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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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童话》是日本动画大师高田勋的代表作，影片讲述了27岁的妙子去乡村度假期间，不断回想起童年往事。 儿时的点点滴滴，在高田先生的动画片中，极其细腻而又真实地体现出来，好像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 　　妙子向单位请了十天假，他要回山形县乡下呆一阵子。对于生在东京、长在东京的她来说，乡村一直是个心心念念的情节。 　　她上小学时，每到放寒暑假，同学们总会去乡下的外婆家，这让小妙子打心眼里羡慕不已，因为他们家在乡下没有什么亲戚。 庆幸的是，前两年大姐嫁到了山形县，妙子这才有机会去乡下体验生活。 妙子即将登上开往山形县的列车，不知道为何，小学五年级的某些画面像是电影回放似的，在她脑中一一浮现。 　　譬如：她的作文多次被老师表扬、但她的数学成绩总是惨不忍睹、她常常因为不吃萝卜被妈妈训斥。 我小时候也不喜欢胡萝卜，你呢？有什么让你难以下咽的菜么？ 　　于是，她和同桌偷偷商量交换午餐。 班级里像模像样地举行民主班会活动，他们商讨要不要保留纠查队制度（我们小时候的班会举办过民主选举活动）。 这些记忆总的来说都已零零碎碎，大多在她脑海中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不过有些事，如今想起倒也清晰。 　　有一天，隔壁班的几个女生过来找妙子，领头的女孩说：“我们班的广田喜欢你。” 说完，她们便闹哄哄地笑着跑开了。 一下子成为焦点的妙子不知如何是好。 放学后，妙子还在学校墙角看到一些涂鸦：一把情人伞，伞下有两个名字：妙子和广田。 　　这些专属于学生们的起哄和恶作剧，真叫那时的小妙子又羞又急，不过她也因此悄悄记住了广田这个名字。 　　第一次见到广田时，他正在练习投球，班上男生说广田是隔壁班的王牌投手。马上两个班要举行棒球赛，因为有他在，妙子所在的班很难赢下来。 　　妙子看着男孩干净利落的投球姿势，一种奇异的小感觉在心里破土发芽。 　　棒球赛那天，广田是绝对的主角，他屡屡投进好球，将对手三振出局。 那一身白色队服配上投球的姿势，倒真称得上是个阳光清秀的大男孩，就连完全不懂棒球的妙子都觉得他在打球时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好像在哪里都一样呢，体育好的男生总是会吸引女生们的注意力） 　　那场球赛，隔壁班以大比分取得胜利，赛后，广田被同学们簇拥着向妙子走过来，男孩的脸红扑扑的。 妙子赶紧溜了，喘着粗气逃也似的离开学校。 没曾想前方路口忽然追出一个人，正是广田。 广田站在夕阳下，远远的看着自己，妙子与他对视一眼，心里既诧异又紧张。 　　过了会儿，她决定当作没看见那个男孩，可正当她要转弯时，男孩忽然喊住他。 　　他讲话结结巴巴，脸上写满了紧张，半天才把心中的话憋出来：“下雨天、晴天还有阴天，你更喜欢哪种天气？” 妙子低下头想了想，支支吾吾地回了句：“我更喜欢阴天。”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在那个暖阳斜照的冬日，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男孩红着脸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兴奋的扔起棒球。 （而我看到这里，也想起读书时候。一天晩上，窗外的雨水滴嗒滴嗒，我们都快恹恹欲睡的时候，我的一个室友回来了，红朴朴的一张脸，眼里闪着光亮。她语调轻描淡写，却有一种掩饰不了的兴奋告诉我们，今天一个男孩子和她聊天：“我不喜欢大雨，也不喜欢小雨。” 我们忍不住接话：那他喜欢什么？ 然后又恍然大悟：“啊，喜欢中雨！喜欢你！” 是的，我的那位室友叫钟昱（中雨）！ 看来，我们身边的广田无处不在呀） 　　闲话少说，继续看电影。 广田的话让妙子觉得自己浑身都变轻盈了，如鱼儿一般悠闲在空中恣意荡漾。 又像是跌进了厚厚的棉花絮里，飘飘然地弹起，飘飘然地落下。 喜悦从她的心田汩汩往外冒，把她裹得像糖，由内甜到外。（高田导演就这样，妙子的心理感受用动画表现出来，看得我们也跟着画面乐起来、甜起来） 如今的她已经年满27岁，再也没有遇过那样让她心动的男孩，可每每想起当天的夕阳，想起那样傻傻的对话和当时的心情，她都会忍不住吃吃地发笑。 　　列车不知不觉已行至半途，铁轨的轰鸣像是一串串有魔力的音符，更多儿时的回忆从她脑中涌出来。 　　小学五年级，还有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那时有些发育较早的女生已经来过例假，这原本是女孩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可不知男生们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开始掀女生的裙底，或者不怀好意的对某个女生问：你那个是不是来了？ 　　那段时间，班上女生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成了男生们的捉弄对象，例假也就成了女生们羞于启齿的话题。 　　有一次上体育课，妙子感冒发烧了，她坐在旁边休息，心里却极其尴尬，因为在蠢笨又无聊的男生看来，谁没上体育课的话，肯定是那个来了。（是啊，谁也不想孤独地呆一旁不上体育课）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倒是真来了例假，妙子忍不住向她解释：“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因为感冒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球被踢到她们身边，女生刚要去捡，男生赶紧拦住她。 他们竟然认为例假会通过接触传染！ 这可真是让人既可气又好笑。 　　当不太美好的经历被风干成回忆，似乎总能去除个中的苦涩酸辣，那段让自己陷入自卑和烦忧的日子，如今想起也不过是化蝶前的成蛹期。 那么，后来妙子是否蜕变成了翩翩起舞的蝴蝶呢？ 　　27岁的她已到了被家人催婚的年纪，工作算不得讨厌，但也绝非梦想之选， 如此说来，她好像一直只是个蚕蛹。 曙光在夜幕出现，火车已悄然抵达。 清晨的车站，自有一股宁静，轻抚着旅人的行色匆匆。 妙子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来接她。 那人是她姐夫的表弟，名字叫敏雄。 敏雄是位爱听乡村音乐的开朗小伙，一路上他颇为热情地为妙子介绍当地的风俗人情、有机农业的概念等等。 　　汽车沿着城市渐渐驶向郊区，远离喧嚣后，是一副完全迥异的景象。 　　远山深深、浮云浅浅，水田漠漠、秧禾翠翠，暮霭在层峰间涌动，霞岚在晓风里隐现。 田野里一簇簇一丛丛的红花，是良夜将尽、晨光未醒时分唯一的明亮和鲜艳。 红花是当地的特产，主要用来制作胭脂。妙子早就想好要来这里摘红花。 采摘红花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红花的收获期很短，他们必须手脚麻利，倘若釆得急了，手指还可能被刺戳破。 妙子一度很好奇，红花明明是黄色的，为什么偏偏能产出鲜艳欲滴的红色？说不得就是因为它们染上了采花女的血。 采摘好的红花，要尽快进行加工、清洗、踩踏、风干、捣碎、成型，最后才能得到制作胭脂的红花饼。 　　红花盛开的季节还会被雨水纠缠，这个时节的梅雨总会毫无征兆的开始，不留情面的落下，随后湿透整片天空， 　　滴答的下雨声，像是催促长大的号令，被采摘过的红花，在雨水和阳光的怂恿下，一个不留神便又偷偷地绽放如昨。 于是新一轮繁复的采摘又开始了。 花开再一轮，劳作复一日。 只几天时间，妙子便生出一种感觉，倘若小时候她也有过这种帮忙经历，那她不只是写读书心得没问题，还能写出一篇文情并茂的文章来。 　　敏雄有个十来岁的妹妹，她正缠着妈妈给自己买名牌运动鞋，妙子看着女孩，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那不正是她小学五年级时的模样吗？ 　　彼时，她也常常向爸妈磨着要各种东西，买洋娃娃、买衣服、买亮闪闪的皮包...... 大多数时，她的软磨硬泡起不了作用，因为爸妈并不惯着她的小任性，相反，他们常常给两位姐姐买东西，然后让小妙子接过姐姐们用剩下的。 　　然而实际情况是，连剩下的也等不到，就像那只她盼了很久的亮皮包包。姐姐嘴上说给，但其实压根不想送她。 有一次爸妈要带他们出去吃饭，小妙子撇着个嘴在后面扭扭捏捏，妈妈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她让姐姐把亮皮包包拿给妙子。姐姐极不情愿地把包包扔到她头上，妙子赌气般说不去，爸妈竟然真的不再理她。 　　委屈了一小会儿后，妙子冲出去，没想到爸爸竟然狠打了她一巴掌。 那天的小妙子哭了很久很久。 　　隔天，敏雄带妙子去附近游玩，闲聊之际谈到了数学成绩。 妙子说，她一直搞不清分数的除法，为什么除法是把分子分母颠倒相乘呢？ 　　比方说把2/3的苹果用四分之一来除的话，相当于四个人分2/3的苹果，那每个人应该分到1/6才对啊。老师和姐姐只让她死死记住颠倒相乘，但就是无法让她理解其中的原理。 因为理解不了，所以她每次只得20分，家里人甚至觉得妙子的脑子有问题，这让小庙子一度陷入自卑和低落当中。 （这让我想起我学物理总考不及格，也是认为自己脑子里肯定装的都是水） 　　听完妙子的困惑，敏雄反而十分理解。他说就像他们在务农时，很多事都必须要执着，有太多人只知道模仿别人，什么流行就种什么，什么技术新就用什么，然而他们完全没有搞懂种植的基本原理。只有了解土地、尊重自然，才能种出好庄稼。 敏雄的一番话，让妙子眼前一亮，原来纠结于分数除法，并不是脑子不好。人生现阶段应该好好想明白的是：你为什么选了这份职业？你清楚追逐的是什么？你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像敏雄为了自己的有机农业梦想，他毅然放弃了原本还不错的工作，这一点着实令妙子钦佩不已。 　　妙子的乡下生活还在继续，下水田、逛林间，开农机、挤牛奶，给果子包上外衣，亲手编织手工活，敏雄带她体验了乡下的点点滴滴。 　　乡村的生活，朝暮添雨露，晨昏染风霜，年月长，时光稠，秧禾润，溪山明。 短短的十天假期，妙子感到无比的充实快乐，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就出生在这个地方，她的童年，她的现在，会不会更加美好？ 想着想着，她又看见了五年级的自己。 有一次，她参加了班里的话剧表演，演的是一个路人甲。仅仅只有一句台词：“乌鸦先生要回家了”。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妙子想到一个办法，她在说完台词后，加了个挥手道别的动作，并且还轻声的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人物的情感就更加饱满了，妙子的表演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她还因此收到了某个剧组的邀约。 　　就在小妙子憧憬着成为童星的时候，一向严肃的爸爸朝她浇了一盆冷水： “我们家的孩子，绝对不当戏子！” 　　后来有别的小女孩顶替了那个角色，并且她真的成了人气满满的小明星。 　　如今想想，当时若真让她得偿所愿，她的人生是否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故事戛然而止，回忆按下暂停，陈年旧月的遗憾还来不及散去，越来越深的暮色里，是越来越长的影子。 　　短暂沉默之后，敏雄接过话题， “原来天底下的爸爸都一个样。” 敏雄说，他当真能体会妙子的心情，他在高中时，满脑子都想着去东京读书，后来在爸爸的反对下放弃了这个念头，每当他看到那些成绩比他差的人从东京回来后，对邻居们各种炫耀，他的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怎么介怀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尽管有机农业已经是个迟暮产业，但他相信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 　　转眼间，妙子的假期已至尾声，明天，她就要回东京了。 敏雄的奶奶坐在妙子身边，她问妙子是真的喜欢这里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奶奶忽然提出：“要不然，你就留下来和敏雄在一起吧。” 奶奶试图撮合她和敏雄，但妙子还从没考虑过类似问题，手足无措之下，她只好跑了出去。 妙子的内心竟悄悄蒙上一层羞愧。平日里她嘴上总是说喜欢乡村，可真要让她留下来的话，她能做到吗？ 奶奶恐怕是看穿了她真实的内心，才故意那样问的吧？ 仿佛为了映衬她的心情，外面下起了大雨。 不一会儿，敏雄恰好开车经过。 　　妙子不方便对他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提起小学时另一件类似的事。 五年级时，有个叫阿布的男生转学到她班上，并且成了妙子的同桌， 阿布的家境不太好，总是一副邋遢的样子，他的手心里永远都有黑黑的泥垢，他还有很多叫人无法忍受的恶习。 班上同学都很厌恶他，常常在背后讲他坏话，妙子从来没有加入过他们，她觉得背后说人坏话，是不道德的事情。 她尽量对这位同桌表现得友善一些，尽管她的心里对阿布同样感到厌恶。 　　没想到的是，阿布反而很讨厌妙子，他从不给她好脸色，甚至还朝她吐口水。 后来阿布又要转学了，临走前，老师让他和同学们握手道别，阿布和每个同学握手，唯独轮到妙子时，他说了句让妙子介怀至今的话： “我才不要和你握手！” 阿布的话让妙子无地自容，他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他一定是在讽刺自己的伪善和虚假，正如刚刚奶奶对自己的发问一样。 　　敏雄静静听完妙子的心事，他倒是觉得事情不是妙子想的那样，阿布之所以将妙子区别对待，很可能是因为他对妙子有好感。 “男孩子常常有这种别扭的小心理。”敏雄说，他以前也有过类似行为，明明喜欢对方，却总要欺负她。说起来，不过是想引起对方注意罢了。 话说到这里，外面的雨停了，月亮悄咪咪地钻了出来，抖落掉雨水的云朵们变得又轻盈又温柔。 妙子随敏雄一起回家，车灯映照在树叶的水珠上，滴滴闪亮，点点晶莹，如诉的歌声飘荡在山间林里。 今夜月色很美。妙子也需要认真思考下她对敏雄的感觉。 离别的日子来临了，妙子在火车上挥手告别，告别农田村野，告别如亲乡邻，还有总能让她感到心安的敏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她想清楚那个问题了吗？她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恍惚间，她又看到五年级的小妙子，在不断的拉扯着27岁的自己。 　　影片看到这里，你一定也会猜到故事的结局。 是的，妙子站起身，她在下一站下车，然后踏上了返程。 　　她已经有了明确的坚定的答案： 她选择了乡村，选择了敏雄，选择了心底最真实的自我。 她把童年的妙子留在原地，不再深陷，不再回望。 说起来长大真是件进退两难的事情，你以为长大了就能随心买亮皮包包了，后来发现自己早已有了新的求而不得。 你以为长大了就不会再挨父亲的巴掌，后来发现，来自别处的掌握只多不少。区别只是挨了之后，没法再放声大哭了。 　　当你从美好又困惑的童年走出来，当你终于以大人的身份认识这个世界，以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分数除法，现在已经可以轻易算出正确答案，但同时又滋生出了更多的困惑： 为什么27岁没有结婚就要被质疑？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和被人喜欢都成了困难的事？为什么圈子越来越小朋友越来越少？是因为自己的哪一步走歪走错了吗？假如当时我真的出演了那部剧，现在是不是当上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假如当时我不那样做，不那样选择，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 类似的问题，当然不会得到答案，唯一能肯定的是，你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满，你仍然处于挣扎的找不到自我的阶段。 于是五年级的记忆才会常常出来拉扯，让27岁的妙子会常常想起懵懂的小学时光。 你一定认为童年那是个美好与困惑的年纪。其实，当一个人站在37岁回望20岁的自己，或者47岁、57岁回望更年轻时的自己，何尝不是另一段美好与困惑。 　　儿时的点点滴滴造就了现在的你我，我们可以偶尔回望，但不可与之同行，因为明天的我是否幸福是和今天更好的我有关。 是的，是时候挥手说再见了。 影片的最后，妙子被自己小学时的自己和童年伙伴们拉扯着，下了回程车，转身乘上了回乡的火车，内心义无反顾地选择用现实与虚幻结合的画面表现，配合着感人至深的片尾曲，让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一部让人回忆自己的回忆的好看的电影。 所以，与你分享阿诚推荐的这部《岁月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