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 郭 桦,曾下乡修过地球,也曾在高等学府授业解惑。现旅居加拿大,胆大、心细、不怕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span></p> <p class="ql-block">新冠疫情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变异毒株越来越多,传染性也越来越强。</p><p class="ql-block">而医护人员正好处在风口浪尖上。做为在加拿大医院工作的护士,我们一直工作在抗疫的第一线。</p><p class="ql-block">她不是我的第一位新冠病人,但她留给我的印象最深。她的到来触动了我最敏感的那根神经。</p><p class="ql-block">因为她的经历,恰恰是我最担心的事情。</p><p class="ql-block">面对汹涌而来的疫情,医护人员将不可避免地首当其冲。在疫情到来的初期,我们的防护用品并不齐全。而且这里的防疫观念、防护意识、以及预防措施与中国国内都有很大区别。国内对疑似病例的隔离期在14到28天,甚至更长;而加拿大对阳性病人的隔离也只有10天。我们近距离接触新冠阳性病人,并没有国内那种连体的全身防护服。在给阳性病人贴身做检查、治疗,和生活护理时,我们的头顶、脖颈、裤脚、鞋子是完全暴露的。如果这时病人咳嗽、喷嚏、呕吐、排泄,这些部位极有可能被污染。在医院里,没有办法和条件进行彻底的消毒。</p> <p class="ql-block">国内防疫的医护人员和医疗队有安全的防护服,他们的生活是全封闭的。他们工作在高风险的防疫一线,但他们的家人和亲友是相对安全的。</p><p class="ql-block">而我们,每天结束工作都要回家,去面对毫无防范意识、没有预防措施,但必须朝夕相处的家人和亲友!</p><p class="ql-block">这样的工作状态不是一周,也不是一个月,而是常年累月 !</p><p class="ql-block">救护新冠病人,不单是众所周知的一线医护人员,他们身后的家人和亲友,也同样暴露于高风险的环境中。</p><p class="ql-block">所以,我们的“防护”实际是两层:一层是面对病人,防止把病毒传染给自己;第二层是面对家人,防止我们把潜在的威胁传给家人。</p><p class="ql-block">在国内医学院学习的时候,老师就给我们讲过加拿大的医生白求恩,讲到他在手术中如何感染丹毒。那时我就明白这个行业的风险,就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后来又经过系统的专业训练。所以,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新冠疫情,我对我自己并不是特别担心。但我绝对不愿看到因为我的工作而连累休戚与共的家人。这是整个疫情期间我最担心的事。</p><p class="ql-block">每天下班,我不会将所有医院用过的物品带回家,包括我的车。我会从侧门进入地下室,换下所有的衣物。洗浴后、确认体温正常,无呼吸道异常才会进入房间。希望能将所有潜在的危险挡在门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接收的这个病人叫玛丽(Mary),新冠肺炎的第10天从ICU转来我们科。</p><p class="ql-block">她来时已经是下午了。病情基本稳定,除偶尔咳嗽外,体温以及其他生命体征基本正常。她只能讲很少的英语词汇,有浓重的欧洲口音。不爱讲话,但很配合医护人员的工作。</p><p class="ql-block">这原本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我按常规为她做了入院检查、办理入院手续。但后来接到的一个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p><p class="ql-block">电话是她丈夫打来的。他告诉我,玛丽在一家老人院的厨房工作,意大利裔。老人院出现新冠疫情后,工作人员短缺。但她仍坚持上班,不幸被感染。在家隔离期间,一直是他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后来玛丽出现高烧和呼吸困难,也是他送玛丽到医院抢救。不幸的是,刚送走玛丽,他也病倒了,自己叫了救护车,要求工作人员把自己送到同一家医院。</p><p class="ql-block">他们虽然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但天各一方,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通过电话联系。后来他听护士讲,玛丽病情稳定,由ICU转到我们这里。</p><p class="ql-block">他告诉我,玛丽喜欢看OMNI电视台的意大利语时段,希望我8点前帮她设定好;从行李中找出手机和全家合影的照片交给她。我能感受到他熟知玛丽的生活习惯,是一个细心和体贴入微的丈夫。</p><p class="ql-block">他还询问了我们医院的探视制度,说他很快会出院,会申请来我们医院照顾玛丽。</p><p class="ql-block">但以我的临床经验,他的情况并不乐观。从他讲话时不停地咳嗽和急促的呼吸声,就能感觉出来。</p><p class="ql-block">我来到玛丽的房间,玛丽已经睡着了。但我依然帮她调试好电视,只是关闭了音量。把手机和照片放到她的床头柜上。我看到照片里,她的丈夫和蔼可亲,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幸福地陪伴着他爱的家人们。</p><p class="ql-block">我轻轻地退出玛丽的房间,心里为她高兴。我敬重她在特殊时期,为照顾新冠病人所做出的奉献,希望丈夫体贴入微的关怀,能促进她早日恢复健康。</p><p class="ql-block">以后的两天,我又接手了其他的病人。但从每天的情况通报上,我得知她的病情不断好转,在心里不断地祝福她。</p><p class="ql-block">我又重新接管玛丽时,突然听说她坚决要求出院。她的病情虽在好转,但还是很虚弱。</p><p class="ql-block">玛丽在房间哭泣,来接她的女儿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她的父亲、玛丽的丈夫病情恶化,已经上了呼吸机,生命垂危。玛丽急于出院,实际是想见弥留之际的丈夫最后一面!</p><p class="ql-block">传染期病人的管理很严格,我不知道她的愿望能否达到。但我没有劝阻她,非常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是她自己将半生相依,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推进了鬼门关!</p><p class="ql-block">出院的病人一般都是高高兴兴的。而玛丽和她的女儿却是含着眼泪离开。她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那张照片……</p><p class="ql-block">曾经的朝夕相处、体贴入微……,瞬间,阴阳两隔!</p><p class="ql-block">一个原本和谐温馨的家庭被无情地撕裂,谁之错?!</p><p class="ql-block">新冠肆虐,无数无辜善良的人被卷入其中。一线的医护人员常年在压力下坚持工作,身心俱疲。他们身后的家庭,也同样处在高风险中。而抗疫尚未有穷期……</p> <p><br></p><p><br></p><h3 style="text-align: justify;">查看郭 桦的其它文章,请复制下面的链接到浏览器:</h3><h3 style="text-align: justify;">https://www.meipian.cn/c/9821324/1?v=4.12.1&share_user_mpuuid=7858f37c1f665b2f031ddf3fb2753f8a</h3><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