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笔记（09 渐行渐远）

弯刀

得空时，我会经常一个人在操场上转悠。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被两个学前班的小顽童给盯上了，总拉着我要和我玩＂打卡＂游戏（也是我小时候的最爱），甚至追到教室和办公室里…… 交上这两个＂卡王＂小朋友不久，班上一个孩子把从家里翻出来的一张学前班时代的照片带到了学校。照片上，五年前的他们一个个儿稚嫩可爱，满脸童真。孩子们争抢着给我指这个是谁，那个是谁，还不忘了相互点评一下。他们肯定很难意识到：与五年前相比，各自的变化有多大，彼此间的差异又有多大！ 初春时节，树上的新叶颜色相似，形状大同小异。在人生的最初几年，孩子们也都彼此相似，非常和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差异和分歧也出现了，就像从同一个圆心向外发散的射线——渐行渐远。 一、周末远足 在一次习作课上，那个曾经指点过我的小可爱写到她家附近有一座很美丽的小山，希望芦老师能在五一放假时带着同学们一起去玩。后来在另一次＂用词语写一段话＂的练习中，小家伙儿旧事重提：五一芦老师跑去不知道哪里玩去了，耽误了她的大事儿！一个周五快放学时，她不小心夹了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而且是哄不好、持久战那种的，让人心疼又觉得可爱，于是我没忍住在给她擦眼泪的当儿顺手拍了张照。：） 周六，难得天气晴好，马上决定带上几个女娃娃去探访小可爱的家。一是帮着完成她的小心愿，二也是想多创造机会对班上几个优秀的女孩子观察加鼓励。但由于准备不充分，硬生生把一次美好的郊游变成了艰苦的拉练。由于地处山区，大家都住的很分散，居然没有人知道小可爱家的具体位置。另外在乡下找补给可不容易。当顶着大太阳一路翻山越岭又口干舌燥的时候，几个小姑娘早把刚在家门口加入我们的兴奋抛在了脑后，一个个撅着嘴怪芦老师没有说清楚要走这么远，也不给准备水！还有人嘟嘟囔囔地不想往前走了。 说归说，行动上几个小家伙可都没有放弃，一路咬牙坚持了下来！直到远远地听到了那个小可爱的叫喊声。 趁着娃娃们凑到一块儿开心玩耍的时候，我和小可爱的奶奶唠了会儿家常。没想到每天都笑容满面，精灵古怪的这个小家伙，居然也是从小（刚出生两个月）就被妈妈抛弃了，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平时就是奶奶一个人带他们堂兄妹几个。 吃了奶奶给我们准备的丰盛午餐，小家伙们又恢复了力气。 于是往小可爱作文里写的美丽小山进发咯…… 二、作文课 开始教这批孩子没多久，就发现他们中的部分人对于需要动脑筋思考的问题往往敬而远之。对语文这个科目来说，尤其体现在写作文上。除了少数几个孩子的作文还不错外，大部分娃娃在写作时都通篇口水话，语句不畅，错字连篇。为了提升他们的写作兴趣和水平，我也算煞费苦心——募集课外读物，有针对性的作业设置，甚至改变了作文课的安排。最近几次作文课都是安排了三个课时，半个课时引导，一个课时写作，半个课时自由组合写前讨论或写后相互批改，最后一个课时朗读作文并点评。试行后感觉效果还不错。 最认真的还是语文学的最好的几个女孩子。讨论时非常专注，连批改作文都似模似样，对搭档作文的点评也可圈可点。 男孩子里当然也有很认真的，只不过文字的基本功底明显有差距。而且男娃娃们又普遍更加贪玩多动，引导他们耐着性子好好思考、很专注地投入时间写一篇好文章感觉好难啊！ 几个压根儿不爱学习的臭小子凑到一块儿，就成了数数儿游戏，争着告诉我谁谁谁只写了多少个字，就好像他自己写够数儿了似的。能相互帮着改改错别字就很不错了！ 左边这个女孩子成绩并不出众，作文更是普普通通，但进步非常明显。 在《我的＂自画像＂》那篇作文中，她写道：＂我和有些同学不一样，我喜欢上学，不喜欢放假，我想成为一名好学生。＂为了成为好学生，这个小女孩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我针对学生们不喜思考和文字基础差的情况设计的用几个词语写一段话的作业，每次她都认认真真完成，而且远超我规定的字数要求。另外每次我对她作文的点评和单独辅导时的建议，很快就能体现在她的下一篇文章中。 三、六一舞蹈节目 五一假期刚结束，娃娃们就开始惦记他们最喜欢的六一了。学校在儿童节时会有文艺演出，每个班都需要准备节目。班主任老师给孩子们选了个舞蹈——少年。曲子我们都很喜欢，但我和圆月都认为幼儿园版的这支舞蹈动作太过简单了，应该换成少年版本的才好。选拔是从全班试跳开始的，陆续有人觉得太难而自动退出。当继续坚持的一些人知道我主张选这个难一些的版本时，撒娇着不断埋怨我选错了。 最后只有十个女孩子坚持了下来，并且逐渐有了团队意识，开始自发的互帮互助。 直到有一次和五年级学生分时共用音乐教室练习时观看了人家的舞蹈，几个小家伙才跑过来跟我说幸亏没选幼儿园版本，要不太丢脸了。在班主任老师的耐心指导和孩子们的勤学苦练下，整个舞蹈节目渐入佳境。我每次看她们排练，都会被这种专注和执着感染。 那个想成为好学生的小姑娘也是舞蹈队的一员。在她们集体练习时，肉眼可见她跳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跳舞的天赋不太够。被老师点名说动作不到位后，她的压力也能从表情上显露出来。又是从她的作文《我学会了跳舞》中，我找到了她硬生生坚持下来的原因——她想参加儿童节的舞蹈节目。为了这个目标，放学后她可以在家里照着视频反复练习两个小时，直到学会了所有动作。偶然在她爸爸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小姑娘在家里努力练习舞蹈的视频。每每看到，都让人眼圈发热。 四、渐行渐远 秋冬一至，树叶纷纷枯黄飘落。人生也在一年又一年中走向黄昏。我们到底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到今天的呢？人与人之间巨大差异的成因何在？为什么就渐行渐远了呢？在三刷《人生的智慧》后，我认可的答案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从发展出自我意识起，每个人在每个时期都会有目标，即便是懵懵懂懂的；在长久积淀的人类文明作用下，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会对当前所处环境开启自适应模式。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目标和当前所处环境并不一致，如果把朝向目标的努力和对环境的自适应看作两个有一定角度的矢量，那么一个人接下来的一小段人生轨迹就是在这二者的共同作用下决定的。 对于所处环境来说，除了去努力适应，当然也可以选择去改变。如果条件允许，根据目标去改变环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写到这儿，目标对于我们人生历程的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那么目标又是从何而来呢？思来想去，＂内心的召唤＂是最有说服力的。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渴望和呼喊，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各种因素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内在原则，与各时期自己的思想、知识、感情、意志等相互作用后所产生！曾经20多岁的自己，向往着远方的世界；30多岁时，开始对各种未知领域感兴趣；如今40多岁后，转而向内，似乎对神秘的内心世界着了迷…… 在支教这段日子里，感觉这群娃娃们带给我的启发远大于我对他们的付出。接下来要更加努力才行！要力争让他们在原有的成长环境和各种因素之外，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输入和牵引；尝试着鼓励、启发他们自己去寻找和激发出深埋于一颗颗小心脏里的强烈渴望和神秘召唤。＜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