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那条河

仰望星空

春风又绿伊河岸，

明月今日照我还。

悠悠河水西边来，

缓缓淌过我心间……

十六岁离家，在外漂泊几十年。每次回老家，总要到村边的河畔转一转，看一看。家乡的土地是我的根；村边的这条河是我的魂。岁月瘦了秋冬，却肥了游子的乡愁。

记得上小学时，老师让写作文——《可爱的家乡》。好多同学开头都写道：“伏牛山下，伊河岸边，有个美丽的村庄叫半个寨……”

其实，村子离伏牛山还有一、二十里远，距伊河到是很近。站在村边崖头上望去，清清伊河水象一条玉带，沿着寨北面，向东缓缓流淌……

伊河全长二百多公里，源于栾川县陶弯镇，流经嵩县伊川，蜿蜒于伏牛山北麓与熊耳山南麓间，穿龙门，过李村，一路向着东北而来，在杨村渡与洛水相汇；然后，冲开邙山，奔入黄河。

我的家乡半个寨村，就座落在伊河下游南岸，香椿崔处。从村北下到两丈来高的崖头底，穿过一片庄稼地，就到了伊河边。上世纪七年代时，各生产队沿河不远都种有菜地，河两边是一片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那时的河很宽很浅，清澈见底。渴了，用手捧一口就管喝。一群一群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悠哉悠哉。如果你手快，下去就能抓上一条。当然，鱼在水里太滑，很不好抓的。有时，小伙伴们在水中嬉玩，小鱼会偷偷咬吻你脚牙子，甚至偷袭小鸡鸡，痒痒的，疼疼的，很是愜意。有的小伙伴干脆抓住一条，但不伤害它，对着小家伙说上几句话，随手就又给放跑了。因为鱼太小了，吃着不够填牙缝哩。

春天来了，夹岸树林郁郁葱葱。树上鸟儿啾啾欢唱，很是悦耳。树下不知名的小草小花，铺满软软的沙土地上，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象似向人们招手致意。还有无数飞虫，在花草丛里飞来飞去，不知忙些什么。站在河边，远远望去——杨青青柳依依，倒映在柔柔的河水之中，如诗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伊河的春色虽宜人，但我和小伙伴们最向往的还是夏天。“春江水暖鸭先知”，而伊河水的热凉，沿岸的孩童们却早早就知道了。天还不太热，河水微凉，我们就急不可耐瞒着大人，偷偷去河里洗澡。说是去洗澡，其实纯粹是在水中戏耍。洗了半天，脖子上的灰还是大厚，黑的象压花轴似的。在水里，大伙各显其能，仰泳、蛙泳、狗爬、扎猛子、摸河蚌、逮老鳖……无拘无束尽情嬉闹，实在是爽呀！但洗完澡回家的路上，个个心里却象揣着小兔子，跳呀跳呀……生怕被家里大人知道，挨打。

有一次，我们在水中玩足玩够，上岸准备穿衣回家时，却发现衣服不见了，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哎——不知道哪个孬孙王八蛋搞的恶作剧。这可咋办？！虽然都是小孩子，年龄小的七、八岁，大的也十多岁了，总不能光着身子，露着小鸡鸡一路裸奔回去吧，那不羞死人了！无奈，只好央求附近干活的人给家里捎话，把衣服送过来。这下可好了，家里大人们全都知道了，小伙们个个低着头红着脸，任家长打骂。后来多天不敢下河玩。

伊河是孩子们的乐园，却是大人最揪心的地方。哎，年少不懂父母心，读懂已是中年人。

伊河，并不总是温温柔柔，有时也会大发雷霆。特别是上游连降大雨，或陆浑水库放水，河水就会暴涨。有史记载：伊河水流量最小的时候，每秒不足2立方米。有次发大水达每秒4800立方米，堪比平时的长江、黄河了。有一次，我蹚水去瞿镇外婆家，两个小时后回来，河水已涨地快要出槽，害的我顺着堤，往东绕到王庄大桥才过来，多跑了几十里冤枉路。

平时，河水也是有深有浅，有些湍流还很急，且有深沙坑，下边还是活沙；人一旦掉下去，如果凫得不是太好，则凶多吉少。每隔几年，就会传来哪村哪家的孩子被淹死了。大人们为了不让孩子们去河里玩，就说河里有淹死鬼，每隔三年就会在河里找人，拖进水里当替死鬼。

那时候小，听了非常害怕。但过一段时间就淡了，经不住河水的诱惑，趁大人们上工还没回来，就偷偷地往河里跑。当然，一旦被家里大人知道，那是不有好果子给你吃的。家里大人揪着孩子的耳朵吼道：“下场还敢不敢去河里耍”？！直到孩子们说：“不敢了，不敢了！”大人们才松手。如果你硬着脖子不吭声，那接下来小屁屁可就要遭罪了。这些，我都经历过不止一两次。有的孩子嘴硬不承认？大人们自有办法——用手在你的身上挠一挠，如果有明显白痕，那就证明你肯定下过水，屁股不给你打两瓣，才怪！

天热下工后，大人们也去河里洗澡。不只男人们去，妇女也趁着天黑跳到河里洗。男人一片，女人一片，相隔不太远，也就百十米吧，看不清就可，各洗各的，互不侵扰。清清的、暖暖的河水，滋润着人们的身心，洗掉了一身的灰尘和疲惫。一时间，欢声笑语在夜色下的河面上荡漾，荡漾……

说伊河是家乡人的母亲河，可不是“为赋新文强作秀”。据说，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蛮之地；有两个姓赵的兄弟俩，从外地来此，在“底沟”居住，打鱼为生。后来，兄弟俩各自娶妻生子，繁洐后代，生生不息。再后来，弟弟一家去了西边不远的地方生活——也就是现在的赵寨村。哥哥一家则留在原地——也就是现在的半个寨村。如今，村子已有两千多口人，大部分都姓赵。可以说，是伊河水哺育了一代代家乡人。

上世纪七十年代，村里有两千多田耕地，几乎都在崖头上村南边。井少地多，浇地十分困难。由于往地下钻好几丈深才见水，打眼井很是不易。遇到天旱的年份，收成就会大大减少。

粮食，可是农家人的命呀！

借国家兴修水利之东风，根据上级规划，决定修建一个二级提灌站，把伊河水引到坡上。全村社员挥汗如雨，苦干三冬三春，用铁锨、耙子、架子车挖运数万士方，在地下数米深，修筑了一条数千米的“红旗渠”。就这样，伊河水象听话的孩子，乖乖的顺着渠道向“南岭上”跑去。“南岭上”深达数米的地下泵房，早已张开怀抱迎接河水的到来。然后，再把河水送上去，顺着水道欢快地奔向干渴的庄稼地。

一棵棵禾苗张着小嘴，尽情地喝着甘甜的河水，快乐的成长着，给辛勤的半个寨村人民以丰厚的回报——粮食连年大丰收。

是呀，伊河就象一个慈祥的母亲，她张开宽广而温暖的胸怀，紧紧拥抱着沿岸的居民，默默的，默默的奉献着……

沧海桑田几十年，我和小伙伴们已再不是当初的童年。现在，家家都装有热水器或太阳能，可以”四季沐歌”了。村里的孩子们，已不再去河里面洗澡游玩了。放眼望去，机井、喷灌在一望无的田野上星罗棋布，人们也不再为庄稼缺水浇地发愁了。二级提灌站早已废弃，成为那一代家乡人，艰苦奋斗的一段光辉历史。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愿家乡的河水更清更甜，父老乡亲的日子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