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为您祝福！

槛外人

——谨以此文庆贺蔡凤歧指导员80大寿

作者 | 刘政湖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有些人和事，转瞬即逝，只是生命的匆匆过客。而还有些人和事，却深藏在心底，成为人生的伴侣。我在部队服役时遇到的指导员，便属于后者，是自己不能忘怀的记忆。每每想起他，便感到温暖。

指导员叫蔡凤歧，河北人，1964年入伍，原铁10师8连指导员，现居承德，今年80！他的孩子正张罗着给他做寿，我做点什么呢？送礼？感觉浅了；前往？不现实。想来想去，还是写点文字表达心意吧。

第一次见到蔡指导员，是1972年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那时我在读高中。当时刚刚下课，我正在操场打篮球，班主任一脸笑容地找到我说：快去教导处，好事！我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当兵的事情。那时，全镇的热点大事便是部队来接兵，我已经报了名。推开教导处房间的门，果然，我见到了两位解放军。其中一位便是蔡指导员！——中等个子，清癯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五官一下子印入我的眼帘、也从此印入了我的心里。他用略带沙哑的磁性语音和我们（同去的还有两位同学）交谈，谈话具体细节已淡忘，但我清楚记住了一点，他说这次我们要去的部队是特种兵！现在想想，也许那时他说特种兵是为了避开铁道兵的兵种性质，以提高我们的荣誉感。但这何尝不是对铁道兵的准确的归纳呢——特别的历史、特别的艰辛、特别的情感、特别的功勋、特别的令人留恋。

完成体检后，我的政审出现了麻烦，因为身为国家干部的姑爷家庭成分是大地主。后来母亲告诉我，蔡指导员在区里为此做了许多的工作，好不容易才穿上这身绿军装。换装后的第一次集中，指导员便组织我们教唱了“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我走进红色学校刚起革命枪.......”这首歌。终于，我唱着这首歌，跟着指导员，迈开了真正的人生之旅。

新兵训练开始，老蔡是我们新兵二连的指导员。接触多了，我了解和体会到他是一个开朗豁达、平易近人、富有活力而又爱心满满的人。在那些紧张兴奋的日子里，我总是听到他对我和其他战友的问询和鼓励，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从未见到他有声严色厉的时候，他总使人感到温暖和亲切。新训期间，我二妹妹因病离世我得到消息后十分悲痛，刚到部队又不能回去，只能蒙在被子里哭泣来宣泄自己的情感，也不愿意参加训练了。蔡指导员知道后，特意来到了我的床边宽慰我，他说想哭就哭哭吧，失去亲人大家都一样的。他还跟我们班广东籍的班长说让政湖休息一天，同时吩咐伙房专门为我做了肉丝面条。端着面条，温暖和悲伤交织着，我掉着眼泪用筷子拨弄面条的情景，此刻忆起，犹如眼前。

再次见到蔡指导员，已经是在青藏高原了。新训结束后，我先是被分到师部、然后是到了50团14连，再到团宣传队，这期间一直和他没有再见过。机缘巧合，1975年的8月份，团宣传队人员下连队锻炼，我来到了八连，他那时正是八连的指导员。缘分，再次将我们连到了一起。一个多月，我们在操场、在帐篷、在连队后的小河边聊天，我向他汇报自己的一些情况，他也向我说到了一些他自己的情况，那是一种战友真诚的互信，也是一种彼此贴心的交流。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我更深地认识了他，了解了他的历史、他的为人、他的家庭、他的内心。我也更深地体会到他对我的关注、关心和期望。在八连，我没有参加施工，而是帮助临时培训他们连队的文艺骨干，帮助他们排练节目。后来我们排练的节目还代表50团参加了全师的汇演并获得好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78年我退伍了，在普通的个人生活中随波逐流，和指导员彻底地失去了联系。我一直有个铁道兵的情结，会在工作之余翻阅部队照片、回想部队往事，这时，我便不自觉地想到他。茫茫人海，指导员在哪里呢？2007年，我办起了“铁道兵战友网”，并慢慢发展成为一个网站、一个公众号、一个宣传发布厅、一个网络艺术团、九个功能性微信群的大系统。从办站开始，我就开始利用自己的网络系统所辐射的人脉关系，利用我参加各种战友联谊会的机会，打听指导员的下落，最终只是了解到他的大致信息——回到了地方，在承德。

转眼到了2016年，一次参加常德市战友集会，得知和我同年入伍的原八连的文书杨耀恒战友也在寻找他的下落，我两一拍即合，加快了寻找的步伐。不久，耀恒带来了好消息：通过托人在相关部门的内部查询，基本证实了他人在承德，并确定了他所在的小区，剩下的就是寻求他的联系方式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耀恒打来电话，说有朋友正在帮忙查，马上就有消息了。我很激动，也很开心。在这个电话通完不久，常德战友又聚会了，在当地君庭汇大酒店的大圆桌旁边，耀恒眉开眼笑地对我说，指导员的手机号码弄到啦，他挂通后递给我电话。那一刻，我真是激动的难以言表：“喔，是政湖吗？.......”几十年后，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带磁性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洪亮、那么有感染力！我有点语无伦次地向他说了一下我的情况，问候了他的身体，然后，我说一定找机会去承德来拜望他。聚会后，我和耀恒商定，一定寻找一个机会，去探望指导员，以慰相思。

又见指导员，便是我们去承德看望他的时候了。2019年5月8日，我和耀恒、以及原八连的汪中岳、欧阳荣华、杨昌福一行终于启动了承德的行程。在从北京到承德的大巴车上，我浮想联翩，一些激动的诗行在脑际涌现，我赶紧用手机记载下来。下午两点一刻，车抵承德，我们前往约定的酒店。远远就看到了指导员、他和大女儿小利和女婿小李在门前等待。我们快步迎向前去，一一和指导员相互拥抱，互致问候，大家的眼眶都泛出细微的湿润，那是来自心底的激动——40年了，差不多是半个世纪的重逢啊！

下午指导员专门设午宴热情为战友们接风。蔡凤歧指导员高举酒杯，以茶代酒，向当年的这些小战友表示热烈的欢迎。他激动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你们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兵啊。听说你们要来啊，我已经好几宿没有睡好了。”他接着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开始有些遗忘东西了，好多东西都可以遗忘，但在铁道兵军营里的经历、在部队建立的战友情谊，永远忘不了。”午宴非常热烈，大家说个不停。军营是当然的话题。大家回忆在秦巴大山、在雪域高原那些峥嵘的部队岁月，谈到部队生活中许多熟悉的人和事。耀恒代表战友们表示，当年有幸成为指导员的兵，是一种缘分。看到他现在依然还是这样身体康健、精神矍铄、乐观开朗，都为他感到欣慰；同时都表示有这样一个机缘能再次拜望指导员十分开心快乐。大家频频举杯，向指导员敬酒，表示对他的敬意！大家还谈到了四十年间分别后各自的风雨沧桑，谈到了四十年彼此相思寻找的有趣经历。蔡指导员转业后被分配到承德医学院工作。我知道，指导员肯定一直没有停止自己的学习，他是个不断进取的人。他努力工作、钻研业务、很快适应角色的转变，不仅管理得心应手，并帮助单位培养出好些烹饪专业人才。由于他对人真诚、能力出众，关系处理和谐，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信任和欢迎，也不断得到组织提拔，最后担任了后勤处和老干部处的主管领导，2003年退了下来。

小利夫妇作为晚辈，也频频向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叔叔们敬酒致意，热情以尽地主之谊。指导员一家和铁道兵部队、和我们这些老兵有着难解的历史渊缘。小利跟随妈妈几次来连队，因俊秀可爱、活泼调皮，常常和战友们打闹玩耍，给战友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中岳、欧阳、昌福和耀恒几个纷纷开心地回忆起当时她淘气的模样。乘着大家的酒酣话浓，我调出手机上急写的几段诗略作修改，给大家朗诵助兴：

千里迢迢赴燕赵，沅水七人心潮高，难忘当年军旅情，执手相聚在今朝！//四十七年春秋冉，战友情谊刻心间，相思几度梦中遇，今日欣见指导员//举杯畅饮忆往曰，秦巴雪域故事多，铁兵豪情依旧在，青春不老岁如歌！//情漫美酒嫌时短，相见时难别亦难，诚邀尊敬老首长，洞庭湖边走一圈！

我并不擅长这个，只是情至笔端的自然流淌而已。指导员、各位战友和小利小李，对我报以掌声赞许鼓励。在我的倡议下，战友们纷纷举起酒杯，向指导员一家的热情款待表示真诚的谢意，并为他们全家的幸福和谐表达心底的祝福！

晚宴时，指导员在石家庄工作的儿子，也闻讯赶来，参加了热气腾腾的集会。他小时也曾随指导员远赴青蔵，在当地的小学念书，和咱们战友一道见证过高原的冰雪风霜。他非常兴奋地和我们这些叔叔们杯盏往来，其乐融融。指导员告诉我，他二女儿也想过来看望我们，但因事拖着了赶不过来。我连忙表示了感谢和理解。夜幕降临，指导员安排小利夫妇陪同战友们游览了承德的夜景。

5月10日上午，蔡指导员又亲自陪同战友们前往避暑山庄，游览皇家林园；下午，参观承德当地着著名景点罄锤峰。

晚上，指导员携家人再度在承德最为有名的盛华大酒店设晚宴，机缘巧合，这天恰好是耀恒的六六大顺生日。当我们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超大包厢，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超大的转动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一道道以蘑菇为主要食材的菜肴；放置在桌子中央的一块硕大的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一根根彩色蜡烛，一瓶瓶包装古朴的陈酿已经开封，满屋飘香。原来这是指导员用心特意安排的祝福盛宴，为杨耀恒战友喜庆生日。

晚宴开始，大家先给耀恒做生。指导员和小利给耀恒带上了生日的王冠，在大家“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耀恒战友吹灭了蜡烛。耀恒被惊喜的有点难以自持，眼里噙满激动的泪花。他说了一段非常动情的感言来答谢指导员一家，“在这样的时刻，自己享受到一场生日庆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意外惊喜！真的，我特别激动，特别感动。今天这个情景，我将铭刻在心、永生难忘......”！接着他代表来访的战友们热情邀请指导员和孩子们来洞庭湖畔的常德做客，看看昔日他的那些兵，看看常德这座古城沧海桑田的变化，指导员高兴地答应在合适的时候前往。热气腾腾的火锅、热情似火的祝贺、热闹欢快的互祝，让气氛一波一波高涨，兴奋、快乐、幸福的情感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受到感染，连我这个平时不沾白酒的人也破例举起酒杯，参与大家同乐。最后，我们簇拥着指导员合影留恋念，我们一起唱起了《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饱含我们这些老兵豪情的激越歌声，回响在酒店的上空，引来其他服务人员一束束惊奇的眼光。

从塞罕坝游览回到承德，因车次原因我们没有再停留，便与指导员告别，踏上归程。指导员早为我们每个人准备了一大包承德当地的特产，并执意亲自将我们送到车站。他没有听我们请他离开的劝告，一直站立在车站大巴的出口，要看着我们的车离开。在上车的间歇，我和耀恒等跑到他面前，再次和他握手告别，大家喉头哽咽，眼中一直闪着点点晶莹的泪光.....

一晃，又两年过去了，在承德短暂的日子时时涌上脑际，让我享受不已。那情景现在想来，依然犹在眼前，那么鲜活、生动和感人。这期间，我和指导员建立了微信联系，不时会联络联络。知道他依然活跃，跟孩子们一会儿海南、一会儿东北，仍然有一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意味，真为他高兴。老年能跑，说明指导员保持了一颗年轻的心，说明他的身体基本康健啊。

写到这里，稍抑心潮掩卷静思。我想对指导员说：蔡指导员，我敬重您！您是个平凡的人，但您的确又是不平凡的。在军营，您是我们的好战友好兄长；在家庭，您是一个好家长好长辈；在单位，您又是一个好同事好领导；在社会，您自然还是一个好公民好百姓。我想，您是用自己的一生挥就了一个大写的“人”！您的善良、正直、阳光、您的真诚、热情、能力，凝铸成了属于您自己的人格魅力。正是您这种人格魅力的力量，您把自己平凡的生活演绎的多姿多彩，光亮熠熠，也正是您这种人格魅力，彰显出您最大的生命张力，感染着您周围的人，照亮着社会的一角。这，就是您的不平凡。

指导员，不知不觉间，您今年八十啦！过去有云，人活七十古来稀；但现在这话本身也成为历史了。今天，人过八十已经成为常态，按照您目前的状况，您活到百岁有什么稀奇呢？您应该好好快乐地活啊，继续活它个精彩不断；活它个地老天荒！这，正是我——您当年所接的一个小兵由衷的希望和祝愿！

刘政湖

2021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