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人那事——“老牛哥”知青插队轶事

光影客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那年那月,那人那事</b></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知青插队轶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赵宏岭</p><p class="ql-block"> 古稀之时忆当年,</p><p class="ql-block"> 投笔成农背朝天。</p><p class="ql-block"> 岁月磋跎奈何去,</p><p class="ql-block"> 悠悠无奈两鬓斑。</p><p class="ql-block"> 这首诗,是北京的一位老知青通过微信发给我的自嘲诗。</p><p class="ql-block"> 我唤这位老知青“老牛哥”。“老牛哥”是我的一个忘年交,一位在摄影颁奖大会上领奖时认识的摄友。“老牛哥”七十多岁了,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双眼皮,大眼睛,是一个帅老头。“老牛哥”姓赵,地道的老北京人,家住天通苑。他很健谈,也非常直爽和热情,退休后喜欢上了摄影。热爱是最好的老师,摄影成为他业余生活的全部。他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经常到全国各地区采风,拍摄了许多精品。</p><p class="ql-block"> 认识“老牛哥”,纯属机缘巧合。那年,北京一家大型物业公司成立三十周年举办大型庆祝活动,其中一项活动是面向公司的广大业主举办摄影比赛,征集与物业服务工作相关内容的摄影作品。我的摄影作品《高空作业》脱颖而出,在活动中获得二等奖,而“老牛哥”的作品获得了三等奖。我和“老牛哥”同为业主获奖人,受邀参加了该公司举办的成立三十周年庆典活动。四月的北京,阴雨天的气温还很低。物业公司举办的三十周年庆典活动,是租用位于海淀区的一个大礼堂举办的。那天,阴雨绵绵,我搭乘物业公司的车辆,冒雨去参加庆典活动并去领奖。到达庆典活动现场,礼堂里已经坐满了参加庆典活动的人。我被安排坐到获奖者的位置坐下,现场工作人员将座位上的一份礼品袋给我,说每个参加庆典活动的人,都有一份纪念品。翻看座位上的纪念品时,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走进来坐到我边上。通过攀谈,知道他也是来领奖的。老人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而且热情健谈,嗓音很有磁性,和我聊起了这次摄影比赛、参赛作品和他的摄影体会。与其他几个摄影人的安静相比,我更喜欢他的这份没有距离感的真诚,我也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他放好纪念品,还拿出手机来让我看他的获奖作品,是一副老年女士模特队着盛装在舞台上起舞的作品,黑色背景,舞衣鲜艳,头发花白,画面干净利落,给人的视觉冲击非常强烈,是一副好作品!我也让他看了我的获奖作品,是物业工程人员在楼顶抢险堵塞太阳能漏水的作品,他说我的作品更符合这次比赛的主题要求。就这样,两人相互欣赏和品咂,交流了不少拍摄心得。知音难得,相谈甚欢,为方便日后交流摄影心得,我们相互添加了微信。他笑着说,我的网名是“老牛”,我也姓赵,咱们还是同姓的本家,这就是缘分,以后你就叫我“老牛哥”吧!上台领奖时,我二等奖,他三等奖,两人前后相跟着上台,并肩站在一起与颁奖嘉宾和其他获等级奖的摄影人合影留念。会后我们相约,有机会一起采风拍摄,再一起参加摄影比赛。就这样,在北京认识了一位新的“老朋友”。</p><p class="ql-block"> 之后,“老牛哥”和我经常在微信上聊天。他说非常欣赏我,领奖那天我给他的第一印象特别好,说我的气质与众不同,戴着一副眼镜,温文尔雅,而且说话交流时非常单纯,还说一看我就非常善良,是一个儒雅的文人。他还说,从我的五官上看,生得特别正,看得出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是个有修养的知识分子,是值得信赖和深交的那种!他这一生阅人无数,能给予我这样的评价,让我非常感动。一路走来,还没有人如此直截了当地给予我如此评价!聊天的时候,“老牛哥”说他是“老三届”毕业生,曾经是一位上山下乡的北京知青。他还经常把他的知青经历和所见所闻告诉我。而且,一说到不堪回首的知青往事,“老牛哥”就格外激动,那段特殊年代的特殊经历和记忆,在“老牛哥”的心上打上了难以泯灭的烙印!“和所有上山下乡的同龄人一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老牛哥”有时还叮嘱我说,以后你写作,就把我的知青经历和见闻写一下吧,那些真实的经历就是非常好的创作素材。我说,这太好了,求之不得,知青插队的经历就是最好的写作素材嘛! </p><p class="ql-block"> 事实也的确如此。六十年代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到农村接受再教育,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里,多少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他们的命运就此改变。也正像人们所说,每个曾经上山下乡的人都有一段难忘的知青生活经历,100个插队知青会说出100个上山下乡的故事,那是他们心灵深处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记忆,是他们生命中最清晰最深刻的时代烙印。就这样,“老牛哥”后来断断续续地叙述了他当知青时的所见所闻,我都一一作了记录和整理。他所述的发生在特殊的年代的那些事,就是关于知青插队生活最真实而鲜活的故事,是经历了那个年代所有知青特殊人生境遇的生动再现。回望过去,致敬青春,审视并反思那个年代,我们的思维会更加客观,思想会更加包容,视野会更加开阔,也会更加珍惜今天和谐、安宁和富足的美好生活,以包容和积极的心态更好地走向未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挥泪别北京</b></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告诉我,结束知青生活回到北京,尤其是人到暮年,就到了该沉静下来回忆的年龄。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插队当知青上山下乡的那段岁月,经历的人和事就好像放电影,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当年初中毕业的他报名插队,泪别父母的情景历历在目,冷不丁地会刺痛他的心,也会情不自禁地忆起自己当知青插队离别的痛苦和漫长的思念,他就会唏嘘感慨,潸然泪下。</p><p class="ql-block">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上山下乡从20世纪50年代被倡导,至60年代全面展开,到70年代末结束。这对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他们怀抱“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理想,到农村去消灭工农差别、城乡差别和体力与脑力劳动这三大差别,带有积极的理想主义色彩。1968年12月,毛泽东下达“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上山下乡运动便大规模展开。那是怎样一个令人难忘的时代啊,到农村插队落户当知青,到边远的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让多少年轻人就此改写了自己一生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说,那年他和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也积极响应号召,热情高涨地报了名。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他马上就要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正好赶上了他的生日。“老牛哥”回忆道,他报名后的那些天,年迈的父母就成天忧心忡忡地,那种欲言又止、无奈痛苦的表情流露的非常明显,但是始终父母都没有说出阻止他的话来。因为走的前一天是她的生日,那天母亲带着他到了离家不远的副食店,买了一条他最爱吃的平鱼。回到家以后,母亲专门儿给即将离开家也远离北京,就要到遥远陌生农村的儿子做了一次平鱼吃。他说,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母亲特意为他一个人做了一次平鱼吃。因为母亲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最喜欢吃自己烹饪的平鱼。</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说,几十年过去了,尽管当时的他还年幼无知,但母亲的不舍和给予他的这份爱,还有这顿特别烹制的母亲的心意,他至今还能回味起那顿平鱼的美味,说不出的一种温暖和滋味,如今还在萦绕,仿佛就在昨天!就在“老牛哥”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他就和北京的那一批青年们告别了北京和亲人,踏上了上山下乡的插队之路。告别的那天,他当时的行囊非常简单,就是换洗的衣服和被褥,一个大小伙子,他就没有让家里人送。那天背起行李,与父母告别后,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家门。在胡同里走了有三四十米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想再好好看看就要远离的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老父亲默默地站在院子的矮墙后面,只露出个头来,不言不语地悄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再仔细瞅,却没有看见母亲。“老牛哥”眼睛顿时一涩,冲着沉默寡言的父亲摆了摆手,示意父亲不要担心赶紧回屋里去。然后,他狠了狠心扭转头,向胡同外面走去。他一边走,一遍摸着身上母亲塞给他的18块钱,说不出的一种难过,心想母亲一定也在屋子里抹眼泪呢!</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他告别了父母,离开了自小生活的北京,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踏上了茫然不知归期的插队之路。那是一条苦涩、难耐而艰辛的路啊!“老牛哥”说,与北京远隔千山万水的偏远的农村,没有任何亲友的帮助,全凭个人的忍耐和毅力,吃苦耐劳,不怕流血流汗,咬牙坚持,才开创了一条在农村参加农业生产劳动的生存之路……之后插队的几年中,与父母聚少离多,回北京探视父母的机会很少。说到此处,古稀之年的“老牛哥”再也忍不住,哽咽着难以说下去了。静默了片刻,他强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又接着和我说,为了不时常想家和惦念父母,他白天就不惜力气拼命干活,这样晚上就能累倒头就睡,能呼呼地一觉睡到天亮,不用辗转反侧睡不着胡思乱想。就这样,在他插队下乡后的第二年,他因为劳动积极,表现好,被批准返京回去探一次家。那次,他如同出笼的鸟儿一样,奋翅高飞,不顾路途遥远和舟车劳顿,愉快地踏上了返京的列车。当时的他,心都快蹦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非常激动地回到了北京,回家后发现年迈的老母亲因血压高和日复一日地担心牵挂自己,已经病倒过两回了。他这次探亲回家,年迈慈祥的老母亲因中风已经恍惚和糊涂了,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看着自己苍老的母亲,他再也忍不住留下了愧疚的眼泪……当知青插队落户农村,千里万里独自一个人生活,孤单、寂寞、思念和牵挂,在农村生产队日复一日地干重体力活儿,这些都没能让他掉眼泪,看到母亲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内心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在心头,似刀一样刺痛着他。探亲回家,母亲再也不能亲自操持着给远在农村受苦受累的儿子做可口的饭菜了,更不会再次单独为自己的儿子做最爱吃的平鱼了!慈母最深最温暖的爱,永远定格在他插队离家的前一天,母亲为他的生日单独做平鱼吃……就在他无法回城,刚满20岁那年,父亲和母亲先后去世了,这给他造成了无以言表的悲痛,心灵遭受巨大的创伤!</p><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日子里,飘落在外的“老牛哥”有多少不眠的夜晚思念着父母,泪水一次次打湿枕头。他依稀记得,他在生产队住的窑洞里,晚上辗转难眠,披上衣服,在昏黄的蜡烛下,挑灯在日记中写下这样的诗句:“漫漫人生多风雨,孤舟一叶任随波” 。</p><p class="ql-block"> 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在那个不知人生彼岸在何方的年代,十六岁的“老牛哥”告别了亲人和北京,远赴位于黄河边上的遥远的晋西南农村,为了生存和命运而独自迎受着风雨的剥蚀,和所有的插队知青一样,孤独地在岁月深处飘摇、挣扎和抗争着,用自己的青春书写了一段蹉跎岁月之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荒唐的特殊证明</b></p><p class="ql-block"> 插队后的第三年,“老牛哥”因为勤快和劳动不惜力气,还经常隔三差五地给知青们烧个菜,一来二去竟然做的有滋有味,在知青点和村里成了小有名气的“厨子”。加之他平常不高言不高语,在劳动时积极肯干,表现突出,他被越过公社这一级调到城里的县革委会职工厨房工作。</p><p class="ql-block"> 离开了落户的小村,“老牛哥”不再和知青们一道起早贪黑地出工了。在县城怎么说都比村里强,食堂里做饭在当地群众和知青眼里是个好营生,因此引得别的知识青年格外羡慕,他也成了众多知青学习的榜样。就这样,他在北京知青中还小有了名气,和他在一个村里插队的知青,或者是在邻村一起来插队的北京知青,进城办事时经常会顺道来看他。当然,知青们也是为了能在他这儿蹭顿“好吃”的,借机换换味道,犒劳一下自己清汤寡水的胃。“老牛哥”也不含糊,凡是过来的知青战友,他都会热情招待,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一起吃饭时会有说不完的话。一来二去的,“老牛哥”经常听他们说一些发生在知青点的事。一次,一个知青吃饭时,和他说了村里面发生的一件啼笑皆非的“荒唐”事。这个知青所在的小村,坐落在黄河边上,人口不多,村里有几十户人家,几十孔窑洞零星地散落距岸边不远的山坡上,距离县城大约有8O多里地,所以显得格外静寂和偏僻。这样一个闭塞的小村庄,竟然发生了一件离谱的新生“党员”事件!</p><p class="ql-block"> 据这位北京知青讲,一位支农的县农技局曹姓副局长,是一名从部队上被退回地方的军人。据知情人说,这位曹局是从某个小镇里出来的,小学毕业没读过多少书,因此也没有什么文化,还好吃懒做,在镇里有名的混混,更不想参加生产劳动,所以就报名参军了。在部队上执行外出任务期间,在宿营地他因为调戏妇女,触犯军规受了处分,部队就把他退回原地方了。回到地方之后,他无所事事,便仗着他参过军,在造反派中格外“积极勇敢”和“表现突出”,在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四旧”运动中,抄家、打人、砸物非常卖力,特别是在城里的造反派组织为争权夺利,拉帮结派,争斗激烈,他在发生的纠纷和冲突武斗中受过伤,因此获得了某个造反派人物的信任和“重用”。就这样,他摇身一变,很快就成了“副局长”,成为红极一时的人物,还“奉命”经常下乡,任由他随便选择去县里的村寨进行支教,并兼任村革委会主任。这个在村里支教的曹副局长,“老牛哥”说也认识,因为隔三差五地会在食堂里吃饭,而且多次刁难食堂职工,说职工食堂的饭菜不好吃,是因为厨房职工的思想不端正,对待工作不忠诚,要他们都认真学习,改造思想,做饭炒菜也要斗私批修,端正态度勇敢地造自己的反,把饭菜做得让职工满意。所以,和其他食堂职工一样,这个经常想吃小灶的曹姓“副局长”,给“老牛哥”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曹姓“副局长”下沉到村里后,就担任了村里的革委会主任,就成为村里执掌“生死”大权的头号人物。</p><p class="ql-block"> 在那样一个年代,这样的当权人物,他站在大队门口一跺脚,本就不大的整个小村都会鸡飞狗跳地颤抖。如果他高兴了喝点儿酒,会趁着酒精的作用,脸红脖子粗地趴在广播室扩音器前,对着话筒向村里的全体社员“讲话”,卷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上大半天。在他发表“讲话”的时候,大喇叭的音量调得非常高,村里树上的鸟儿都飞得一干二净,烦得很,有的村民会立马关上门,或者躲到离村远的地里干活儿,因此村里鸦雀无声,街道里随风乱窜的,就剩下大喇叭里歇斯底里的“讲话”声……正值青壮年的曹局,也非常好色,是个出了名的酒色之徒,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折腾。村里的年轻媳妇和姑娘们,见了他都会躲着他。但是,这丝毫都不会影响他的色欲,被他看上的年轻媳妇们,迫于她的淫威,大都不敢拒绝,更不要说反抗了,有时他会和多个妇女保持关系。玩的尽兴和高兴,这位副局便得意忘形,说他这是奉命行事,是下来完成壮大“革命队伍”的特殊任务的。于是,他别出心裁,为了壮大“革命队伍”,他看上了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的丈夫就被他派往外地去出工,或修公路或参加水利工程建设的大会战。他命令这些外出的男人,不能随便回村,在工地上一干至少三个月不能回家,以确保女人怀孕后是他老曹的亲种!更为荒唐和令人不齿的是,小孩一出生,他便批准成为“党员”,还要为这个出生的孩子出具证明书,由他亲笔书写、画押一份根红苗正的证明书。证明书内容大意是:曹xx多少年党龄、担任xx职务,xxx是他本人的亲生等等,最后是:特此证明!这还不算,为充分证明是自己亲生,这位曹局还要在这张证明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上自己的手印。当县革委会知道这事时,他的声名已经在百姓中传得很远。村里被侮辱的男人们个个怒火满腔,大家集体到公社去告发了他。为平民愤,这位曹姓副局长立即被调回县里,给予其“撤职”处分。这个时候,他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壮大革命队伍”的阶段性目标,他与胁迫同居的女人们共出生了四个“党员”,据传还有未出生的几个“准党员”呢。更令人可笑的是,周围的几个村竟然还有善拍马屁或迫于其淫威的村大队干部,给他还介绍本村的妇女过来,协助这位混蛋“曹局”开展革命工作,帮助他早日完成 “壮大革命队伍”的目标!</p><p class="ql-block"> 荒唐年代里的荒唐之事。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发生这样特殊的事情,不足为怪。但是今天看来,畸形的社会,必然产生变态的心理,而且必然会发生有违道德人伦的荒唐事来。沧海桑田,覆地翻天,好歹如今早已拨乱反正,改革开放让人们的眼界开阔了,思维改变了,中国也富起来并强起来了,我们的国家已经步入法治时代,人们的思想不再被禁锢,而且日臻成熟,那个颠倒黑白是非的年代,早已经成为历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难兄难妹的喋血记忆</b></p><p class="ql-block">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城市知识青年到边远的农村去插队,彻底改变了那个年代青年人一生的命运,让他们看到了真实的社会,体会到了生活中不仅有鲜花和美酒,还有眼泪和无奈,艰苦的岁月让每一个青年都蜕变得更坚强。五十一年前,那些充满热情和幻想的少男少女,积极响应号召到农村去插队当知青,他们心中的激情一旦被点燃,就会形成巨大的能量。于是,他们激情满怀,胸怀纯洁而懵懂的青春理想,热情高涨地远离父母,背井离乡奔赴边远的农村,在各自的青春岁月中开始了艰难的生活历程。</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说,他插队的农村是在山西西南边距离黄河不远的一个小村庄,是他和北京知青们集体落户的地方。在和他一起插队的北京知青伙伴中,有一对失去父母的亲兄妹,兄妹俩相依为命,感情非常深,妹妹打小就被哥哥照顾着保护着。长兄为父,为了近距离照顾妹妹,当哥哥的就主动申请和妹妹一块到农村下乡插队,一起落户在这个村里。悲剧的是,不久之后灾难就降临在这对可怜的兄妹身上。</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一行人坐了二天二夜的火车,又坐了多半天的马车,步行了七八里地才来到的村里。村里接待他们的是当时的大队支书,在知青们来到村里后,为了便于统一管理和上工,支书把他们全都安排在村大队临街的一排窑洞里。根据每间窑洞面积的大小,安排住宿人数不等的知青。日复一日,知青们和村民一样,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得很快。有一天,知青们还和往常一样准备按时出工。不曾想,这位知青妹妹和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女知青,不知道什么原因闹起了意见,那位女知青死活都不肯和这个知青妹妹住一间屋子了,要求重新安排宿舍。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劝了半天没起作用,两人还是死活不愿意再住在一个宿舍。这时候,知青点的点长说,等晚上收工后和大队干部商议一下再安排,大家都先去干活儿,大家这才一起去到农田里干农活。收工时,天已经黑了,头上已经由闪烁的星星了。回村后,大家都非常劳累,当时因为天晚,大家无法为两位女知青调到合适的室友,正在满脸疲倦地协商时。恰好大队民兵排长晚上来大队部,就主动说让这位知青妹妹住到他家,他家房子大,可以和他们一家住在一起。就这样,知青妹妹就被暂时安排到民兵排长家住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更何况身处那样一个年代的边远农村,知青兄妹的悲剧也就此开始。</p><p class="ql-block"> 话说这位民兵排长,他是本地农民,有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孩子。不要小瞧民兵排长,那时候在村里也是“握枪杆子”的人,硬气得很,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除了负责训练民兵和日常巡逻检查外,还兼任村治保主任,村民们见了他也都会点头哈腰地表示敬意。作为治保主任,他也经常处理村民纠纷事宜,张家长李家短的,街坊四邻的村民有什么鸡毛蒜皮的矛盾,都会找他来处理。借着处理矛盾的机会,他经常借着调查情况到这些社员家里吃喝或者索要烟酒等东西,然后根据村民对他的“意思”和表现做出“裁决”。这样一来二去的,村里的女人们为了赢得“胜利”,就会主动热情地和他套近乎,甚至于有的女人为了一己私利,还会主动去投怀送抱。日子久了,常有关于他的风流韵事传出来,在地头起或村里街头巷尾,村民们背着他都会议论一番,说他从东家出来的门环还在晃荡,西家的门他就又打开进屋去了。所以村里社员们暗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大黑狗!</p><p class="ql-block"> 对于来村里落户插队的女知青,这位民兵排长早就垂涎欲滴。这些女知青正值花季,又是城里来的女孩儿,一个个细皮嫩肉水灵灵得,比村里那些被风霜搭过的女人们,不知道要青春鲜活多少倍呢。正值壮年的民兵排长,早就打上了女孩子们的注意,色眯眯的小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过女知青,成天滴溜溜地在女知青身上打转,肚子里的坏水也因此没少往外冒。就这样,生得俊俏的知青妹妹抱着行李跟着民兵排长回了家。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民兵排长和知青妹妹说了许多体恤的话,至少让她觉得他并不像村民们传说的那样坏。民兵排长家住得不是窑洞,是当时村里有钱人用木料盖的平房,住人的那间屋子还是掏空的很宽敞。靠窗户盘着土炕,为了大人小孩住得方便,炕上还垒砌了一堵一米多高的土墙,把大炕分割成两部分,大人和小孩儿分开了睡。民兵排长的女人也算热心,听说后就二话不说,把已经睡下的两个孩子喊起来,和他们两口子睡到一个炕上,让知青妹妹一个人睡到了另一边的炕上。还说,住在一起和她有了说话和就伴的,挺好的事情,因此以后对知青妹妹非常热情,家里头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给知青妹妹留着晚上过来睡觉时吃。有一天晚上,民兵排长的媳妇因为娘家有急事回了娘家,屋子里就睡着民兵排长的两个孩子。在生产队干活累了一天,这位知青妹妹虽然觉得民兵排长的媳妇不在家有些尴尬,但还是早早地和衣而卧。隔着土墙的大炕的另一端,民兵排长也早早就收工了,而且哄着他的孩子很早就睡下了!白天干活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的知青妹妹,很快就忘记了与舍友们的矛盾,也忘记了这位特别热情 “关照”自己的民兵排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后半夜,知青妹妹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捆绑住了手脚,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脱,而且觉得身子好像被炙烤一般,格外燥热。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喊又喊不出,她便使劲儿伸出手来,并开始剧烈地扭动着努力挣脱自己,猛地一下子她就清醒过来。</p><p class="ql-block">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民兵排长光着身子已经钻进了她的被子,用胳膊紧紧地钳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惊叫起来,惊恐万分地奋力挣脱他的裹挟。民兵排长那肯松手,喘息着试图用手捂住她要大声喊叫的嘴。惊魂未定的知青妹妹,以便大声呵斥,一边使尽浑身气力,奋力挣脱民兵排长,夺门而出,衣衫不整地跑向知青点。她的惊叫声不仅惊醒了炕墙那边的两个孩子,也把静夜里周边窑洞中熟睡的村民惊醒了,大家纷纷走出屋门查看情况,相互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住在大队知青点的北京知青们,在知青妹妹跑回去的时候,看着不住抽搐哭泣的她,就都知道了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的哥哥身高不足一米六,平时老实巴交地不爱说话,而且特别有一股子劲儿,平日里也只是闷头干活儿的人,知青中没有几个轻易去招惹他。当她看到披头散发、惊魂未定的妹妹时,再加上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愤愤不平,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断变化着、扭曲着,咬着嘴唇呆呆地站立着,却沒有多说什么话,过了许久只是狠狠地告诉妹妹:别怕,有哥为你做主呢,看以后我怎么收拾教训他!</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天已经大亮了。知青们在安慰知青兄妹的同时,也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和未来命运。这个黑夜,就这样在惊恐和压抑的气氛中过去了。白天知青兄妹和大家一样照常出工,在田里劳作间隙,知青们也没再提及此事,小村也恢复了往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p><p class="ql-block"> 艰苦的劳动中,时间过得很快。知青们收工的时候,太阳已经红彤彤地挑在了山尖上。在乡村充满诗情画意的傍晚,在田间地头劳累一天的人们,没有哪个人会有心思欣赏着醉人的斜阳。疲惫而匆忙的脚步,都是那么的急切地要收工回村。然而,就在知青和村民们急着收工回村歇息的时候,离村口不远的草丛中,有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蜿蜒而来的村路。晚风轻拂,倦鸟归林,路边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夕阳下的村野更加静谧。就在此时,那位干出龌龊下流之事的民兵排长,正一边走一边摔着响鞭,吆喝着、揽着羊群正向村里走来。原来,在村里放羊是件轻松的活儿,而且挣的工分和干农活的村民一样多,一分都不少,还能够在放羊时,悄悄地薅羊毛,家里积攒多了,婆娘们就用来拧成羊毛绳,积攒够毛绳后,就能用这些羊毛线编织毛衣和袜子,冬天穿起来缓和的很。所以,这样的轻生活儿是轻易不会让给外人的,大队的羊群都由村干部们轮流放,一般的村民根本不能享受这样的“干部待遇”。</p><p class="ql-block"> 此刻,这位民兵排长赶着羊群,携带着“战利品”,灰头土脸地赶着羊,根本就没想到有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他吆喝着羊群,哼着小曲儿,不知不觉就走到知青哥哥埋伏的路边草丛,被手持斧头跳出来的哥哥拦下来。民兵排长被冷不丁跳出来的知青哥哥下了一跳,愤怒的知青哥哥二话没说,手持长把斧头,几下就把毫无防备的民兵排长砍倒在地。民兵排长哭爹叫娘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扔掉扬鞭,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着拼命呼喊救命,而且不断哀求知青哥哥放他一马,说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孩子,高抬贵手留情,留住他一条性命。他的呼喊声,划破了宁静美好的乡村黄昏,把地里正在收工准备回村的社员惊动了,闻讯而来的知青和社员们赶到时,那混蛋民兵排长的半条右腿己被从膝盖处砍下来。这位五官因为愤怒已经挪位且满脸是血的知青哥哥,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畜生,不管不顾地还在不停地用斧子狂剁着……</p><p class="ql-block"> 这个世界上,谁是弱者,谁是强者,永远无法定义。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和环境中,强弱可以轻易间相互转换!“老牛哥”说到这里不无感慨。后来,这位知青哥哥被判刑入狱。那个可怜的知青妹妹,还留在知青点继续插队,并且隔三差五地回去探视哥哥。一年后,妹妹经人介绍和同另一个知青点里的知青结婚了,据说娶她的男知青是一位印尼归国华侨。“老牛哥”说,他有一次出差去太原,正好与知青妹妹同车下山去临汾坐火车,才知道她要离开知青点去青岛,他的丈夫已经调回城里转到青岛工作了,在丈夫的努力下她也被批准调去那里工作,还不无伤感地告诉 “老牛哥”,她的哥哥在狱中表现很好,已经减过几次刑了,再过二年也该出狱了! </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戏谑道:人生如戏,善恶有报。上山下乡,插队当知青,五十年前的这一段悲情往事,成为知青兄妹生命中的滴血记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四)酸楚而遗憾的承诺</b></p><p class="ql-block"> 2020年是抗美援朝出国作战胜利70周年,电视、报纸和各种媒体上,都是关于纪念抗美援朝的新闻和不断播放的记录影片,也有报导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归祖国安葬到烈士陵园的新闻。这些新闻报道,不禁勾起“老牛哥”尘封心底五十年的一段回忆,想起插队时邂逅志愿军战士父母的情景。这对年迈的夫妇,自己的儿子也是抗美援朝战士,战争结束后,却一直没有儿子的音讯。他答应两位老人帮助寻找儿子的事,一直重重地压在“老牛哥”的心头,至今依旧感到悲凉和伤痛,他为不能为这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妇践诺而深感内疚。</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老牛哥”当知青到山西插队的时候,因为他表现突出,当时已分配在县革委会工作。那年春天的一个上午,他利用周六日休息的时间,去寻找一座在当地非常有名的古庙:道堂寺。在工作余暇,他经常听说山西不光是五台山香火很旺,这里也有一座寺庙香火旺盛,除了拜佛烧香祈愿外,庙里的签注也很灵验。这对从北京来的年轻人来说,非常新鲜和有吸引力。</p><p class="ql-block"> 为了一探究竟和开开眼,“老牛哥”便决定一个人私访寺庙,为仙逝的父母祈福,也测算一下自己插队生活并不明朗的前途。这座寺庙,距离县城大约有四五十公里,地处名叫二郎山的森林里。他搭乘公交先去了公社,然后又搭上老乡的马车来到山脚下,经过打听和跋涉,他在森林里转来转去,怎么也看不到想象中的寺庙,转了半天才找到已经坍塌破败的寺庙。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没有香烟袅袅和晨钟暮鼓,却是房倒屋塌,断垣残壁,一片破败之境,那个传说中香火不断,朝拜者络绎不绝的庙宇早已不见踪影。原来,在文革开始没多久,就遭到红卫兵的破坏,寺庙早已断了香火,只剩下残坦断壁,从坍塌的山墙和歪斜的梁柱上,依然能感觉到寺庙曾经的雄伟鼎盛!他围着破败的寺庙原地转着,不免有些惋惜和凄凉。在山门处,有一块倒在碎石乱砖和尘土中的石碑,他发现有文字镌刻在上面,他搬开杂物,用树枝扫去尘土,碑文就清洗地呈现在眼前。通过碑文,他才知道这座庙建成于明朝宣德年间,在清朝之前一直称作资圣寺,后来因为战火逐渐败落。清代时来了一个日本僧人,克服了重重困难,化缘重修落败的庙宇,后改称道堂寺,并立碑纪念,重修后的这座寺庙当年香火很旺。看过碑文,他不禁唏嘘感慨,时代变迁,世事难料,人与物无不如此!</p><p class="ql-block"> 四处张望时,他看到距离庙宇不远的山坡下,隐隐约约有户人家,正值晌午时分,烟囱里冒着青烟。袅袅炊烟,在树林里弥漫着,营造出一种朦胧虚幻的仙境。他心想,庙虽然坍塌了,是不是还有得道的僧人待在这里。我得过去看看,不能白来这一趟!</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拔腿朝山下的这户人家走去。不到抽根儿烟的工夫,他就七拐八绕地走到屋子跟前。山坳里是一处平坦之所,有三间用条石砌面的高大窑洞,从院门、院墙和窑洞建筑的气势和风格看,明显不是一般庄户人家能盖得起的,却处处透露和显示出这是当年的庙产。站在院门前,他没有听到狗吠,看见中间那孔窑洞的窗户上贴着窗花,门上还有失去色彩已经发白的对联,门上还挂着门帘,一看就知道还有人住。他四下里看看,院子里静悄悄地,侧耳听了听屋子里好像有人声。于是,他就迈腿进了院子,走到房门前,在门口高声问过有没有人在,听到让进屋的答应声,他挑起挂着的门帘,就直接进了屋里。</p><p class="ql-block"> 窑洞很宽也很深,由于窗格是用纸裱糊的,采光弱面积小,屋子又入深,外面看着挺高大的窑洞,实际上进到屋里面还是比较昏暗。再瞅屋里,靠左墙盘着一盘土炕,炕上铺着一张坑坑洼洼的竹席片,炕席上还铺了一层补着不少补丁的被子,炕头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妈妈,面色还算红润,只是堆积的皱纹很深。北面靠墙是两件大红柜子,摆着一个马蹄表、一个照人方镜、两个胰子盒,此外别无他物。在连着土炕的灶前,站着一位年愈花甲的老头,驼背,瘦小,干瘪,在灶头上正点火烧着水。这老汉头发灰白蓬乱,堆满褶子的脸上充溢着沧桑。炕边上靠着沿儿放了一根拐杖,屋子里除了有潮湿发霉的味儿外,还散发着一股烧柴火的味道。这两位老人,生活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中,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一看就是淳朴、善良之人,再看看这样的家境,善良的“老牛哥”五味杂陈,说不出的一种复杂心情,而且心生怜悯。</p><p class="ql-block"> 通过攀谈,老汉说他姓崔,自小生活在这山下的一座村庄里,成家后村里就安排让他们住在这里,生产队也不让干农活,专职给生产队照看这片树林。就这样,几乎是与世隔绝一直生活在这里,老两口从来没有走出过山林。知道“老牛哥”来的目的后,老崔告诉他原来这寺庙确实很旺,香客不断。但是解放前兵荒马乱,这山里也经常有匪患,还常常遭到土匪的洗劫,寺庙里的和尚无法生存,就都离开了,寺庙也就关闭了。尽管这样,经常还会有七里八村的人们上来烧香许愿,有一年就让城里的红卫兵专门过来把庙宇给毁坏了。老崔苦笑着说,现在啊,牛鬼蛇神的都不兴这个了!说这话的时候,锅里的水烧开了,老崔用大瓷碗盛了一碗水,放到炕边上,让“老牛哥”喝。“老牛哥”一口水下肚,土腥味就在嘴里和胃里打转,插队后的“老牛哥”知道,在农村在这边野的山林里,水浅就碱性大,土腥味儿浓。</p><p class="ql-block"> “老牛哥”撩腿坐在炕边上,放下水碗开始环顾四周,窑洞内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摆设,而且昏暗破烂,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这时,正午的阳光从窗户上射进来,正好照在窑壁上。壁上挂着一个旧相框,旧相框中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相片是一个年轻的志愿军战士,穿军装,戴棉帽,深嵌着五角星,笑容满面,佩章上写着中国人民志愿军几个大字,下边写着“崔大海丹东照相”几个字。“老牛哥” 仔细端详着照片,问老崔照片上的志愿军是谁。盘腿坐在炕上,一直没有言语的老妈妈,听闻后满是欢喜地开口道:“这时俺儿,去朝鲜打美国鬼子去了!”随后,老崔接话告诉他,儿子大海当志愿军后,一走就是十多年,就一直没回来看看,就是来过一封信还夹了一张穿军装的照片!老崔跟“老牛哥”说,他从来没有进过城,加上老伴早些年在山里摔坏了腿不能走路,所以老两口几乎与世隔绝,很想去城里找政府问询一下,无奈一直不能成行!攀谈中,老崔知道“老牛哥”是北京来的知青,又在县城里工作,希望能帮着他在城里的政府部门给打听一下,看看部队上能不能让大海回来看看!“俺们都老了,走不动了,老婆子又不方便,俺们很想见见他……”老崔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老牛哥”知道,老崔所在的村地处偏远山区,他们住得窑洞更是地处深山老林,除了生产队定时派人送一些吃喝和生活用品上山外,平常一年都来不了几个人。“老牛哥”进山时一路走来,山下沿途也就稀稀落落地有大约五六个不大的自然村,而且只看见过不多的一些站街的老人。这对可怜的老夫妇,孤独地守着这样大的一处山林,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更不知道抗美援朝战争打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取得胜利,全体志愿军将士与五十年代末期全部胜利凯旋回国。“老牛哥”在学校里念书时,就通过新闻和报纸等渠道知道了抗美援朝战争,中国人民志愿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阵亡、战伤、失踪或者被俘的志愿军战士很多,他不忍心把这残酷的战争情况告诉他们,免得二位老人更加担心和牵挂他们的儿子。况且老崔的儿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又去哪里能够给老人打听得到确切消息啊!但是,看着面前苍老的、非常恳切的二位老人,“老牛哥”没法不答应他们的嘱托,临别时在炕上为老崔留下一盒烟,就告别二位可怜的老人回城了……</p><p class="ql-block"> 回城后,“老牛哥”向来食堂吃饭的民政局长反映了这件事情,把崔大海的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半个多月后,民政局长过来告诉他,确切的消息是崔大海已经在战争中牺牲。只是崔大海所在部队当时并没有准确的判定,因为当时失踪,被俘的人员也不在少数。在战争结束志愿军回国后,重新确认和统计部队伤亡人员时,和崔大海同在一个连受重伤后留在朝鲜的班长,回到部队后才将他们一起执行穿插任务牺牲的几个战士确定下来。确定为烈士后,只知道他是山西省的,县里也因为文革时期被造反派打砸,有好多档案遗失,无法确定和通知到家中,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了。不过,通过“老牛哥”叙述的情况,民政局已经和省民政厅进行了确认,已经通知当地公社的武装部,责成专人带上军烈属牌匾和慰问品去看望老人!然而后来公社传回来的答复是,公社的人赶到二郎山时,老崔不知什么时候在山上捡拾柴火己跌下山崖,村里派人找到老人时,已经只剩下被动物吃过的遗体残骸。而老崔的老伴,也己经饿死在窑洞的炕上。可怜的二位老人家,一生都没有人过问他们,至死都不知道唯一的儿子战死在抗美援朝的战场!</p><p class="ql-block"> 多么酸楚而遗憾的承诺。“老牛哥”知道两位老人的情况后,一个人跑到河边伤心地大声痛哭了一场!他说,我的眼泪,不仅是为这二位可怜的老人而流,也想起了他不在身边陪伴就逝去的父母,内心洋溢着一种无法言表的惭愧、遗憾和痛苦!他说,今天把这件埋在心底多年的痛心往事说出来,就是想告慰牺牲在朝鲜的崔大海烈士,告诉他除了她的父母外,还有一个和他父母接触过的人记着他,也告诉他共和国不会忘记每一位牺牲的志愿军将士们,他们的丰碑高高伫立在共和国的大地上!</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已七十一岁的“老牛哥”,一直把这件事放在他的心上,无法释怀,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这个让他遗憾、愧疚、悲伤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那年,那月,那人,那事。挽不住的岁月,留不住的青春,五十年瞬间流逝。退休后的“老牛哥”,因为怀念那段铭心刻骨的知青岁月,所以他一个人回去了几次当年插队落户的黄河边上的小村庄。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年的住宿的窑洞已经坍塌得不堪入目,满目荒芜,知情生活点点滴滴的记忆却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感慨万千。整理完“老牛哥”当知青插队经历的几件往事,我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总感觉不吐不快。</p><p class="ql-block"> 穿过悠悠岁月,透视知青们逝去的青春韶华,我们无法全部诠释激情岁月中上山下乡的插队生活。那个时代的青年,积极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是他们的政治选择,也是他们的人生航向。上山下乡,让他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也使他们得到了人生的历练,炼就了他们坚强的体魄、意志和坚韧顽强的精神。知青插队的难忘岁月,大家感受了人世冷暖,经历了那么多人生悲欢,承载了心路历程太多的沧桑。</p><p class="ql-block"> 知青岁月,在每一个知青的心中打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熔铸成他们生命中最特殊的一部分。岁月如歌,五十多年过去了,和“老牛哥”一样,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知青都已步入老年,岁月尽管染白了他们的头发,记忆的长河却永远没有也不会干涸,他们都对那段蹉跎岁月特别怀念,追忆和眷恋知青生涯,就能留驻他们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年华,耳边就会萦绕令人难忘的青春之歌!</p><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五十多年过去了,“老牛哥”那一代人虽然渐渐淡出了时代的舞台,但是共和国不会忘记知青奉献的一代,共和国的历史有他们浓墨重彩书写的一笔。历史无法重写,上山下乡这段经历无法替代和复制,但对今天的年轻人来讲,他们波澜壮阔的知青经历又何尝不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赵宏岭,籍贯张家口,文学、摄影和书法爱好者。执笔天涯,用心灵发现美好,用真情书写心灵。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杂志、文集和网刊,偶有获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