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古镇探访（四）--甪直

大光

甪直古镇地处苏州与昆山交界。镇南的一条河，东岸是昆山的工厂，西岸就是苏州的企业。古镇与苏州城同龄，有2500年历史。只有1平方公里的古镇河网密布，鼎盛时期有72座桥，现存41座，桥梁数量居江南水乡古镇之首。从唐至清各朝代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桥堪称桥梁博物馆。由于河道窄，桥的跨度小，成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最佳写照。甪直古时叫甫里，宋以后改为六直。清时传说有带角的神兽名“甪瑞”专保一方平安。当地人六和甪同音，索性图个吉祥，六直就变成了现在的甪直。古镇人杰地灵，宋至清就走出62位进士，历史上还有众多名人志士隐居于此，真可谓书香满镇，人文荟萃。如今的甪直已入江南水乡六大古镇之列，被评为四星级旅游景点。

密布的河道及两侧的房屋

甪直的园林景观不亚于苏州

江南有上百个古镇。河，街，房，桥大同小异。尤其是商铺林立的石板街，同质化严重，所售小商品和小吃像似从一个地方批发来的，看多了，一定会审美疲劳。旅游建议：欣赏美景，感怀旧事物，一定在早八点前或晚六点后，避开旅行团。这样，你站在无人打扰的小桥上，看桥下河边洗衣的妇人，怀旧感油然而生。也有时间和空间冥想：哪位先贤古人曾与你走过这同一座桥，留下过相同的足迹。若喜欢拍人物照，建议取景造型优美的小桥（比如香花桥），再撑一把小伞，无论油纸伞还是尼龙花伞，都能拍出浓浓的古风韵味。甪直古镇里，最古老的桥是和丰桥，建于宋代，桥面，围栏已为后代修缮，仅桥墩及拱石为古迹，颇具宋桥韵味。并且和环玉桥组成直角双桥。三步两桥的双桥在古镇有七处之多，桥乡之首实至名归。由于古镇看多了，标配的景物就忽略了吧。如我日前所说，每个古镇总有一两个亮点。甪直打了我的脸，有三个！桥，泥塑，古树。

最古老的和丰桥及其组成的双桥

桥的正面

后修的桥面

河道的十字路口

其它不同年代，不同式样的桥

前面说了桥，下面说说另两个看点。其一，泥塑罗汉像。千年古刹保圣寺里，原有唐代人称塑圣的杨惠之所制十八罗汉壁塑。塑像精美，传神，令现代诸多历史学家，艺术家赞叹，入国务院第一批文物保护名单，属于国宝级文物。由于泥塑年久失修，尤其是民国时期1928年大殿塌毁，有九尊罗汉像尽毁。现在所见的九尊还是历史学家顾颉刚，教育家蔡元培等人分别在23年和28年动员各方力量抢救出来的。我不懂艺术，只是觉得从塑像丰富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各自的性格特征。据现代专家考证，仅有两尊为唐代特征，其余皆为宋代所塑，也许我看好的两尊恰好是唐代塑圣的手笔。哈哈，笑谈了，吾等外行人如何分得清，看着都好！遗憾的是，不许拍照！只能借用网上的一张图和大家分享。多说一点，当年抢救出的泥塑因都存放在陆龟蒙的祠堂里才得以躲过劫难，直至1932年才建成现在看到的“古物博物馆“。先贤陆龟蒙算是全方位庇佑了古镇1000多年，此是后话。

国宝级千年泥塑罗汉像

其二，看千年银杏古树，是我多年的念想。出保圣寺西侧院墙门，就见两棵参天古树，苍劲耸立，依然枝繁叶茂，展示着生命的力量，令我肃然起敬。主干有些倾斜的那一棵，在分叉的地方还孕育出碗口粗的一棵榆树，有人还写出名堂曰“投怀送抱”，我倒是看着有点心疼，她都1200岁啦，还要供养着那棵年轻的坏榆树！想象着秋冬季，树叶变成鹅黄色时会是怎样的美丽，壮观？暗下决心，届时一定要再来一次！与两棵古树形成品字的上口处是一块墓碑，上书唐贤陆龟蒙之墓，这是此行最大的惊喜。按年代查知正是陆龟蒙种下的这两棵银杏树。（有说是三棵，另一棵也许在墙外，我只看到这两棵），距今也有1200年了。因陆先贤的功德，才使我见识到银杏古树，这使我对先贤陆龟蒙顿生敬意与好奇，遂上网查询其生平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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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龟蒙(公元830—881年)，字鲁望，号天随子，江湖散人，别号甫里先生。唐朝诗人、文学家，农学家。生于苏州官僚世家，曾任湖州，苏州知府幕僚。因不满朝政腐败即辞职下乡，隐居甫里（今甪直），终身以农为业。与好友皮日休唱和诗作享誉诗坛，江湖人称”皮陆”，共为唐代闲逸派诗人之代表。大文豪苏轼曾对陆龟蒙的诗作“白莲“高度赞赏，还专门写过两首诗表达自己对陆龟蒙的欣赏之情。其一«戏书吴江三贤画像三首» 描写了陆龟蒙的生活状况和智斗大太监的故事：“千首文章二顷田，囊中未有一文钱，却因养得能言鸭，惊破王孙金弹丸”。另一首«题陆鲁望» 描写了陆龟蒙的性格特征和生活状态，也透露出自己对这种隐居田园生活的向往：“读尽诗书不要官，饥寒欲死岂无田，生憎俗子慵开眼，逢著诗人便绝弦，笠泽弁小三益友，笔床茶灶一鱼船，羡渠赤脚弄明月，蹈破五湖光底天”。其实陆龟蒙的散文成就高于诗作（因唐代的大诗人太多啦），鲁迅对陆龟蒙的评价是： “并没有忘记天下，正是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仅这两位文坛大咖对陆龟蒙的关注与评价足见其江湖地位非同一般。更厉害的是所著 《耒耜经》 ，详细记述了四种农具的改良制作，成为世界历史中第一部专述农具的工具书，这对我国古代农业的发展进步具有深远意义！陆龟蒙性格豪放，洒脱。还很有生活情趣，除写作外还有三大爱好：品茗、垂钓、养斗鸭，无一不精（论述均收在《笠泽丛书》里）。 常携书籍、茶灶、笔床、钓具出门泛舟至太湖数日，自称江湖散人。这样的画面，谁人能及？被后代诸多文人雅士追慕效仿。当朝官吏多人包括挚友皮日休仰其学识，都向朝廷举荐，均被陆龟蒙婉拒。去世后，唐昭宗追赠右补阙职位。（说到皮日休，官至御史却稀里糊涂死于“黄巢”军手中，令人唏嘘）

银杏树下的地方原为陆龟蒙买下的宅院，曾建清风亭，斗鸭池等“小八景。北宋时，陆家后人改为甫里先生祠，并建甫里书院，后历代多有修缮。清同治年间重修清风亭时还立了陆龟蒙塑像，赠”清风亮节“匾高悬亭中。直至”文革“，严重损毁。现仅存衣冠冢和斗鸭槽，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其它都是80年代后修建。探访甪直的过程中，有一事令我不爽，如鲠在喉。在陆龟蒙的宅院里，西南角新添一座花岗岩砌筑的陵墓。3乘5米的墓墙书六个鎏金大字“叶圣陶先生墓“，墙外即是叶圣陶纪念馆，均为1988年落成。修纪念馆有地方政府的考虑我也无意质疑，何必还要修陵墓？在名胜古迹聚集的方寸之地，没考虑影响公众视觉吗？如果大家都想与银杏古树做伴，甪直古镇将不复存在！谁愿意在一片坟地里欣赏古树？。再一查，与之对应的江苏省在2019年颁布的第八批文物保护单位中编号921 V-272 的名称是：叶圣陶墓及执教旧址。年代：民国。1988年建的陵墓已然成为名胜古迹了。无语！我对叶先辈没有偏见也敬重他一生为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只是对修建陵墓一事本身以及对周边环境的影响有自己的看法。忽然想到周总理1976年离世，骨灰都不留，仍万世敬仰，因为丰碑留在了人民心中。看来民主党派和共产党的境界还是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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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贤的书香四溢，熏陶了小镇多少代人文有所成！祠宇尽毁，又怎能改变先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现在的甪直，满街卖的是“甫里鸭”，”甫里蹄“，也算是对甫里先生的纪念吧。陆先贤是诗，书，农，渔，茶集大成的学者，也是有趣的性情中人。喜欢他的一首诗，觉得像是他的自画像。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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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袭美春夕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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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陆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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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
\n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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