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己系列之十二：跨入耄耋之门的聚会

泉城蔚泉

　　2021年5月28日，在疫情余威未消的背景下，我们这批61年迈入山师大中文系校门，至今相识相交已满60周年，年龄大都跨入了耄耋门槛的老翁老婆们，相聚在我所居住的济南金龄养老公寓。受眼力所阻，形成浩瀚的文字已有难度，干脆借助于手机拍照，串联以适当的文字，纪录下这美好的时刻，力争互相搀扶着，共同鼓励着，继续行进在夕阳西下的岁岁年年……。

　　我入住了这个养老机构，最初曾引起过同学的议论纷纷，毕竟有传统的羁袢，毕竟有相同且必去的彼岸，关心此事，理所当然。出于好奇，更出于思念。我们每年一度的聚会，今年就定在济南金龄养老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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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的思念，老年的迟钝，竟然在同学们突然见面的瞬间，忘记了拍照，忘记了问候，忘记了苦苦设计的程序。喜悦与忙乱中，大家登上了入园观光的敞篷车。这车敞亮通透，平时百忙中为聚会打过前站的王克玉，来前还专门叮嘱大家：山区，风大，多穿件衣服……。尽管有点未雨绸缪，但他待同学的拳拳之心，想来格外温柔。

　　留影于我居住的楼前。我就住在二楼的最东头，后面就是怪石嶙峋的大山。黑色的松鼠有时还会探头在院内，也添了几分野趣。疫情期间我的房间还不能进入，只好让他们在目前无人入住的相同规格的园区里，入房看看。秀芳姐仔细看过浴室，认真晃动过所有的扶手，叮嘱我说：尽管安全设施齐备，不要掉以轻心，万万不能摔倒……。赵姐说话时，眼睛盯着我，我浑身注满暖流。大家问了热水，问空调，问了饮食，问社交。他们终于放心地得知，我在这里确实很好。。

　　盘旋而上是这里道路适合所有人的特色。健康人走台阶 ，残疾人走坡道。人没有不能到达的地方。我因此感悟，人必须选择适合自己的路，选择之后，就开始自己的攀登。趁自己思维，倾听，表达的零件尚好，走进这里有无限故事的人心里，尽量去深耕……。家家有难念的经，都集中在这里，鲜活且震惊。要知道天天在这里听故事，在故事中去品味，去丰盈自己，何尝不是老来的功课呢。我入住时间不长，收获却很多。

　　俯瞰我天天漫步的地方 ，就可以放心我会天天笑对夕阳。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大家，我早已从悲痛里解脱了，并被别人的更多故事感动着鼓舞着。我会时不时将我的思索，我的感悟，不怕丢丑地塞给大家。总想既然是同学嘛，就让我们共同来学。无非想让火红的晚霞更红火，让咱们这些老朽活得通透些，再通透些……。

　　中心餐厅就是接待大家的地方。窖藏多年的情感，将在这里奔流。精神大餐永远超越盘中的佳肴，有了这个共识，我坚信能满足大家。不信，精神胜于物质的盛宴，即将开席。

深知耄耋之人聚会之不易。为留下诸位的音容笑貌。我决定用笔触和镜头，一一跟踪各位。以求在未来不能聚的日子里，打开这个实录，也能将聚会内外的同学情，原汁原味地复活出来。下面我就从积极策划这次聚会的王克玉开始，用先文字，后紧跟照片的叙述方式来完成这次有意义的纪录吧。

　　看同学中的王克玉，笑得何等爽朗。至今事过多日，似乎还能听到那发自内心笑声。这位当年班里的学习委员，后来的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庙堂之高廉洁勤政，与同学相处低调谦恭。在家是多年照顾病妻的模范丈夫，为官是接地气的清廉干部，同学中更是维系浓情的中流砥柱。本次聚会，他先打前站，后接送同学。在为人方面，是大家憨厚可亲的兄长。从平民到高官，待同学始终有永恒的温度。

武治成，位居省人大常委，办公厅付主任，毕业后班内同学能维系良好关系满一个甲子，多亏治成上下协调，倾力贯通。这次聚会，可难坏了现已失聪的治成。四方的联系依然靠他，可偏偏遇上了不会微信，甚至连手机都玩不转的落伍老兄。当最后同学基本到齐，才解放了一贯认真的武兄。这些年来的聚会，大家翻江倒海的欢声笑语他几乎一句听不见，美酒佳肴他也偏偏不热衷。但是同学聚会他从不缺席，岂不说明他把同学情谊，看得很重很重。瞧他现在手摇折扇，恰如当年诸葛翁。

　　慈眉善目，满脸憨厚，永远朴实的是大姐任玉兰。社会变了，但她依然是她。她有着当年最耀眼的出身，她虽是班级干部，却总平视同学，严于做人，用宽厚征服人心。她不愧是全班最有人缘的好大姐。她的内秀，在分别了五十年后才悄悄显露。人们终于知道，我们的任大姐原来能唱多曲好歌，能写一手好文。为这次聚会，她提前叫醒女儿，提前一个小时，在集合地点静候。我们的好大姐，你永远属于大家。

　　标致，高雅，端庄又不乏善良的是赵秀芳大姐。她年龄最老，架子最小。通晓的事理最多，人际关系处理得最妙。当年身为驻古巴大使夫人，跑遍世界各个角落，依然把同学的情谊摆得高高。这次聚会，她自觉地给自己定出规矩，说如果缺席，自己也不能把自己轻饶。凭着她即将85岁的高龄，她依然满世界飞来飞去，始终把济南，当做同学情的老巢。常住北京，朋友圈也广，常年频繁地把各类可靠消息在群里发布。关乎健康的，还要把自己的体验一一道来，为的是让大家都和她一样永远不老。向赵姐致敬，她永远是我们的生活保镖。。

　　大家都不会知道，这个满脸轻松，谈笑风生的牛占珩老兄是在什么情况下赴会的。还是用我给他拍了这张照片后，为这张照片的题诗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题占珩逍遥照

占珩瞬间亮自豪，白发白眉笑得俏。

常年家中老黄牛，无怨无悔乐逍遥。

老牛是否能赴会，大家明知他连口说“争取”，“争取”，但大家早因同情和理解，没有贸然打他的谱。他自身有病不说，单就家中有一个时刻不能离不开他的老伴而言，他能前来，靠的就是同窗情谊。别看老牛此时获得了暂时的轻松，但我知道，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爱妻的病榻旁。

一身正气的商承壁，现在衰老了，驼背了。他是当年班里的组织委员。一个从不说假话，憨厚，风趣，有涵养，也不乏独特见解的极为低调且内秀的人。在善意的玩笑面前，他是永远笑纳的老好人。同学都乐意和他开玩笑，确实是因为敬重和喜欢他。他老了后，估计与时代脱钩的时间早了点，致使因玩不了手机，学不会微信而影响了与大家的交流，错过了几次与同学聚会。他这次接受以前缺席的教训，光给我个人就打了10几个核实集合信息的电话，说他连做梦，都是聚会的事。这次他让儿子找出租车，提前一小时把他送到集合地点后，还叮嘱司机到达后立马与我联系，核实确凿无误后，才能离开。为实现聚会能做如此精密的设计，莫非还不感人吗。然而更感人的揭秘，还是席间治成含泪悄悄告诉我的：他是带着刚刚失去老伴的忧伤赴会的。我的老商呀，你怎能不让我泪流满面呢。我的好老商呀，让我们保重。让我们相互激励吧。

这位当年最漂亮的小伙，就是各方面都与我半斤八两的韩兆福老弟。看到听到大家艰难赴会的感人事迹，他和我一样坐不住了。他今天在聚会现场，唱了通俗唱传统，眼看着那两下子连平时不大唱歌的王克玉都镇不住了，只好拿出大家听不懂的京戏来吓唬人。反正大家都听不懂，就算为聚会也尽心尽力了吧。兆福弟呀，全里头就属你年轻了，今后召集聚会的担子势必要落在你身上了。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聚会前后收到同学围绕聚会的诗作几十首，我看整理成册，与我这套影集，共同交付同学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和你老伴共同完成吧。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可以接班的时刻到了。老班副，加油。

　　瞧这四个人笑得多么自然平和。下面附录的这首诗，是青岛陈祥泰同学，看过照片后，赞美牛占珩的。不用介绍，哪个是“奶油小生”，也不难对号入座了。反正其中有两个根本不是“小生”，另一个更不“奶油”。借用祥泰的诗，算为此照题词吧：

当年学兄牛占珩，“奶油小生”好模样。

音容笑貌宛在前，温暖人间留芬芳。

如今聚会得窥面，“仙风道骨”成尊长。

大笑仍显豪情在，依稀青春旧时光。

　　治成身在花丛中，无限幸福唱豪情。细读治成的诗吧，感受一下他此时此刻醉人的激动：

秀芳大姐依窈窕，玉兰大姐歌声娇，

我拥大姐似亲姐，此情绵绵至遥遥！

看看这张照片：中间两个大姐，旁边两个超级保镖。还是附上芳秀姐的诗吧，从“米寿之年若不动，日后未必能成行”上来看，赵大姐活得何等通透。

梦牵魂绕同窗情，伴我一路抵泉城。

南山聚会赏心愿，情系一生植心中。

米寿之年若不动，日后未必能成行。

祈愿诸君皆安宁，宝刀不老奔前程。

　　将玉兰姐的诗作放在这里，感受她多年来的藏而不露吧。地道的德州才女呀：

翅首盼聚一年整，再次相见更欢腾。

容颜改变神气高 ，永不服老还逞能。

男生更帅女生俏，欢声笑语乐淘淘。

61一1班春常在，同学情义冲碧霄。

　　在这张照片里，偏偏缺少了不应该缺少的兆福。恰好他今天写了一首诗，就算诗到人到吧。仅将他的原诗恭录于下：

诉衷腸

兴隆山下看魏班，举杯话情缘。

皓首激情再現，恰流光反转。

笑声甜，歌声连，意绵绵 。

把根留住，春花秋实，岁月静安。

　　这两位当初就是我班标志性的人物。一个是品学兼优的学习委员。一个是举止文雅的母校外语系系主任的公子。后来又都在省里担任要职。不在一个部门时，就是同学凝聚的桥梁和基石。当官没有官架子，心中牢记同学情，是他们这些年来处理与同学往来的共性。不管是外地同学路经省城，招呼大家适度迎送。还是本地同学有点大事小情，都会触动他们真挚的神经。多少年来，情谊到，不出格，就成为处理我们同学一切事务的准绳。我们友谊持久，我们关系纯正，多亏这两位老兄。

　　我和克玉，学校期间傍晚就常围着学校操场，做一圈圈坦诚深入的长谈。只有他知道我们间有着不一般的情感。过去他当一般干部时，我经常去他办公室坐坐。但他荣升常委后，我确实自觉地远离了他。当然他也读懂了我的心。在以后的岁月里，说实话，他关照了我许多许多，我欠下了他太多太多的厚意浓情。

　　想想看，兆福与我确实有缘。充军在外时，我们发配在同城游荡。当年想入团都难的他和我，若干年后又同年入了党。调回省城，我们同样共同奋斗，多少也闹出了点声响。同学聚会，我们一唱一和，让聚会永远都是欢乐的海洋……

题克玉这杯酒：

多少年喝的都是他捧来的酒，

听惯了的茌平腔，

憨厚依然如旧。

用他几十年不变的谦恭，

演绎着，演绎着：

最深同学情，

最浓的纯真酒。

无论何时，回味这杯酒，

岁月醇香乐悠悠，

友情绵绵万古流。

　　济南同学聚会的同时，青岛的同学展开了与济南同学的互动。老学究祥泰兄的诗，也在为克玉的敬酒点赞：

克玉学兄情难得，一贯心肠一贯热。

独携美酒同欢聚，悲喜千般逐逝波。

　　原本说好了要赴会的卓勤华，因这几天兴奋过度，致使血压增高，只好放弃前来会面的机会。但济南这边热闹的气氛，让潍坊的小卓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作诗以表心意：

一个好友一片天，一个知己一份缘。

珍惜人生每一天，珍惜今生这份缘。

济南同学聚会期间，青岛金翠华，王德有，牟华德，菏泽王思伦，威海刘希欽，临沂的陈书翰，以及暂居外地的徐臻，都发来热情洋溢的贺喜与诗篇。这些作品将另集编纂，以嚮同学。

班内已故王之栋同学的女儿王继红，闻讯聚会的召开，也从聊城发文表示祝贺。同学的友谊，已遗传并置根于下一代心田，不能不为之欣慰。

张学坊同学对这次聚会，关注最多，热情最高，在聚会的前一天，还信誓旦旦地表达执意赴会的决心。但毕竟因难以承受对身体的考验，而接受了大家的劝阻。大家不能在会场聆听他那有板有眼，哀转久绝的吕剧的清唱，不能不是遗憾。好在后会有期，大家耐心等待。

　　最后再谈谈我。我在一年前经历过丧妻之苦，几十位同学给我发来了带泪的唁电。济南的同学，在克玉的提议下，恰好在传统“五七”这天，还专门深情地为我洗悲安神，鼓励我重振再起。这次大家又专门奔我而来，感动愧疚无需细表。这些年，我受到同学们的关爱恩惠最多最多。我原本就是不甘寂寞的“人来疯”，更是聚会中与韩兆福多少一配合，绝对能引爆全局的点火人。考虑到大家都老了，聚会的高峰期已过，人越来越木，人越来越少，已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聚会时，我抢先高声诵读了我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谢了外地赴会的来宾。敬了凝聚全班的功臣。理解了不能出席的朋友。祝福了外地网上与大家互动的同学。当然也没有忘记默祝同学中仙逝在天的17位魂灵。此外也恭贺了修大姐的康复。

会上我带头高唱了《把根留住》，旨在勉励大家把友情之根，永留心田。还将《月之故乡》有意识地唱成“月之同学”，旨在表达即使以后天各一方，望月也能生出浓情的感悟。我的真情，确实鼓舞感染了大家。于是整个聚会歌声及诗歌朗诵，此起彼伏，超出了预想的高潮。最后武治成的一句话最深情，他说：将来大家聚会将越来越难了，但就是最后剩下两个人，咱们每年一次的聚会，依然也要如期进行。

聚会在欢快但多少有点沉甸甸的氛围中结束了。聚会留下无数的好诗，韩兆福将发动他的爱人，我们班编外编辑张之瑛一起整理后，将发给大家。聚会的继续将通过诗集而绵延。

通过《美篇》，我边学习，艰难操作着，用这种图文结合的方式，纪录并传播出耄耋人聚会的实情，也算我与时俱进，也算我回报同学吧。

结束语：记住，多少年后，哪怕只剩下两个人，咱们的聚会也要继续。

2021.5.30写于金龄公寓石榴园

2021.9.11再续：

带着遗憾，再补充几句。聚会结束后又过了三个多月。我们班深度失聪二十多年，交流只能靠书写艰难进行的李述善同学，同样艰难地找到了我这里。我实在不知道，他是怎样克服种种艰难找这里来的。大家因为爱他，不忍心打扰他平静如水的翰墨生活，所以集体活动一般都不通知他。疫情未消，他的突然造访，我这里又不能提前做出更尽人情的安排。当时满脑子的激动，甚至连拍张照片的大事都忘了。他留下亲自为我刻制的“悟从泉出”的印章，飘飘然地匆匆就与我挥手告别。望着印章，他留下更多的思念给我。述善兄呀，大家只有与你笔墨交流时，才感到纸短情长的无情。余下的事情，我只能艰难地再寻找其它的办法，起码把同学聚会的资料，先设法发到他孩子的微信上，然后让他一点点知道吧。弥补遗憾，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