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第九章 遇危难卓九欲代罪 解案情征雁神助攻（3）

白海棠

长篇小说《寻美者之“今宵别梦寒”》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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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海棠/演播：白海棠/版权所有

下卷第九章3

十天后，案件终于开庭。
庄晓梦前一天居然睡了个好觉。大概有种赴刑场之前的“爱咋咋地”，竟连一分钟的梦也没做。近一个月的焦虑折磨掉她两腮本来不丰厚的胶原蛋白，她在塌下去的地方补上高光和胭脂，侧脸打了暗影，过去学的化妆技术还用得上。眼线清晰，使眼神焕发出一点振作。头发整整齐齐地扎成一束低马尾，不留一丝多余——她怕散乱的刘海会让“不正经”的标签加重。
轻轻坐上被告席的椅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冰冷。她特地穿了白色套装，一如新闻发布会上那样端庄娴静。全体起立之前，又特意整理好胸前的玫瑰胸针，以使酒红色的玛瑙石冲着光亮，那是她心头一滴血，剖出来给人看，才显得赤诚。原来，人前的光鲜真的没什么好得意。所有掌声与鲜花中，都夹杂了冷漠和芒刺。
关于涉案的核心问题，庄晓梦有口难辩。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鬼使神差地签字批准采购单，这是她唯一做过但无法解释动机的事情。原告乔丹娜因伤势较重不能出庭，全权委托控方代理律师出庭。控方律师陈述医疗事故经过，向法庭呈递证据，然后进入辩论阶段，控方律师向被告提问……只能说，庄晓梦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了问题，然后等待命运的裁决。这时她心里想的完全与案件无关，偏偏想起身边所有故去的亲人，以及江骥骅。今天她戴了钻戒出庭，一面抚摸那颗钻石，一面想：活着的人们整天为私欲斗得鸡飞狗跳，但只要还活着，便乐此不疲。
想着想着，轮到证人出庭了。那个端坐在证人席上的瘦小干瘪的女人正是简丹丹。她也不与晓梦对视——自从最后一次谈话绝裂，两人之间完全形同陌路，朋友变成仇人，倒比仇人的你死我活更来得惨烈。简丹丹开始对法庭宣誓，然后声泪俱下地控诉庄晓梦如何用职权逼迫自己引进假货，如何给顾客推荐存在安全隐患的非法项目并牟取暴利，为规避风险，还想让她当替罪羊；卓清远如何收买她并对她进行性骚扰，干扰案件的查办；董事长的作风有问题就是人品有问题，人品有问题就会违背职业道德……
庄晓梦的眼睛和耳朵是麻麻的，像在看一部黑白老电影，简丹丹的影像和声音都那样模糊，整个人怪里怪气，说不出的别扭。
旁听席上就座的，除了卓清远、刘国良、白天天和庄晓寒，就连萧跃进和丁木兰也来了。木兰见简丹丹这样颠倒是非地侮辱晓梦，恨得直咬牙。低声跟萧跃进说：“这孩子变了，这是要往绝路上走啊！”萧跃进握住木兰的手低声道：“相信我们晓梦，吉人自有天向！这么多年，她一步一个坎儿都迈过来了，放心，我姐和姐夫在天之灵会保佑她的！”晓寒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直想冲上去再给简丹丹几个耳光，被身边的刘国良按住了。证人的指证如狂风暴雨，每个字倾轧在庄晓梦身上，虽然无力辩驳，也只好拼命支持着。卓清远在旁听席紧攥起拳头，克制着几近崩溃的情绪，此时无能为力，只能暗暗替她打气：晓梦，你不能倒下，还有希望。
余欢开始当庭辩论。他一一列出证据，并分别请出正义的股东、当事的操作医生及客服等人作证。从顾客病史到操作技术再到术后护理，多个节点上都可能间接影响事故的发生。案情向着公正的方向揭示开来，旁听席上人人都能看出，这起重大医疗事故的起因错综复杂，至少不能归结为庄晓梦一人利欲熏心，故意引进山寨货。
接下来，控方律师对简丹丹提问到：“简丹丹女士，请问3月10日下午13点15分，写字间停电，卓清远是否在其办公室对你进行威胁利诱？”
“是。”
“当你拒绝配合后，卓清远是否于晚上18点在其办公室对你再次进行性骚扰，并且语言下流，同时有明确猥亵行为？”
“审判长，我反对。反对控方律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使用不当的词汇对证人进行误导。”余欢说。
“反对有效。控方律师请注意用语。”审判长说。
“是。请问简丹丹女士，3月10日晚18点，卓清远是否把你留在其办公室？”
“是。”
“接下来他又做了什么？”
“他，他脱我的衣服，摸我的胸，还，咬我耳朵，说他一直喜欢我。如果我能陪他睡，并且不出庭作证，他们就给我干股……”她边说着，两只手边在胸前比划，像怕大家听不懂看不懂似的。可是她的眼神却空洞散乱，目光始终在她面前一尺之内。赵普坐在下面将指关节捏出响来，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一个女人若想使男人对自己死心，只需自我践踏尊严就够了。
当她的表演告一段落，轮到余欢提问。
“简丹丹女士，请问你方才描述的被卓清远威胁、性骚扰的过程，有没有目击证人？”
“停电那天大家都在场啊。”
“那么有谁亲眼看见你在卓清远办公室被其威胁？”
“我，我跑出来的时候哭了一路，大家都看见了。”
“也就是说，大家在看到你的时候，你在卓清远办公室门外，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看见。是或不是？”
“审判长，我反对。反对辩方律师误导。”
“我没有误导，我在确认原告方证人所述内容确凿属实。”
“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回答。”
“是。没有人看见。但是他性侵我的时候有证据。他脱了我的丝袜，我把他衬衫的袖扣扯下来了。”她说完，控方律师把丝袜和袖扣呈上审判席。
“简女士，请问卓清远的性侵行为是否得逞？你们进行到什么样的程度？”
“审判长，我反对。反对辩方律师引导证人描述受害情节细节，将导致证人情绪波动，影响审理。”
“反对有效。请辩方律师注意。”
“简丹丹女士，请问卓清远在对你进行性侵过程中是否脱掉自己的裤子？是否露出腿部和脚部？”
“审判长，我反对。”
“审判长，这个细节与本案密切相关，请允许我提问。”
“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回答。” “……当然，当然脱了。他一边脱下我的袜子，一边脱下自己的裤子，还，还把我按在沙发上……哎呀，我干脆跟你们说，他平常也没少跟我耍流氓，都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天晚上差点把我强奸了……他力气特别大，我往门口跑，他就光个脚下地追我……我就逮着啥拿啥砸他，好不容易才跑出去的……别问了，多丢脸啊。”她说着就捂着脸作羞愤状。
“这种人早就不要脸了。”台下的晓寒恨恨地说。
“好。请问，你既然与卓清远有身体接触，是否发现卓清远生理上有什么重要特点？”
“生理？那个部位吗？我又不能拿尺量一下，男人‘那玩意儿’不都差不多嘛。”
她粗鄙的语言引起旁听席一阵骚动。审判长制止她让她说关键。余欢提醒是腿部。她急着说，腿毛很重，腿上还有颗痣（她想用男性生理特征的大概率蒙混过关。）
“没了？他不是光脚下地去追你吗？他不是经常骚扰你吗？你没看见什么？”
“我……他……”简丹丹的额上冒出汗来，两只眼球转动得飞快，答不上来。
余欢立刻指出：卓清远腿部有残疾，走路速度一快就能看出跛足。如果真如证人所说光着腿和脚，又发生那样激烈的行为，不可能不被发现。如此可见，证人所有证词都不可信。
由于控方重要证人涉嫌提供伪证误导法庭，使得审判中断，休庭择日再审。大家也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