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记忆一一心中的年

十双

小时候孩子们都盼着过年。在黄沙坪那条难忘的石板街上，每年农历十二月也是大人们最忙碌的时侯。

从腊月初八开始，妈妈就开始蒸黄豆准备做腊八豆。黄豆在头天晚上就开始浸泡，初八一大早用大的蔑萝到清澈的资江的流水上淘洗干净，在煤灶上（我家的煤灶是大饭店的那种，烧的是湿煤，晚上要封火的那种）用大铁锅大木铮蒸。蒸熟后晾干用大盘子装好开始发霉。十来天后霉发好了进坛十几天，腊八豆便可以赶在三十晚的年夜饭上随着喷香的腊肉闪亮登堂了。腊八豆煮好后，又要开始炒沙了。这也是过年必备的。记得小时候家中炒沙都会喊满满姐姐的嫁娘也就是婆婆的寄女我们喊桃英甲甲（姑姑）的过来帮忙。安化习俗谁家炒沙各家都来搭火。家大业大，人口多，流动人口更多，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只要上家无论是检药还是来玩的，都会用碟子装满花生瓜子端给人家，我们小孩特别爱给人家装碟子。所以瓜子花生粟子红薯片炒的特多。热热闹闹的厨房这时更添了我们这一大帮好吃的liang把戏，你抓一把，我抓一把，连吃带玩给厨房带来喜气洋洋的欢乐，那个抢吃的欢畅场面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永远携刻心头。沙炒完后，妈妈开始蒸甜酒，妈妈是蒸甜酒的高手。她蒸的甜酒的的醇香会吸引你的脚步，清甜清洌的酒会溶化你的味觉。她常说的一句话:”蒸甜酒冒得巧，只要干净就好，沾不得半点油烟，保持温度重要”。每次蒸甜酒的日子，也是我们小孩子企盼的日子，因为当糯米饭蒸好后，妈妈总会从甑钵里面给我们这些馋嘴的猫吃一些糯米饭，才出甑的糯米饭香喷喷，对我们的诱惑力可大了。妈妈一边做一边还会告诉我们蒸甜酒有两种解凉的方法，一种是淋淘，一种是摊淘。过年因为蒸的数量多就采用淋淘。糯米饭蒸好后连同大木甑放到用木棒搁起来的大脚盆上，然后用瓢往糯米饭上淋冷水，冷却后开始放甜酒药子，拌均匀后装进陶瓷大盆，放火桶上保温，三天后香喷喷的酒就出来了。不是吹牛皮，我也是蒸酒高手！这一点真是受益于母亲。能干的母亲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确使我们终身受用呵！（二）家中过年时要备的腊肉腊鱼都是源世昌（家中的仓库及熬制膏药的地方）熏制的。记得小时候爱到源世昌去玩。那里住着四公公（父亲的四叔、国强国民的父亲），专名看守仓库。大块的腊肉腊鱼挂满了一间火坑屋，火坑屋里熏得黑黑的。在源世昌，火源看管相当严厉，四公公操着一口浓重的江西口音总是叮嘱我们小孩子不要乱跑乱动，注意火井。我都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们都是特爱动特好奇的niang把戏。过年的糍粑也是必备的。我们家和别人家稍有不同，我们家一般自己不做，而是由麻阳芷江辰溪那些地方的供货商（药材商）为我们备好所需的各种各样地方特产随进购的药材一道由船运至黄沙坪，当然也就包括各种各样的糍粑。记得那些糍粑都是用那种很大很大的水缸将粑粑用水浸过，可以放到二、三月份都不会坏。其中有我最爱吃的粟米粑粑，黄灿灿的，又糯又软，想想都流口水了。真是难忘的童年啊！至于潊卜的柑橘更是家中的抢手货，当时安化水果几乎为零，能有柑桔吃，还真令我们感觉很优越！腊月二十二、二十三这两天，看过日子就开始打扬尘了。早早的妈妈就和师傅们将各种各样打扫卫生的工具准备好。因为房子很大，木房子落的灰也是较多的，特别是厨房的扬尘难打，这个时候妈妈总是能发挥指挥的才能，合理安排，各尽职责，把全家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应了那句古话：打嘎扬尘好过年。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了，都说是niang把戏过小年，所以这天小孩子们可高兴了，蹦蹦跳跳围着妈妈在厨房里转，妈妈煮好了大块的腊肉，那个香啊，馋嘴猫们围着妈妈，看她切腊肉，金黄金黄带皮有精有肥往外冒油的热气腾腾的腊肉在刀砧板上刚一切下来，妈妈便你一块我一块都塞进了我们的嘴里，那个滋味，那个好呷，才是真正的享受。难忘的永远诱惑人的刀砧板上的腊肉呵！现在回忆起来，也只有我们慈母的爱，才这么深沉这么绵长，永远永远都这么甜思思啊。（三）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可谓是真正的年夜饭。大人们将一切过年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而我们小的在守望岁到眼皮睁不开时便睡着了。在朦朦胧胧中，听妈妈叫言毛双毛快起来呷年饭了。我们家中的年夜饭又有着比别人家不同的一面，记得小时候过年，家里到处点着灯，特别是堂屋里的大白合灯亮亮堂堂。小堂屋的神龛上敬着香烛，一家之主的爸爸带领儿孙叩拜先祖，祭拜完之后，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母亲辛苦张罗的丰盛的年夜饭在辞旧迎新的热烈分圍中开始了。小堂屋理所当然是张老板和家中雇请的先生、师傅、四公公等人，这一桌是属于男人的，比较正宗。而张老板此时必定会讲一些先生师傅辛苦努力了一年，大家多吃点之类的话。而在左边货房里，则是开的二个大圆桌。老婆婆妈妈带领孙儿男女一大帮欢聚在一起，热闹非凡。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腊鱼腊肉是必须的，有一道菜也是我家过年的特色，那便是用船从益阳水路运来的页鱼。益阳出产的页鱼是清一色的鲤鱼。鲤鱼跳龙门表示吉利。鲤鱼用盐酒红曲等腌制放到塔（一种陶烧的器皿，象坛子，但比坛子高、大，塔的口子也很大）里面密封，这种页鱼很好吃，不同于新鲜鱼、肉质鲜红紧密，味道浓郁，每年我家都要从益阳装很多这种鱼做为过年的首选。另一道孩子们爱吃的便是肉丸子，热气腾腾的肉丸子鲜美可口落口消融，真是色香味俱全。桌子上的炊炉子总是欢快地咕咚咕咚，全家人在年的氛围中其乐融融欢乐无比慢慢地品味着年的味道，家庭的温暖。直至天微微发亮，首先给老婆婆拜年，孙儿男女齐齐向婆婆叩拜，尔后拜父母。在一阵阵鞭炮声中，中间的大门打开了，父亲便带着我们这一大群身着新衣的niang把戏出行了，第一站到桥口给叔叔拜年，拜过之后，二家人一同又上东坪。桥口有一座古老漂亮的风雨桥横跨柳溪，桥上平日有热闹的小商贩叫卖，更有滋滋油锅里金黄的油砣、油粑粑在翻滚，吸引小孩的眼球，拖住大人的衣角，哼哼的吵着要买，桥口到东坪五里地，途径九王阁、天后宫、雷打叽、孟公庙、城埠坪、张公桥、林氏九牧寺、包家冲划子码头等地方。一路上你追我赶、打打闹闹，最好玩的时候不知不觉便到了划子码头。那时资江没有修电站，资水在冬天比较干涸，大码头的河滩很长很宽（小时候的眼光）上岸要靠一条一条连接起来的木跳板。这个时候就觉得特别好玩了，又长又窄又闪的跳板，下面是浅浅的流动的水与满河的卵石，天性爱玩的我们在跳板上用力的闪，都只想把谁闪下去，这就是东坪与黄沙坪不同之处。大码头上岸马上就到了大伯伯家。张永大药铺坐落在横街与新街靠下方的十字路口，是座砖木结构在那个时代最领先的三层带铺面的洋楼。二哥二嫂住铺子里，大伯娘niang伯娘住永安草楼。首先给大伯伯拜年，再去永安草楼给二位伯娘拜年。铺子里二哥二嫂准备了清甜的甜酒鸡蛋和丰盛的美味佳肴。吃完饭后，爸爸就带我们到街上去逛街，并且带我们到当时东坪街上唯一的照相馆照了一张由我们大大小小的孩子簇拥着他老人家的照片，留下了终身难忘的一瞬，多惬意啊。我就是当时那个穿着长袍的很自负的小姑娘。永久的纪念、终身的幸福！从东坪回到桥口，又是一次吃的大比拼，叔叔家同样是热情款待。叔叔家小孩也是很多的，大家都亲热得不得了。张家大家庭的温馨和谐处处都很体现，处处都是爱的享受。正月初一的白天在拜年的吃喝玩乐中匆匆而过，夜晚孩子们又开始了别开生面的活动。几家或者一家的小孩子由孩子头带领挨家挨户去给邻居拜年，到邻居家的堂屋里舞狮子，舞土地面子，口中吉利话不断：恭喜老板发财、贺喜老板发财等。于是这家老板便拿出瓜子花生糖果等招待孩子，并且必须备下早就准备好的红蜡烛送给孩子们，因为每个孩子都提着一个红红的灯笼，讨蜡烛是节日的主题，孩子们就在乎这个，红蜡烛代表吉利。至于有没有红包，好象没有。（四）我们家的哥哥个个都是孩子头，是舞狮子的好手，另外他们无论是演社戏还是街头剧里面扮演的角色至今都为人津津乐道。如祥哥在白毛女中扮演的黄世仁，九哥扮演的蒋介石，容姐扮的蚌壳精都很精彩。儿时的快乐，无拘无束的浪漫都缘于我们开明的父母，终生都报达不了的父母，恩比天高，情比海深的父母。粗浅的文字，记载着我对父母永久的思念，对家的浓浓眷恋，让我用四句话来诉说我心中的年吧！ 儿时盼过年， 满眼都是景。 饮水思源泉， 缅怀父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