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圪针仑

夏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明节的前一天,我们三个人驾车向北,沿着黄河岸拐了一弯又一弯,顺着岚漪河过了裴家川口,继续向北,不知不觉,我们又到了圪针仑旧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次光顾这里时,春天还没有来临,满眼苍黄,村里荒凉而孤寂,到处是挂着风干酸枣的一簇簇圪针林,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村名——圪针仑。在黄河沿岸,枣树和圪针简直就是孪生兄弟,有枣树的地方必定圪针多!(而且只要见到圪针,就不是单独一棵,那肯定是好几棵长在一块!)只是枣树结的是皮薄肉厚的大枣,圪针结的是小玛瑙似的酸枣!唯一不同的,圪针的生命力更加顽强。崖坢上,石缝隙里,到处都有它的踪影!说真的,这个蜿蜒在高高的山头的村子还真像圪针扎的一条土龙呢!但是,这个人口不足百人的村相比其他黄河岸边的村庄,条件更艰苦!因为村子顺着高陡的山势而建,所有的出路都是爬坡上梁!所以,整村搬迁时,村里人都搬到山下平川去了,只剩下几户老人怎么也不愿意搬离这个长满圪针的小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而今,杏花开了。沟里,梁卯上,或一棵或两棵三棵都举着云霞般的嫣粉,娇羞地站在那里,与粗犷的山梁古老的村落形成鲜明对比,又和谐地融合成一幅独特的黄土高原的春景图!古朴的窑洞,斑驳的石墙,逼仄的石路,吐出绿意的树,满树绽放的花,沧桑中透出一种桀骜的生机与活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半山腰的山洼里有一眼清泉,泉水清醇甘甜,村里人引以为傲。他们说这泉水熬的小米粥黏软香糯,走哪里也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小米粥;用这泉水做的豆面又长又有嚼劲,也是别有风味……听了老人们絮絮叨叨的介绍,我们不由得舀起来尝了一口,果然格外清甜可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拿着相机,我们在寂静的村里盘桓,石碾,石磨,栅栏,农具,随处可见,但件件残破不堪,饱经风霜,都好似昏昏欲睡的老人……对于我们这些村里长大的人来说,这每一件都是满满的记忆,每一件都是沉甸甸的故事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子最高处是一个古老的起脊大院。三孔正窑,一孔东偏窑。窑洞顶上残留着歇厦。小院的大门是比较完整的古色古香的歇山顶瓦厦,在一排倒塌的破窑洞旁是那么引人注目。很明显,这曾经是一个家道殷实的家庭。它也是圪针仑旧村现存最完整的古迹了。村里人说那是疯谷子的家。疯谷子叫?(叫什么好像无所谓了,村里人只知道他叫疯谷子。)他家在土改时被划分为地主。他唯一的儿子高其锦离家出走后投奔阎锡山(村里人还记得高其锦的老婆——一个小脚女人,上虎梁人)。解放前,高其锦是太谷县县长,解放太原后杳无消息。据说有人在解放太原的那几天还见过他。善良的村里人为了安慰他的父母,就说他跟阎锡山逃到台湾了。几年后,村里的人发现高老妈竟然死了,后来,高老爹疯了!他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儿子的小名,整天疯言疯语。他衣衫褴褛,到处乞讨,背后常跟着一群嬉笑的顽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里人厚道,都可怜他,疯谷子到了谁家门口都有饭吃,他疯疯癫癫竟然活了好多年……后来疯谷子死了。怎么死的?村里人也不清楚,只知道不见他乞讨了,那肯定是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原本携着的好心情跌入谷底,我们顿感悲凉。人生无常,悲欢离合的故事让这个破败的院落弥漫着神秘感。我们里里外外搜索一遍,塌墙破垣,没有什么发现,只得作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走出大门,大家站在 山顶极目远眺,山下的黄河宛如一条玉带绕村流过,喧闹的波浪卷起白色的浪花,风从黄河边 呼啸而来,涛声特别响。院子里的蒿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高耸的破败的门楼在夕阳下显得愈发苍凉!我们沿着崎岖的土路而下,目光总踟蹰于这个高高的门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想:好在村民响应国家号召,大都移居在沿黄公路边的新村 从此不再受这交通不便之苦!而这几位留下的老人宁愿继续爬坡上梁也不愿意搬走就让人费解了!圪针仑,这个长满圪针的村子,你的魔力来自于哪里?难道你没有看见,黄河水已经由黄变清了吗?船工的后代已经不再是船工?他们开着车,奔驰在宽阔的沿黄柏油路上,奔驰在通往小康生活的道路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知道,那些呆呆的圪针也不知道,它们只知道用锋利的芒针去刺挨近它的人!圪针啊,是要护住这方土,这座山,这些难忘的记忆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圪针仑,一个即将消失的,古老而神奇的村子!</span></p> <p class="ql-block">二月的黄河</p> <p class="ql-block">五月的黄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