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有福的猪

黎明

两头有福的猪 死中得活，算不算有福呢？如果算的话，那么母亲喂养的两头猪就是有福的猪了。 农村有句老话“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这里所说1带毛的就是马牛猪羊狗鸡鸭鹅等家畜家禽，活着卖出去了就兑现成银子钞票，如果死了价值立马归零。恰恰是过去这些禽畜死亡率太高，没办法计入资产，所以尽管你牛马成群肥猪满圈，也不能作数。 父亲在挑小猪崽方面独具慧眼，买来的猪崽健康又爱长肉；母亲是养猪能手，猪食做的好喂养又精心，总是能把小猪崽以最快的速度养成大肥猪。别人家两口子养不好猪时常常互相埋怨：男的说媳妇猪喂得不如我母亲喂得好，女的说丈夫当初选猪崽不对路，比我父亲差得远。总之，两方面原因都有吧。 即便如此，有一年我们家的两只小猪也险些病死！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上圈肥猪出栏后，父亲精心挑选买来两只小猪，开始生长很正常，就在它长到五十来斤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它们一块打了蔫，卧在猪圈的沙子上不动弹，中午母亲拎来猪食桶，搯一瓢猪食放在槽子里，然后打开圈门。以往它们听见母亲来给它喂食的动静，早就两只前爪扒着并不高的小木圈门，哼哼地叫着要吃的，可这次它似乎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母亲到来的脚步声。细心的母亲马上意识到猪很可能是生病了，她知道庄子里这些日子已经死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猪，也因此做了些防范措施，比如新起了猪圈粪，新铺了圈炕台上的干沙等，可是猪还是病了。 母亲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在庄里有高中文化的妇女，她信科学也相信事在人为，认为于其让猪自生自灭不如问医治病。母亲心急火燎一刻不停快步去庄里兽医国作叔家请他来给猪诊治。国作叔对两头病猪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淡淡地说：“这也得了丹毒，怕是够呛啦。”母亲有些着急，急忙问：“有治没治啊？！”国作叔说：“病成这样的猪没几个能活的。”母亲一听很失望：养猪再难也得养，那是孩子们吃饭穿衣上学念书的一大进项，猪死了不光挣不到钱还要搭上几十块的本钱，这怎么能行！不过母亲听了国作叔话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母亲是个有主见的人，既然有希望就治，治得好就得着了，治不好也不后悔！一针兽药两毛八，两只猪五毛六，在当时的农村可不算小钱，但在给猪治病上母亲舍得！打完针国作叔背着药箱走了，母亲看着两头不吃不喝的猪心里满是担心。 第二天两头小猪还是不见起色，国作叔背着药箱过来看了看，白毛小猪皮下红斑似乎比昨天还多了，烧也没退，尤其是一只小猪耳朵上和另一只小猪尾巴上出现了馈烂疮面，看来药没起多大作用，病还重了。最后他认为这是丹毒加重了，他治不了。母亲说：“小猪没死，再打一针试试，说不定有缓。”国作叔拗不过，又给两头病猪打了针，说到：“给病成这样的猪花钱，嫂子你是有钱没处花呀。”他知道母亲一惯省吃俭用，一分钱也想掰几半用，这么说意思是猪没治了钱肯定会白花了。但母亲仍然盼着猪能好起来。 为了便于观察和喂饮，母亲想出个大招，把两头小猪养到了我们住的屋子里！从院子里摘些青菜叶喂它们，哪怕吃两片母亲的希望就会增加一分。巧的是，这天正好有个卖冰棍儿的叫卖过来。母亲眼前一亮，冰棍儿不正好降温吗！你可知道在四十年前的农村冰棍儿可是稀罕物、奢侈品，虽然仅仅三分钱一根儿，可买的人寥寥无几，那是舍不得呀。我记得自己第一次吃冰棍儿也是因为发烧，仅给我这个病人买了一根，含一含清凉一下，真的能降温呢，那种清甜一直保持在记忆中，比后来吃过的各种消夏甜品都印象深刻。母亲毅然决定给猪买冰棍儿吃，这在庄里绝对是独一份儿！也许是那份带着凉意的香甜吸引了它们，也许是母亲的良苦用心打动了它们，两只猪竟然咯嘣嘣嚼了起来，很快冰棍儿入肚。 下午下地回来，母亲惊喜地发现两头小猪不再爬着不动，而是站着朝母亲这边看，似乎再想吃冰棍儿了吗？还有屋地的地皮有几处被拱了起来，母亲断定是它们饿了。 母亲用温水泡了一些麦麸拿给它们，两个小家伙立刻吃喝起来，啪嗒啪嗒吃的好欢。母亲看着高兴极了，又去找兽医国作叔。这让赤脚兽医吃了一惊，嘴里说了句“真是新鲜事儿”背起药箱跟着母亲来现场看，果然两只小猪听见动静慌忙躲到了墙角，警觉地张望着，不像大病的样子。国作叔冲母亲点点头，说：“嫂子，我真佩服你了。这猪的命算是保住了。”母亲看着两只烂耳烂尾的小猪还是不放心，国作叔又给它们各打了一针，肯定地说：“毒劲巳经消退了，毒完全好还有几天，针是不用再打了。吃的东西少给点，慢慢加量。” 母亲满心欢喜，心里也有了底，在小猪的吃喝上很用心，那几根曾经被我和弟相中盼着一饱口福的鲜黄瓜，也被母亲摘下来给它们吃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只小猪全都好了，后来都长得膘肥肉厚，只是一只缺了一块耳朵，一只少了一段尾巴，看上去有些小滑稽。 这件事常被庄里人津津乐道，我想小猪死中得活既有它们生命力顽强的一面，更得益于母亲的细心耐心和坚持！对待这两只可怜的重病小猪，做到了“不拋弃，不放弃”。 这方面母亲是我的模范，工作中常常提醒自己不能缺少细心耐心和坚持，否则就会犯错误，就会面对困局知难而退，而多一分细心耐心和坚持就能避免很多失误，就有毅力克服困难，不断进取，功到自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