妾回乡，眼看其远去的身影，慨叹一声：吴山点点愁！古时候之所以能有这扬州胜景，就是因为这古渡头呀！千年古渡，古韵犹存，唐代高僧鉴真从这里起航东渡日本；康乾二帝及历代诗人墨客途经瓜洲，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马可波罗也曾探访过这儿，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标志…。

　　马克波罗铜雕像隔街凝望着东关古渡。

　　宋代东关门遗址。

　　山门殿的门头房也出租了？

　　穿过东关门，东关大街即在眼前。

它是扬州城里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条历史老街，东至古运河边，西至国庆路，全长1122米。东关街以前不仅是扬州水陆交通要道，而且是商业、手工业和宗教文化中心。这儿市井繁华、商家林立，生意兴隆。

　　下着雨，我们又没有购物的欲望，于是顺脚拐进路边的洗脚店舒服的体验了一把扬州人“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感觉。

水包皮也就是洗澡吧？具体是怎么个包法，我一无所知。倒是这洗脚的生意，从你泡脚开始，就各种加价，从最初的58元一位，加到118元，让人感觉坐上贼船，任人宰割之感。不过，泡透了脚，揉好了背，身子也轻快了许多。

　　扬州在隋唐时期已是中国经济、商业中心，地位相当今天的上海，当年扬广开凿大运河，三下扬州，最后一次把命都丢在这片繁华之地。

迨至明清，扬州的盐商更是远近闻名。

由于历史上扬州经济文化极盛时期，大批盐商巨贾，官宦世家纷纷出厚资在此修建宅邸。据统计，扬州园林极盛时有200多，现存30多处。所以，从东关街拐到任何一个小街走走，都可以看见豪门大邸。

扬州园林不同于其他江南园林的小巧、清雅、幽静，它们身处闹市，多是名石叠山、环阁引水、花窗赏景、水榭饮茶，奢华中不失文人雅客之趣。

可惜的是，除了“个园”“何园”外，多数园林静静地躺在街市里，走在街上，偶然抬头，便见隐匿在高墙深门中的亭台楼阁，神秘而令人向往。

　　天暗下来，雨未停歇，想到“祖咏《泊扬子津》

才入维扬郡，乡关此路遥。

林藏初过雨，风退欲归潮。

江火明沙岸，云帆碍浦桥。

客衣今日薄，寒气近来饶。

虽然穿了风衣，但档不住冷雨纷纷，寒气袭人，真有些“乡关此路遥”之感了。

戏台犹在，不知这冷雨中，戏是否还有开场的可能呢？

　　五、文昌阁

文昌阁矗立于扬州汶河路文昌路交叉处，道路中央，高24.25米，位于市中心，为扬州市地标建筑。

这是一处只可远观不能近身的建筑，只在出租车内远远观望一下，就可见它的

可以想象，若登楼岑目眺望，则四面街景尽收眼底。

　　这是网上文昌阁上彩灯齐放时照片，利用射灯和其它光源，文昌阁辉耀街衢，实为佳景。

　　六、扬州的吃

中国有四大菜系，淮扬为其中之一，可见其名。

我们家特别讲究吃，大概是传承了我的老奶奶（上海那位买办大咖-哈同先生的厨娘）之基因，我也特别喜欢做饭。

而我的老奶奶，就是正宗的扬州人。

　　来扬州的时候，92岁的老母亲特别交待我们，“一定要去吃扬州的早茶呀，特别好吃。”

扬州比较正宗的早茶有四春，富春、冶春、锦春和共和春。听出租车司机介绍，扬州本地人比较喜欢富春，冶春是江泽民每来扬州的必吃之处。锦春人气不如往昔，共和春又走快餐店路线，还是富冶二春更值得一吃。

于是，我们跟着前国家主席的足迹来到“冶春”

　　“ 冶春”的生意太好，我们需要排号等待入座，要好号，店家告诉我们要等40分钟左右，过号不算。好在冶春老店是一个有花有水的地方，我们可以拍拍照，悠闲的走走逛逛。

　　喜欢听戏的人，还可以听一听江北戏，这些都是老母亲最爱，可惜她年事已高，我们带不动她了。

终于等到我们，点了几种包子，又点了经典的“皮包水”。可惜的是，店堂人太多，吵吵嚷嚷的，难有雅兴，包包水上桌时，已经吃得太饱，只得让老公代劳。

吃是很好吃，也不贵，人均50-60元，只是店堂环境太差，闹哄哄、油腻腻的感觉，吃得不是很称心，也没有了拍照的兴致。

　　吃完出来透气，心情一下就好了，想到扬州现代文学代表人物汪曾祺先生在《故乡的食物》里说的：“小时读《板桥家书》：“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

我觉得自己宁愿像那些等着富亲戚“暖老温贫”的客人，那样炒米粥大概更亲切舒服些。

听说：清乾隆年间，两淮有一名叫黄均太的盐商，他是两淮八大盐商之首，生活骄奢。他吃一碗蛋炒饭要花费50两银子，折合成人民币大约是23400元。豪阔奢侈令人咋舌。

这样富贵，一般人是享用不了的，我们50后，捱过60年吃糠咽菜的岁月，如今有能力吃上好东西，奈何肠胃却老而不坚，这让我惦念起家中的粗茶淡饭了。

　　扬州匆匆两日，觉得没待够。

一是没有慢慢体会淮扬文化的精髓。历史上有很多文学大家都在扬州做过官，如杜牧、欧阳修、苏轼，留下了许多传诵千古诗词文章。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过去误以为说得是杭州西湖二十四桥，看来我弄错了。还有其他的误解吗？没来得及寻找。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奈是扬州。”可见当年扬州的繁荣富庶，这众多遗迹也没来得及一一走过。

清中叶“扬州八怪"在这里集结，留下的文化瑰宝，没来得及寻踪赏迹。

“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的夜间水上生活，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走的时候，雨仍然下着，“平野水云溶漾，小楼风日晴和”，的扬州我们还未体验…。

遗憾很多，但不后悔，毕竟是初识扬州。

扬州再见！不辜负自己的每一次追寻，善待寻到的一寸诗意，憧憬着下一回更美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