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五月，只剩半天了，我想抓住它，奈何逝者如斯，怎么也抓不住，就像离我而去的你，怎么也抓不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近总是在夜里惊醒，每一次都泪流满面……明明看见你站在我面前，可是一睁眼，什么都没有。我知道这是梦，可我不喜欢梦醒，我讨厌夜里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我讨厌夜里星星点点一望无际的天，我讨厌所有莫名其妙的呼吸……因为这些种种都与你无关，与你无关的，于我有什么可在意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这儿今天有点凉，你那儿还好吗？如果冷，告诉我，夜里来找我，我抱抱你好不好？我给你捂一下手和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早，我在开车路过路口那家花店时，不由自主停下来买了一大束百合，就像去年百合花开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样，要在家里摆一大束百合，又香又好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记得那是从贵阳拿药赶回水城的路上，在路过安顺的时候，你看着路边开得特别灿然的野百合对我说“原来安顺的野百合也这么多，我以为就遵义老家那边才多呢！要是百合开在家里就好了，香气迷人，花期又长，还有药用价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笑你说“妈妈，你是久病成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说“野百合本来就是一种中药啊，你忘了你小时候翻山越岭挖野百合卖了换字典的故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有点讶异，你记性真的好，那些早就尘封的陈年旧事你总是记得。可是为什么关于你自己的好多好多事你会忘记？记不得按时吃药！记不得药吃了几次！记不得给你的钱放在哪里！也记不得冷了加衣、饿了吃饭、累了休息……就只记得我，记得我1岁2岁3岁……记得我的所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把所有质问和酸楚留在心里，不敢说出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笑着回答“妈妈，所以那时候我还是很勤快哈？8岁就开始挖野百合卖了给自己买书，是不是又懂事又勤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是因为你懂事又勤快，学习那么认真，可是连一本字典都买不起，所以我才愿意出去打工。一个字都认不到，从月工资300的洗碗工开始干，居然都坚持把你送进大学了，咦，还是厉害的。”她自顾自地说着，我默不作声地感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路过龙宫服务区，你非要喊我把车停下，和你去山上摘几株野百合拿回家。拗不过你，我扶着你往最近的山坡走去。走过一段山间小径，踏过一座小小石桥，我们从插满早稻的秧田土埂走过，禾尖的蜻蜓一动不动，不知道它是不认生还是它在犯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眼瞅着快要走到那座山了，你突然疼得不行，转瞬之间，额头浸满密汗。我不敢再往前走了，你也没了力气，整个人往我身上靠过来，我更紧地扶着你，更用力地环着你，我们在田埂上艰难地转过身，往停车区走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一次走过那座小小石桥，你说想在路边坐一下，就怕弄脏了衣服一会儿把车也弄脏了。我宽慰你“没关系，脏了洗就是了，想坐就坐一会儿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扶你坐下，自己也坐下，我们就那样坐在石桥上，看着桥下的流水恣意流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尽管你疼得说不出话，眼里也始终温和美好。你指着溪边的清明草那金黄的小花对我说“好看！也好吃！”我随手摘了一朵插在头上，歪着头故作姿态地问你“这样是不是更好看？”然后我们默契地相视而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光啊，真的像那天那座桥下的流水，不知疲倦却从不回头。以至于我再也不敢看小溪流水，我怕我想伸手去牵你的手，我怕我张开双臂环抱却扑了空，我怕我的肩膀再怎么疼也不是你靠过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真是不公平！你爱了我28年，我却把你禁锢在心里一辈子，要怎么样我才可以放逐自己也离你而去，我不想去想你，可我就是疯了一样的想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知道吗？你是定格在脑海里的一个世界，是打开灯关上灯都看得见的世界，是睁开眼闭上眼都摸不到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星光闪烁的苍穹下，我默默地数着手指，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再熬一下再熬一下，天快亮了，天快亮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雨啊，从来不肯温柔一些，它那么桀骜不驯，可它也不能将我的悲伤冲刷一丁点儿，它好像痛快极了，可我痛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妈妈，我真的好像梦见了你无数次，又好像无数次不曾梦到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妈妈，民间有种说法是去世的人不给至亲托梦是因为至亲过得很好，他们说梦见去世的亲人不是好预兆。我想说，去他大爷的歪理邪说，妈妈，我就想见一见你，我就想听你说说话，我就想再抱抱你，我还想——还想跟你回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妈妈，五月已逝，六月将至，我对你的想念又多了好多好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所以，你有没有想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午后的阳光像你，午后的草木像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1.5.31日午后阳光穿透树顶时</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