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又是一年槐花飘香</i></p><p class="ql-block"><i>勾起了童年纯真的向往</i></p><p class="ql-block"><i>故乡的槐花串</i></p><p class="ql-block"><i>那是我的童年</i></p><p class="ql-block"><i> ———歌曲《槐花香》</i></p> <p class="ql-block"> 上小学的时候,我家与学校一墙之隔。墙那边,校园里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已经超过房檐,树枝伸过了院墙,树冠盖住大半个屋顶。每当暮春浅夏,槐树开出一树洁白的花儿,一串串一簇簇,晶莹剔透,幽香四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槐花香弥漫在整个校园,飘荡在我家所在的红领巾巷,充满我家小院。每当这个时候,少年的心中洋溢着骄傲。别的孩子只能远远地对着槐花猛地吸气,或者偷偷跑到树下捡一串落花放进嘴里。只有我,可以坐在槐树旁,与花为伴,可以闻着槐香入梦,尽情享受槐香的熏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房和学校的房比肩而立,屋顶相接。每到这个季节,放学后,我常常爬上屋顶,或坐或躺在树下,享受自我的空间。闭着眼,让槐香慢慢沁入心脾,耳边是不远处千年古塔上叮叮咚咚的风铃声,还有燕子的啾啾叫声。偶尔有一个花瓣落在脸上,也不去管他。睁开眼,数着蓝天上朵朵缓缓飘过的白云。伸手摘一串槐花,轻轻地摘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任它在嘴里慢慢地融化,软软的,绵绵的,甜甜的,那个美啊!仿佛世界只有我和槐花。</p> <p class="ql-block"> 少年的快乐永远是和小动物分不开的。养狗是不被允许的。鱼可以自己到河里抓,放到一个罐头瓶里,喂些窝头渣渣。槐花季节,里边放几片槐花瓣,让鱼儿改善伙食。鸟儿不过就是麻雀。有一次在槐树下抓住一只小麻雀,养了起来。麻雀是一种很有气节的鸟。黄嘴唇褪掉意味着成年,成年麻雀是养不活的,它宁可饿死也不吃人们喂给的东西。这只小麻雀刚刚学飞,黄嘴唇未褪,我每天放学后带着它到屋顶玩耍。忽然有一天早上发现,装麻雀的纸盒翻在地上,麻雀不见了。我怀疑是晚上让猫给吃了,一整天上学魂不守舍。放学回家,刚一进院,小麻雀竟然从槐树上飞下来,落到我的肩上。唧唧啾啾叫个不停,那个快乐如历经劫难久别重逢的老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槐树下的记忆也不全是快乐。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学期开学的时候,父亲在槐树下,隔着院墙扒在墙头上和学校领导谈我们兄弟姐妹的学费问题。每个人学费是一元五角,我们当地的话叫“一块半”。对于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十几块钱的七口之家来说,几个孩子上学,这“一块半”不是个小数。再说,父亲认为他还有一个很充足的理由,那就是学校扩建厕所的时候,曾经占了我们院子很大一块地,而且是无偿的。学校领导换了好几茬儿了,后任领导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个事儿,但父亲每次都要讲一遍。几乎每一次都有收获,有时候是全免,但更多的时候是免一半,我交的学费是七毛五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交不起学费是很尴尬的事,常常被老师赶回家,或者是赶出教室,在外面罚站。好在那时候交不起学费的孩子很多。我在班里大约有七八个这样的伙伴。有的家长顶不住了,就分几次交,先交一块,或是五毛,后续挤牙膏似的慢慢补齐。曾经有个同学对这个事儿不满,愣是把一块半的学费全部换成钢镚,包着交到老师手里。老师也不生气,不慌不忙站着讲台上,一个一个地数,我们在下面也默默地跟着数,默默的在心里乐,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但我父亲是很有韧性的,谈不成功绝不交钱。由于父亲这边的谈判经常是一场拉锯战,我便常常被老师赶回家去取学费。学费是自然取不上的,但可以理直气壮地逃半天课。然后偷偷跑到屋顶上,槐树下,享受自由空间。听着教室里同学们的读书声,那更是增加了自己的悠然、惬意和自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毕业要升中学了。想着父亲的理由在高中学校不灵了,就在假期自己挣学费。我和好朋友两个人,每天到地里拔马齿菜,用锅煮熟,晾干,然后卖给药材公司。晾晒的地方,有时候是在他家,有时候是在我家。我家就晾晒在房顶上,槐树旁。那一年,我们愣是挣够了两个人的学费。其中的动力,一半是为了减轻父母负担,一半是为了避免尴尬延续。</p> <p class="ql-block"> 槐树下还是学校集体活动的集合地。红小兵加入仪式在这里举行。戴上鲜红的红领巾,无比自豪。老师说,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我深信不疑。暗自琢磨,一面红旗只有两个角,做这么多红领巾,那得用多少红旗啊!更想不明白的是,先烈的鲜血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又是怎么染的?但这个问题终归是没有问出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概三年级的时候我被选去参加学校的故事表演,每天放学后到槐树下集中练习,然后到校内校外表演。我讲的故事叫《放学以后》,说的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坏分子在学校门口腐蚀少年儿童,向小朋友宣传“读书无用论”,被革命小将揭露批判的故事。里面的坏分子教小朋友唱的顺口溜朗朗上口:“糖儿甜,糖儿香,吃吃玩玩喜洋洋;读书苦,读书忙,读书有个啥用场?”故事讲的声情并茂,一段时间“糖儿甜”成了我在学校的另一个名字。那时候还流行排练“三句半”,我是那个“半”,拿着锣,站在最后,说完那画龙点睛作用的三两个字,使劲儿敲一下。“铛!”常常是一声锣响,惊起槐树里的鸟儿一片。</p> <p class="ql-block"> 冬天,槐树叶落光,只剩下枝条。塞外的冬天出奇的冷。我也失去了自我放飞的天地。只有下雪天需要打扫屋顶雪的时候,才会上屋顶。每次,总是要摸摸老槐树的枝条,盼着它长叶、开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