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原生活

伟宁

<p class="ql-block">  时光悄悄的流逝,人生如旅,岁月如歌,己是迟暮之年的我喜欢静靜的独处,默默的回忆,年青时更多的是憧憬未来,年老时更愿意回忆往事,因为那是一段最美好的军旅记忆,我要把它永远的埋在心底。</p><p class="ql-block"> 1973年,我们182野战医院一所奉命调往敦煌,参加格拉输油管线任务。当时一所驻扎在陕西省安康地区恒口镇,为参加修建襄渝线的铁道兵服务。182野战医院共分三个所,一所的医生护士大部分来自于北京解放军301,304,307,309各个部队医院。技术力量相对较强,所以经常在外单独执行任务。这个调令在一所引起了轩然大波。对我们这些毫无牵挂的小女兵来说是一件让人兴奋和刺激的事。可那些拖家带口的老同志,就没那么镇定了。院里及时的给我们补充了“新鲜血液”,照顾并调整了一些年老体弱的同志,使我们的队伍更加精干,更加年青化。</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刚满19岁。</p> <p class="ql-block">格拉输油管线,是指青海格尔木到拉萨的管道运输线。1972年由周总理亲自批准,成立了“530”指挥部,全部由部队官兵开工修建。全长1080公里,该线翻过昆仑山,唐古拉山,共10余座大山。穿越通天河,拉萨河,昆仑河等108条大小河流。是世界上海拔最高,气候最恶劣,地形最复杂的工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初上高原我们第一站是格尔木。在那里休整待命。</p><p class="ql-block"> 格尔木是青海省的第二大城市,地处巍峨的昆仑山脚下,平均海拔2780米,因为是高寒地区,上级给我们配发了高原兵的着装,简称“四皮”,有皮大衣,皮帽子,皮手套和大头鞋。牛皮的大头鞋里还垫着厚厚的羊毛毡,能抵挡住冬天的严寒。我们临时住在原生产建设兵团的营房里,周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屋后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正值夏季,可远远望去,看不到一点绿色,生活用水全是雪山上引流下来的雪水,刺骨的冰凉,冻的整个胳膊都是痛的。因为高原缺氧,炊事班做的米饭夹生,蒸的馒头发粘,吃顿饭如同嚼蜡,没有一点胃口。(如今高原部队全部用上了高压锅,再也不用吃夹生饭了)。每天早上出操,都不能长时间的跑步,否则会呼吸困难。自然环境很差,但我没有听到一个人抱怨。格尔木当时是一个“兵城”,走在街上很少看到穿便装的,市内驻扎着几个汽车团,长年奔驰在青藏线上,为守卫边防的官兵服务。</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我们离开了格尔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敦煌,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是甘肃省的一个县级市,以敦煌壁画和“莫高窟”闻名天下。也是青藏线上有名的沙漠绿洲。来到敦煌,我们驻扎在七里镇原长庆油田档案室院内,院子是下沉式半地下建筑,呈回字形。敦煌的自然环境也非常恶劣,夏天骄阳似火,冬季天寒地冻,沙尘暴更是家常便饭,大风经常刮得天地之间混沌一片,风沙卷起地上厚厚的尘土,树叶,废纸漫天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黄土味。宿舍里双层窗户也抵挡不住漫天的沙土。驻地的友邻部队是汽车77团,我们经常去团部的大操场看露天电影,冬天看电影可真受罪,零下20多度的严寒,瑟瑟的寒风呼呼的刮着,戴上皮帽子,穿上皮大衣,蹬上大头鞋都不能御寒,每当影片换胶片的间隙,全场都在“咚,咚,咚”地跺脚,跺的漫天尘土飞扬,(如果不活动一下会冻伤双脚的)。这种场景内地的人是从来没见过的,也算是高原的一大特点吧!</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我们重访敦煌旧址时拍的,院子已经荒废,不久就要拆迁了。</p> <p class="ql-block">我们曾经的医院,己是人去楼空,只剩下 断瓦残垣,但门上手术室三个字依然可见。这些字迹打开了我封存已久的记忆,岁月的痕迹,又让我回忆起那个艰苦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那时的病房条件非常简陋。冬天没有暖气,每到秋季,我们都要打成堆的煤砖 ,为冬天取暖做准备。病人喝的开水和每日三餐,都要从炊事班肩挑手推过去。就是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仍然治愈了许多病人,在青藏线上口口相传,美名在外。</p><p class="ql-block"> 我在病房门前的留影。胖嘟嘟的脸蛋,有点婴儿肥。</p> <p class="ql-block">除了为部队官兵正常的医疗之外,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六二六”指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所领导决定成立医疗队,到牧区去,为广大牧民送医送药。我有幸参加了笫一批医疗队。目的地是阿克塞哈萨克自治县,阿克塞县隶属甘肃酒泉市,全县面积3.1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3200米。当时全县人口不足1万人,主要是哈萨克族,牧民住的非常分散,平均每十平方公里一个人。由于路途遥远,医疗队下去巡诊,必须要骑马,这也是那个年代牧民唯一的交通工具。记得刚到阿克塞县的当天下午,我们就去学校操场练习骑马,年轻好胜的我,壮着胆子,很快就学会了。骑在马上的我,得意极了。</p> <p class="ql-block">到牧区最不习惯就是饮食,少数民族主要是奶茶,羊肉,油馃子(用面粉做的)没有蔬菜,尤其是那纯天然的酸奶,真的难以下咽。夜晚打地铺睡在牧民的毡房里,望着天窗外的满天星斗,盖着膻气扑鼻的被子,呛的久久不能入睡。最痛苦的是遭了一身的虱子,这个小生物折磨的我浑身瘙痒,有时随手就能捏死一只,也让我第一次见到了虱子长什么样,而且还有黑白之分。只有回到公社才能休整一下,把衣服里里外外的烫一下,消灭虱子和虮子,浑身轻松极了。多年以后,回首这段往事,还会感到浑身痒痒,身上一阵一阵发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公社做饭的是一位上海来的女知青,嫁给了当地的牧民,我对她真的是肃然起敬,从那么繁华的大都市到这么贫穷的大草原,这种扎根边疆的决心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太让人敬佩了。她做饭很好吃,由不得我们大快朵颐,饱餐一顿。</p><p class="ql-block"> 上面这张照片是我和第二批医疗队战友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每天的巡诊任务非常辛苦,顶着高原火辣辣的大太阳,暴晒的脸上一层一层的脱皮,6月份在内地己是酷暑天,可在阿克塞还经常风雪交加,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有时也抵挡不住严寒。我这经常被调侃称做“富强粉”的白皮肤,也晒成了熊猫眼。草原上鼠患非常严重,到处是老鼠洞,经常见到一只只硕大的草原鼠窜来窜去。一次我们一位战友骑的马,两只蹄子同时踩到了耗子洞里,马失前蹄,一下子跘倒了,可人的脚还在马蹬子上套着,马受到惊吓,仰起脖子疯狂的跑着,幸亏被向导拽住了,有惊无险,把我们都吓了一跳。</p><p class="ql-block"> 我深深体会到只有经过艰苦岁月考验的人,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甜蜜,更能珍惜今天的幸福。想起一句那个年代的口号,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们医疗队的全体成员,有外科,内科,手术室,放射科。人员配置较全,工作中配合的也很默契,每天巡诊路上,我们谈笑风生,磨牙斗嘴,兴奋之余还和向导比试赛马,挥起鞭子在草原上驰骋,真的是苦中作乐。旁边站着的是我们的女向导,也是牧区的赤脚医生,并兼职翻译。她是一位很朴实的大姐,黝黑的脸庞上,带着两团高原红,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是个土生土长的哈萨克牧民,想想他们长期工作的艰苦环境,我们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军人就要磨炼,百炼才能成钢。</p> <p class="ql-block">巡诊途中碰到了一辆吉普车,我们三个女兵煞有介事的照了一张照片。在那个年代已经是非常时髦的了。</p> <p class="ql-block">哈萨克族牧民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养羊,我们去的时候刚好是母羊产羔的季节,迎着晨曦羊儿被赶出羊圈。夕阳西下,牧羊人赶着羊群回到驻地。饥饿的小羊急不可耐“咩咩”地大声叫着奔向母羊。各自找着自己的母亲,大羊小羊一起叫,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夕阳暖暖的映照着美丽的草原,远处星星点点的蒙古包,好似一颗颗珍珠洒在绿色的玉盘里,小羊羔跪在母羊的身下,贪婪着吸吮着奶水,母羊爱意绵绵的舔着小羊,我久久凝视着这美丽的画面……。至今记忆犹新,永远不能忘怀。</p><p class="ql-block"> 闲暇时我们几个搂着可爱的小羊羔,爱不释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牧民的生活贫穷落后,看病很不方便。我们每天巡诊免费给牧民送医送药,回到公社,还为牧民做一些外科手术,解除病痛。公社卫生院久久闲置的医疗器械,也为他们做了妥善安排。公社领导和牧民对我们这只小小的医疗队,赞不绝口。至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党的改革开放政策,使阿克塞县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牧民的医疗条件和生活待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社会和谐稳定,民族团结进步,宗教和睦和顺,人民安居乐业。</p> <p class="ql-block">1976年格拉输油管线即将建成通油。我们一所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调离了敦煌。后改为驻军医院长住咸阳。咸阳虽然不是什么大都市,但对于我们十几岁就当兵,经常调防,熬过了艰苦岁月的人来说,总算有了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晚上站在2楼的窗户边,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和缓缓流过的渭河,心中感慨万分。</p><p class="ql-block"> 新生活开始了。</p> <p class="ql-block">照片中的这几位战友,我们一起上过高原,同呼吸,共命运,感情深厚。</p> <p class="ql-block">  野战医院改成驻军医院后,我们的生活逐渐安定下来。1982年6月,为了解决两地分居的夫妻生活,经过一年多的协调,我带着女儿调到了爱人所在的国防科工委26基地下属的卫星跟踪站,离开了我生活和战斗了12年的182医院。卫星跟踪站在湖南省新化县,地处湘西,我又一次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p> <p class="ql-block">我是一个军人的后代,从小听着军号声在部队大院里长大。子承父业,15岁参军入伍,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是在军营中渡过的,一身绿色的军衣我为之骄傲自豪,军旅生活虽然艰苦,但坚定了我们的意志,锻炼了我们的身体,凝聚了我们的友谊,完美了我们的人生。</p><p class="ql-block"> 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