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斋石话（之一）一一望猫得鼠记

草木春秋

很久就有想法，等哪天有空闲了，开始陆续写一写自己的淘石故事，这即是对自己所藏之石的一个交代，也是通过写点东西活动一下脑细胞，免得将来老了得个老年痴呆症啥的。可想法归想法，却迟迟没有动笔，这到不是整天嗐忙没有一点时间，归结一个字，那就是：懒！这一点连朋友都看不下去了。文友阿滢兄每次见我都催促我把淘石的事写出来，说将来写的多了可以集结成册，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谷雨弟也提同样的建议，我俩在一起喝茶的时候，他很少主动讲话，主要是饶有兴致的听我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关于石头的趣事，临了照例要叮嘱：你没事了写出来，你要再不动笔我就要替你写了。呵呵，弄得我好像欠了兄弟们文字债似的。不过，要说一点没写那也是冤枉我了，2019年我忙中偷闲，把我比较喜欢的百十块石头做成图片，又放上一些自己写的赏石心得的小诗杂文，自编自撰弄出了一本叫《草木斋石语》的小册子，茶余饭后当小礼物送给石朋文友交流，倒也蛮是有趣。

　　真正让我下决心写写石头的事，还是头几天一个周末我上新汶南山永利弟的淘书小屋淘书，永利有心给我留了一本贾平凹早年写的《小石头记》，这里面有贾平凹一个朋友所藏的近百块奇石图片，贾平凹一一给这些石头写了文章，讲述石头的来历，点评石头的意境，分享赏石的感悟，虽则每篇文章都篇幅不大，但毕竟是大家手笔，娓娓道来，下手不凡，又加上图文并茂，甚是耐读，让我这个爱石之人爱不释手，一气读完，由此也真正下了写写自己石头的决心。然而，接下来的问题也来了：究竟先从哪块石头入手呢？多年的藏石历程，自己也慢慢积攒了小有规模的石头，虽然精品不多，但毕竟自己看着喜欢，说起来也算如数家珍，可究竟先写哪一块还真有点费思量了。想来想去，还是从我最近的一次淘石写起吧。

那也是一个周末，我下午闲暇，就与新汶文化小镇的一位石友电话约好去欣赏他店里的石头，因为头几天和他微信聊天时他提到自己收了一方很像熊猫的小泰山石，我便动了心，今天就做个寻找国宝之旅吧。驱车到了朋友店里，一眼就寻见了那方酷似国宝熊猫的小泰山石，画面上虽然只有一个硕大的熊猫头，但是憨态可掬，我立刻动了心，于是上手细细欣赏起来，石头没问题，纯天然，只是在熊猫下巴位置稍微有些磕碰，不细看也看不出来，用玩石的行话说这就老残，就是石头在岁月沧桑中由于自然外力留下的疤痕，本来无伤大雅，可对我这个对心仪石头注重完美的人来说，就难免产生了心理阴影，何况这方石头价格不菲。思量再三，我还是选择了放弃，有点恋恋不舍，还有点怅然若失的离开了那位石友的店。由于是周末，文化小镇里临时入住了一些摆地摊卖文玩古董和根雕奇石的客商，平时有点冷清的市场竟也陡然间热闹起来。我正信马由缰的闲逛着，忽然被一段対话吸引了。“哎，这石怎么卖”？一个男声问。“五百”。一个莱芜口音的女声回答。我转头看去，在一辆三轮车上摆着几块式样品种各异的石头，一位中年男子正指着其中一块石头询问，而那块配着个极普通简易底座，高有大约30公分的石头上有一片黑白相间的画面，乍一看很乱，但细看之下竟然隐藏着一只形似老鼠的动物。我不禁下意识的快步走到石头面前打量，因为太像了，我潜意识认为很可能是动过手的石头，但眼前石头深嵌的纹理告诉我：这石头是纯天然的！我心里一阵激动，但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神态在一旁静观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因为，奇石交易与古玩交易一样，在买卖双方正谈交易的时候，其他人是不能插进去询价的，这是规则。这个时候，那个中年人已经转身要离开，那女老板不甘地对他的后背紧跟了一句：“真想买的话还能便宜点”。不过那个中年人再没有答话，义无反顾的走了。我心中窃喜，赶紧把手按在那块鼠石上，轻轻的晃动了两下，估摸得有快20斤重的样子。一边更加仔细的近距离审视石头的真伪，一边问女老板：“你这石头多少钱呀”？女老板见又有人问价，马上回了句：“下午快收摊了，你真要就三百”。我装作不屑的说：“这石头画面乱七八糟的看不出个啥，石质也一般，而且配的座也够烂的，一百我要了”。而就在这段时间，我已经确认石头真品无疑，而且还是泰山石。女老板说：“这是个小动物，最少也得二百八”。我绷着脸随便又和她讲了会儿价，最后二百二十元拿下。随后就是女老板边唠叨着卖便宜了边帮我把石头搬到了我的车上。我带着捡漏的喜悦，浑身轻松的开着车拉着心爱的鼠石回到了家。当我把石头小心翼翼的抱到桌上欣赏的时候，才觉得这会真的是买到好石了，而且是捡大漏了。整个石头上细下粗，形状规整，正面画面上一片零乱细碎的树叶之间，一只白色肥硕的小老鼠匍匐前行，两只耳朵分开耸立，眼睛警觉的大睁着，一张尖尖的嘴巴上隐约还有两根直直的胡须，肥胖的屁股上一条长长的尾巴夸张的反甩到腰下，盘旋的如同一条小蛇。小老鼠的头顶上还有一挂漂亮的中国结，感觉甚是喜庆。整个画面比例协调，黑白分明，造型别致，像极了一幅民间剪纸年画。欣喜之余，我又端详起石头的背面，这一看不要紧，我又有了更大的惊喜，石头背面，一个苍劲古拙的黑色毛笔字呈现在眼前，粗看是个“永”字，笔力深厚，收发有度，布局大气，一撇一捺都极具大家风范，再细琢磨，更像草体的“家”，我急忙用手机百度了一下，眼前这个“家”与祝枝山的手书草体“家”几无二致。这真神了！我不禁由衷的佩服起大自然的神奇和不可思议！是啊！所谓的鬼斧神工、天工造物不就是指此吗？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眼前这方小小的石头集结了太多的吉祥寓意。鼠虽然在当今社会上被列入了”四害”的行列，而且在很多成语典故中都是扮演反面角色，但是，在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传承中，鼠可是在民俗文化中举足轻重的狠角色，而且还是正能量的。十二生肖中鼠独占鳌头，鼠还是财运和富足的象征，民间就有”发财鼠”的说法。按说在一方石头上出现一只惟妙惟肖鼠的图像也算奇妙了，偏偏这方石头的另外一面竟然又出现了一个草体“家”的文字图形，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更加不可思议了。家是国家、社会最基础的单元，是人类心灵最根本的寄托。”家和万事兴”、“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今多少事都离不开一个家字。而这方石头正反面的图文合起来，不就是家国福瑞绵远、永享昌盛的寓意吗？盛世出瑞石。眼前这方石头虽小，但它蕴涵的寓意却不简单！

　　端详良久，思考良久！我把石头郑重的摆放在博古架上。这时，心中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古人云：得陇而望蜀。我今天却是望猫而得鼠。本来初衷是寻一方本来说好的熊猫石，而最后不期而遇并且拥有的竟然是一方“家有发财鼠”，我想，这算不算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呢？其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然界的万事万物，又哪一样、哪一件不是环环相扣、紧密关联呢？所谓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凡事莫论得失，顺乎自然就好。再一想，我这写石头的小文章，由鼠写起也算顺乎天意吧，毕竟十二生肖里鼠排头把交椅呀！呵呵！

2021年5同26日夜于草木斋

刘长军，草木春秋，草木。山东省诗词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赏石协会会员，山东电力摄影家协会会员，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草木斋诗笺》《看云集》《草木斋石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