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11个农民深夜掩埋的红军尸体，竟是张爱萍苦寻35年的战友

【湖湘之子】

1930年4月16日，十一个农民在雨夜将一位红军将领的尸体，抬到一个叫“垛子口”的地里掩埋。

因为时间不够再加上大家怕暴露身份，还来不及在掩埋地做记号便悄悄离开了。

那么，这位红军将领是谁？为何被埋葬地如此仓促？这个谜团直到多年后才被张爱萍将军解开。

原来张爱萍将军已经寻找了他三十五年了，他就是张爱萍的战友，何昆。

年幼辍学后考上黄埔军校

何昆，原名叫做何坤，他生于1898年，是湖南省永兴县人，像很多热血少年一样，小时候的何昆个性刚强，最爱见义勇为，替人打抱不平，为此，他还特地去练了一身好武艺。

1908年，10岁的何昆才开始念私塾，但因家里太穷，他的学业被迫终止，跟着父亲在家务农为生，在家呆到二十岁，父亲便带着何昆去了广东韶光市闯荡。

父子二人在韶关北边的南麓一个小镇落脚，小镇叫做坪石，虽然不大，但也风景秀丽，在这里，父亲开了一个客栈维持生意，何昆则帮父亲打下手。

空闲的时候，何昆就挑着担子贩卖货物，因为小小年纪出来闯荡，导致何昆过早地接触了社会，也使得他受到了新世界的影响。

不甘心一辈子籍籍无名的何昆，在自己的努力下考入了黄埔军校，期间，他受到了周恩来等人的影响，开始参加政治活动，不久后就加入了共产党。

1926年，由于蒋介石排斥共产党人，为了夺取军权，制造了“中山舰事件”，以周恩来为首的多个共产党员都被开除，何昆的身份也被人知晓，为此，他只得转去了广东省三水县，从事秘密活动。

何昆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何昆身份不幸暴露，当时何昆暴露的地点在广州黄沙火车站的一家电影院，与他被关押在一起的有200多人。

因为从小学习武功，何昆的身手十分敏捷，眼看大门被锁逃走无望，机智的何昆凭着矫健的身姿跳上了房顶，弄断了房顶椽子，带着一部分战友逃走。

为了顺利逃出广州，何昆乔装打扮一番，扮成进城的农民坐车离开了广州，直奔武汉后与组织取得了联系。

1927年，何昆参加了汉口的“八七会议”，随后被派去参加并组织广州起义，12月11日，广州起义爆发后，何昆不顾危险带着战友冲锋，经过两小时的战斗，广州的大部分地区被起义部队收入囊中。

但遗憾的是，军阀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开始了疯狂的反扑，何昆等人的起义最终以失败告终。

之后不久，何昆受到组织委派，又去了上海和武汉，成了一名地下工作者，期间他曾短暂地回老家探亲，并大力宣传革命之道。

1929年的冬天，何昆被任命为江苏通海的特委委员，随着通海和如泰地区的红军游击队增多，经过组织开会和周恩来以及李维汉的决定，将该区的游击队组建为江苏的第一支工农武装。

这支工农武装，全名叫做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四军，而在江苏通海的何昆，则被任命为军长，带领张爱萍等人组建红十四军。

1930年3月下旬，通海的红军接连拿下了南通东乡的两个敌人据点，如泰红军则拿下了卢庄，此战之后，红十四军威名远播。

虽然红十四军的战斗力很强，但当时这支部队所处的地点却不好，它驻扎在南京和上海附近，这两个地点正是国民党统治的中心城市，而且附近还有反动派的人马。

如皋与通海游击地区的如皋磨头镇的老户庄更是易守难攻，此处的地形十分复杂，敌人利用该处的复杂地形，在此驻扎了省保安队和县警察大队以及保卫团。

地势复杂加上敌人的势力太大啊，给两个游击地区的联系造成了很大的妨碍，为了拔掉这个钉子，红十四军决定发起进攻，兵分三路拿下老虎…4月16日那天，何昆带着先头人马出发，谁知才接近老户庄，就被敌人的侦察兵发现，就那么一刹那，敌人的机枪朝着何昆部队射击，子弹如雨点般落下，冲在前面的战士瞬间被击中。

第一排战士倒下来，第二排战士顶上去，也不知这场战斗打了多久，我军才拿下了东边的晒谷场地，可是，敌人把碉堡建立在了护庄河，摆上密集的重机枪守护，要想攻上去，难上加难。

何昆在了解情况后有些为难，如果现在不打，等敌人的援军来了，怕是整个红十四军都保不住了，为了大局考虑，他一咬牙做出了这个决定。

何昆对张爱萍说：“让我对付碉堡上的野狗子，不然，如皋的援敌出来就不好办了。”

何昆说完后，就拿来军队里唯一的一挺机枪，站在了张爱萍的肩膀上，利用谷草堆做掩护，朝着敌人的碉堡疯狂射击，借此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掩护战士们渡河。

但何昆的这一举动被敌人察觉，突然间，敌人的停止了开火，正当我军部队要冲过去时，敌人又开始攻击。

何昆为了战士安危，想把敌人的火力压过去，却被敌人的子弹射中，一时间，敌人的数发子弹都打在了他身上。

中弹之后，何昆站不住了，他从张爱萍的肩膀上滑下，身子瘫软地倒在了地上，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幕，张爱萍始终无法忘记，他在回忆录里如此写道：

“我蹲在底下，看不见何坤同志的表情，但从他洪亮的声音里，我听得出他很兴奋，战士们看到军长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纷纷跳起来往上冲。”

“突然间，我感到肩头一晃，何坤同志从上边倒下来，他像一株折断的大树，我以为他没站稳，我连忙去扶他，啊！他一手扶着胸口，血像泉涌似的，顺着指头缝流了出来。”

“军长，军长，我抱住他，连声呼叫，他把轻机枪交给我，坚决地说：“打！快打！不要管我。””

由于何昆受伤，再加上部队攻不上去，我军只好撤退再做打算，途中，战士们抬着何昆的尸体进了破庙休息，就在这短暂的休息空挡，何昆支撑不住牺牲，终年三十二岁。

壮烈牺牲后张爱萍寻找他35年

何昆的牺牲让战士们悲痛极了，但因为敌人的追捕，他们也不能带着何昆的遗体前行，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把何昆的遗体交给了当地农会的群众，嘱咐他们暂时收殓何昆的遗体。

因为何昆的身份特殊，战士们怕他身份暴露，给群众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把何昆的遗体交出去之前，谁也没说他是红军的高级将领。

群众也因为形势逼迫，没有大肆举办葬礼，只是悄悄弄了口棺材，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让十一个农民把何昆的尸体掩埋，连标记都来不及留下。

这也为张爱萍以后寻找何昆的遗体，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何昆牺牲之后不久，李超时担任了红十四军的领导，在他的带动下，虽然红十四军极大的打击了国民党军队，但我军自身的伤亡也很大。

1930年十月初，因我军伤亡过大，红十四军最终宣布解散。

1942年，如西县委书记和县委秘书在江安区召开会议，提议寻找何昆的埋葬地点，但因战乱年代的缘故，始终未能找到。

全国解放后，张爱萍也开始寻找何昆遗体的埋葬地点，他在1952年、1956年、1957、1958以及1960年五次派人去当年战斗的地点调查，却只找到了一些线索。

1960年，在第五次搜寻何昆的遗体无果后，张爱萍提议在如皋县的老户庄，为何昆建立一座纪念碑。

4年后，也就是1964年的9月，不甘心何昆遗体流落野外的张爱萍，开始了第六次寻找，他委托当年的红十四军的政委周方，专门去如皋县调查，这一次，事情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寻找何昆遗体的，还有一位叫做周绚如的老人，1964年，他在民政科工作时，突然接到领导的通知，说上级派人下来寻找何昆军长的遗体，命他全力配合。

9月24日的下午，周方来到老户庄，次日上午，他在老户庄召开会议，邀请了一些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来，经过老人们的回忆，大家开始诉说当年的场景。

那是1930年的一个夜晚，红十四军攻打老户庄的敌人，有位红军军官拿了一架机关枪对着敌人开火，正是这挺机关枪，让敌人确定红军部队里有高级将领的存在。

于是，敌人在经过商议后，开始集中所有的子弹朝着机枪的方向猛烈进攻，直到这位红军军官牺牲为止，这位红军军官就是中弹的何昆。

天快亮时，战士们把何昆的遗体托付给了村民，村里的人都很敬重红军战士，自发地肩负起了埋葬何昆的任务，那天，十多个村民抬着何昆的尸体，急匆匆地朝着老户村西边奔去。

大概跑了一个小时左右，村民们到了老户村的祠堂，当时这事惊动了很多人，大家在祠堂内外来回奔走，有人在小声议论，说死的是红军内的一个大官，要秘密埋葬。

还有些参与过的当事人回忆说，直到1960年，老户庄树立了一座纪念何昆的碑，大家才知道当年埋葬的红军遗体，就是红十四军大名鼎鼎的何昆军长。

一名老人说：“我们只负责把遗体抬到祠堂，后来就走了，埋遗体不是我们的事。”

所以，何昆的遗体究竟埋在什么地方，这些老人也说不清楚。

经过大家的回忆和诉说，周方大概地整理了一下资料，最终确定何昆的遗体有可能被埋在老户庄的西边，也就是胜利乡的西燕庄旁边。

9月26日，周方带着人去了西燕庄，开始设法寻找当年的知情人，同时还请法医来检查，当天上午，南通一名叫沈祖云的法医赶来，村支书也叫来8名村民寻找遗体。

这8名村民中，有两人是参与何昆遗体埋葬并知情最多的人，他们分别叫章友道和孙国民。

根据他们的回忆，我们也知道了何昆遗体下葬的情况。

那是1930年收麦期间的某一天，具体是哪一天也说不清了，那天后半夜，章友道突然喊醒了几个村民，说有大事要办，让大家赶紧去祠堂集合。

等几个村民赶去祠堂时，只见一块凉匾上躺着一具尸体。

因为被子从头盖到脚，祠堂里的人都看不清他的长相，章友道悄悄告诉大家，说此人是攻打老户庄牺牲的一位红军军官，是烈士。

经过大家商议决定，附近一位人称三奶奶的地主，同意借一口棺材来埋葬这位军官。

棺材抬来之后，盖遗体的棉被放在棺材内，遗体也被移入棺内，封棺后，大家把棺材抬到了祠堂北面的一块叫“垛子口”的地里埋了。

等村民把遗体下葬后，天已经大亮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参加埋棺的人都被叮嘱：一定要将此事保密。

村民孙国民也回忆起了几个细节，当年埋葬这位军官时，他只有16岁，封棺时用的洋钉，确实是埋在了垛子口，埋棺的土都是用钉耙盖住的。

9月26日的下午，在孙国民的领路下，周方几人去了垛子口，确认地点后，展开了挖掘，泥土被全部挖开，棺材也逐渐显露在大家眼前。

这是一口“兜底山”棺材，棺木因为没刷油漆已经开始腐烂，钉棺的钉子也已经生了锈，开棺之后，棺内的骨骼完整，但整个遗骨呈歪斜状态，当地有个习俗，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敬，下葬时无论男女，都要摆放整齐。

由此可见，村民们埋葬他时，一定是紧张急了，时间也不够才导致匆忙下葬。

法医检查后，确认这遗体高一米五九，棺内还有五枚洋纽子和五个铜做的搭扣，以及绿豆大小的绒线球，这些都是这具遗体生前所穿衣服的配饰。

而当时红十四军所穿的衣服配饰，也与这具遗体上的配饰吻合，法医还鉴定出来，死者胸椎第3第4左侧横突均缺损，肩胛骨和背后的骨头都有伤痕，这是子弹穿过的痕迹。

肩胛骨外板向外缺损，可判断为射击出口的特征，遗体上的这些伤痕，都与张爱萍回忆录里所描写的何昆负伤处一模一样。

经过讨论和鉴定，周方确定，埋在垛子口的遗体就是何昆的本人，之后，何昆的遗体被用方布包好，带回了如皋县城，同时，寻找何昆35年的张爱萍，也终于了却了心愿。

1966年，如皋县举行了隆重的迎灵仪式，何昆的遗体被火化后放在了烈士馆，后又被移去了如皋烈士陵园。

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如皋党史工作人员整理了红十四军的资料，也找到了何昆的材料，但上面只记载了他是湖南人。

湖南省委知道此事后，开始在省内调查，但却找到了二十多个“何昆”，经过大家漫长的寻找，最终确定何昆的老家在湖南省永兴县金龟乡牛头下村。

在何昆牺牲前夕，也就是1930年初，何昆曾给妻子曹已花寄回去一封信，何昆在信中说他要去日本，这一去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给家里写信了，而曹已花收到信时，女儿才刚刚出不久。

但经过工作人员反复调查后，却发现曹已花把这封信的意思弄错了。

信的原件如下：

我在上海开旅社，生活可以，我将要如皋游击，只此一信，勿念......。

那时的社会和现在不一样，大家写信时都不是横排写，而是竖着写，调查的工作人员认为，何昆是想告诉妻子他要去如皋，而曹已花却把“皋”看成了日本二字。

再加上“入”与“如”同音，“游学”音似“游击”，所以这封信在曹已花这个农村妇女看来，就成了这样：

我在上海开旅社，生活可以，我将要入日本游学，只此一信，勿念......。

在如皋，有记者曾试图去找当年红十四军的老战士，但都一个也没有找到，时隔多年，他们或许已经牺牲了，如果健在，也是百岁老人了。

红十四军这支部队只存在了六个多月，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

据知情人说，红十四军主力部队两千多人，知道姓名的烈士和解放后确认的失散人员，只有九百多人。

也就是说，其余一千多人全都成了无名烈士，他们死后埋在哪？最终下场如何？谁也不知道，最后一位幸存的失散人员也在2008年去世了。

他们都是英雄，无论人们是否知道他们的名字，这些战士们的都是光芒耀眼的英雄，而且永远活在后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