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月份开始,如果在云南谈吃,谈这个季节的美味,绝对是菌子,云南野生菌,一直可以吃到十月份,这五六个月的云南,其实就像吃菌中毒一样,五彩缤纷,虽然“你吃着见咯”在云南是句骂人的话。
作为云南人,其实我们是吃着菌长大的,哪一年这个季节不要吃上几顿,或满足,或中毒。这些年,还是钱闹的,菌的价格一路飙升,突然之间吃菌的人多起来,没有吃到的也跟着吆喝,特别各种媒体一起关注,吃个菌成了件大事,也突然发现有些菌吃不起了。
每年菌子刚上市的时候,我们是从传闻中的价格开始的,媒体一般会赶早,才下山几朵,就会报道价格很贵,那个时候你知道吃菌的季节来了,只有忍一忍口水,心里面暗自得意,等再下几场雨,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云南的野生菌是有别于其它蘑菇的,香菇草菇金针菇,木耳银耳等等,这些不在云南野生菌这个系统里,就好像全国各族人民与港澳台同胞的关系。吃云南野生菌是有风险的,有种受虐的倾向,越有毒越想吃,但其实让人幸福的是野生菌的那种鲜味,如果你没有吃过云南野生菌,你跟我讲鲜,什么鱼羊鲜、生猛海鲜之类的,你就只能算一个吃过味精鸡精的人。
现在在云南一年四季都吃得到菌,按市场需要,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把菌晒干,保鲜,吃的是野生菌火锅,我总有一个不太高尚的想法,菌子火锅犹如你去夜总会,进门,迎面扑来的是那些个“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的心猿意马,就一个鲜味,单纯的只是肉欲。实际上,菌的多样品种,也丰富了各自的气质,有的安静纯粹,有的妖艳性感,有的秀外慧中,有的老辣风骚,有的知书达理,有的妖娆酷炫,有的知性练达,有的魔性鬼魅……
当各种滋味汇集在味蕾之上,只是一个化学反应,吃菌子的体味还有物理上的精妙,有的脆,入口筋道,提神醒脑;有的绵软,法式湿吻般的沉醉;如果你有机会中个小毒,那是一个哲学家的偏执,幻想家的忘乎所以。
吃菌子一定是要离开昆明,到几个州县,几个产地去吃,如果你是个吃货,你在城里的餐馆里面,吃过几盘牛肝菌就沾沾自喜的话,那我就劝你最好不要好意思说出来了。
在云南吃菌,就如同过个节日,就像春节我们要吃团圆饭,元宵节我们吃汤圆,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在云南的夏季,那就去到乡下,吃菌。
谭建华属于那种找菌子比较猴的人,猴,方言里面厉害中的厉害。他自己把生意打理的挺好,喜欢钓鱼和捡菌,是那种喜欢钓鱼但是不吃鱼的人,每年夏季,菌子出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去山上,有时候每天都去,按他的说法,最后见到菌子会吐。为什么还要去捡,全是一些同学、朋友,在这个季节要邀约着吃上几场,亲自捡来的比市场上买的要有趣得多。
谭建华知道什么山上有什么菌,甚至哪棵树下有什么都知道,不同的山,不同的时期,生长出来的菌不尽相同。一些菌的区别也很细微,像每年都有人吃菌中毒,一般是吃一捏青,作为吃菌的地方,在烹煮的时候不可为不小心,有一种毒性巨大的菌,叫黄老三,与一捏青极为相似,区别在伞下有没有绒粉,所以,有毒的一捏青一直担当了替罪羊。
最好吃的菌叫下山菌,也就是刚刚从山上捡回来洗了就下锅。陆良召夸有一家叫醉美人的馆子,羊肉好吃,再把下山菌焯道水,加到羊肉火锅里,放几个青辣椒,半碗胡辣椒,那个味道,等下说。一半下山菌,炒吃,加花椒尖,干辣椒,胡辣椒,青辣椒,一盆端上来,我两种交替着,净吃!五大碗!什么头昏中毒抓小人,什么江山美人苟富贵!让我抽个时间喘口气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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