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江

笑答

行游天下：遍行中国，漫游世界。我就是那一滴水，洇湿了整个地球…… 在资兴，我住的这家民宿的名字很有诗意，叫风吹过。昨夜下了春雨，早晨蒙蒙雾气，我起来就去小东江。提起小东江，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一幅画面，那是一个晴丽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雾漫东江，在远山的衬托下一条小渔船在镜子一样的水面上，渔人正在撒网捕鱼。这是小东江旅游的宣传画，我的印象十分深刻。这个景象让我非常动心，也牵着我的脚步来小东江看看。

　　小东江属于郴州，郴州这几天春雨潇潇，雨稍稍停下来，外面就是漫天迷雾。 说起这里的迷雾，我就想起了秦观。秦观，字少游，他被贬郴州时给郴州留下了“三绝碑”和那一首千古绝唱《踏莎行.郴州旅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我想，秦少游填这首词的时候，正是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雾气笼罩。郴江、郴山应该就是小东江和苏仙岭，因为郴江河是小东江的上游，绕着苏仙岭流入耒水汇入湘江，如今已没有郴山的名字了。

天刚刚见亮，我到了小东江。妻子驾车沿着小东江江岸行走，在一个小山坡上，我与小东江相遇，穿过一片竹林，我看到了小东江。那是一片淡绿色清幽幽的水，水面真的像镜子一样，两岸的山峦，碧绿的林海，清晰地倒映在水中。远处飘着一层乳白色的雾，忽然一行白鹭从雾中飞出来，飞翔的姿态非常优雅从容。我惊呆了，看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拍照，我真的不愿打破这个画面，可白鹭还是飞向了远方。 我下了车，静静地坐在竹林中，呆呆地看着青绿色的江面，等待那一行白鹭再度飞来。江面平静，山林静寂，乳白色的雾仍然挂在半山腰上，似乎也一动不动，可能是因为太早，小东江上还没有渔船，这一切都像凝固了一样，凝固成一幅缺少灵动的风景画。我还是傻傻地坐着，看着江面，忽然从我的背后来了一阵雨，雨点打在我的身上，我站了起来，再看江面已经溅起了千万朵雨花，小东江立刻灵动起来，雾漫东江，山峦隐藏在云雾之中。 我跳上车，继续沿着小东江前行，走了十几分钟，前面是东江湖，我在湖畔找了一家农庄用早餐。用过早餐，外面的雨停了，农庄里的人带领我去码头乘船游东江湖。东江湖码头在一条大瀑布下面，这条瀑布叫烟竹山瀑布，水量充沛，非常有气势，游船从这里出发驶进东江湖。 东江湖很大，湖面面积一百六十多平方公里。刚下过雨，东江湖云雾笼罩，湖畔起伏的群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前方一片浩水，水与云雾连成一片，水天一色，如梦如幻。忽然发现远处湖面上有一条小渔船，渔船在云雾中飘摇，渔人娴熟地撒下渔网，那亮晶晶的水面上荡起了细细的波浪。这小渔船似乎从天边而来，然后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感觉朦胧缥缈，恍如仙境。 游船大约行驶二十分钟左右，云雾忽然散去了很多，天虽然还阴着，但是湖面的轮廓清晰了许多，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高入云端，那最高的山峰应该就是飞云山了。这时再看东江湖，湖面辽阔，气象万千，远处云雾袅袅，青山绵绵，舟楫点点，有一种高峡平湖的风光。就这样在东江湖上，游船走了近一个小时，在一个叫峡圩村的码头上了岸。 上了岸，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原来这个峡圩村处处都是橘子树，橘子花正在盛开，那白色的小花开满枝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这个小村子民风淳朴，我随便在村子里走走，村子盛产一种柑橘，这种柑橘没有核，非常甜，价格十分便宜。我走进一户农家采摘，那金色的柑橘又大又圆，我拿着剪刀轻轻地剪下黄橙橙的果实，小心翼翼地装进篮子。听这家主人说，这个峡圩村距离资兴乘船要一个小时，乘车要五个小时，交通很不方便，村里的年轻人都去资兴和郴州打工，上年纪的留在村里种植柑橘当果农，这里靠湖边，水汽大，柑橘生长得非常好，而且这里的柑橘在郴州一带非常有名，销路比较好。我买了一袋柑橘回到码头，这时天晴了，阳光普照。晴空下的东江湖风光迤逦，远处青山朗朗，峰峦叠嶂，那高入云端的飞云山清晰可见。东江湖的湖水清澈见底，湖面澄碧万顷，十几只渔船在远处的湖心上打渔作业，湖畔柑橘林的香气沁人心脾。这个小村落还很原始，公鸡啼鸣，母鸡咯蛋，小狗在乡间悠闲地逛着，几只大鹅“喔喔喔”叫着走过小路。

　　回到游船上，看着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峡圩村，心中有一种恋恋难舍，不愿离开的感觉，坐在游船里我又想起了秦少游。那一年，秦观很不得志，刚刚被贬监州，又被罗织了种种罪名贬谪到郴州，而且削去所有官爵和俸禄。到了郴州他一怀愁绪，又遇到了春雨连绵、云雾迷茫的坏天气，心中更加悲凉。他写道：“骨肉未知消息，人生到此何堪”，本想为朝廷做一番事业，谁会想到能有如此境遇？据说，秦观后来病死于贬谪的路上，一代才子英年早逝！我想，那时如果秦少游能够换一种活法，在郴州领略雾漫东江美妙的幻境，然后泛舟在水天一色的东江湖上，他那颗郁结的心胸一定会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