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农谚云:“蚕老一时,麦老一晌”,原来还是青黄相间的麦田,经五月温暖的南风吹过,不经意地便翻滚起金黄的麦浪来,那阵势可称着气势磅礴,轰轰烈烈,用白居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复垄黄”的诗句来形容,真是太贴切不过了。</p> <p class="ql-block"> 在接天连云的麦浪起伏中,如果行走在艳阳高照的田边地头,你仿佛能听得见饱鼓的穗粒相互间碰撞的声响来,似乎在告诉你,又是一个好年景。</p><p class="ql-block"> 农家人都知道,“稻老要养,麦老要抢,”是说麦子老熟后易掉粒,为了确保颗粒归仓,就要不失时机地乘着晴好日子抢收。于是,家家磨刀霍霍了。</p><p class="ql-block"> 以前,从不知道镰刀会有什么区别,后来到乡村插队,在农家才见识。用于割稻的镰刀柄短,有的刀刃上还带有细齿,那是因为稻禾成束,得用手握住割断,而割麦的镰刀须长柄,才能挥而将近旁的麦子拢向身边成片地割下,可谓物尽其用。</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日头已很毒了,踏入枯黄老熟的麦地里收割,你足以感觉到农家人“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艰辛。那年,生平第一次参加紧张的夏收,那种心情是新鲜的,甚至感到有些浪漫。自己仿佛从过去在课堂上读白居易《观刈麦》的诗里走出来,而此刻已在田边亲身体验刈麦了。</p> <p class="ql-block"> 刈麦须“全副武装”,头顶草帽,可避日晒,长衣长袖,可防带有倒刺的麦芒碰触肌肤,而由于麦茬较硬,也绝不能赤脚,脖颈上围条毛巾,可擦汗水,关键是可及时擦去让人奇痒无比的碎麦芒。</p><p class="ql-block"> 刈麦时,大家在田头一字排开,弯腰一手拢住挺拔的麦杆,一手挥动长柄镰刀,在嚓嚓的细微声中,农家人在收获着喜悦和希望。割完田垄,回头望去,原先还是金黄麦浪起伏荡漾,转眼已是风平浪静,麦子都被齐齐地割倒伏在田间。</p><p class="ql-block"> 那时,偶尔在割麦时,会惊飞躲藏在附近麦田里的野鸡,等你割到那片麦田,竟也能在茂密的麦杆根部捡拾到几枚尚未孵化的野鸡蛋,会引得大家一阵惊喜。</p> <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月,因生产队的麦田离村庄并不太远,所以无须“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更何况在丹阳地区,妇女也是耕作的主力。大家收割累了、渴了,中途休息时,便分别回到自己的家中,灶上的大锅里通常都会剩有半锅稀菜粥,尚带有余温,盛上一大碗,呼呼地喝下,既解渴又解饥。</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们也会跟随去,不管在谁家,盛上一碗就喝,那稍稍带有一点咸味,滑爽绵香的大麦菜粥真比得上任何美味佳肴,劳累和汗水顿时烟消云散,那种满足的感觉,至今还记得很清晰。</p> <p class="ql-block"> 为了做好抢收,打谷场早已清理一净,脱粒机安放在场边,连大灯泡被也用长长的电线拉到场中央,准备日以继夜地大显身手,将收获的小麦脱粒归仓。倒伏在田间的麦子被草绳束成大捆,再用两头镶嵌铁尖头的长长的扁担各自戳入麦捆,便可挑在肩上,这时通往打谷场的田埂上又是另一番景象,大家迈着欢步,哼着号子,地里金黄的麦子被源源不断地运到谷场。麦田空旷静寂了,原先簇拥的金浪流向谷场,谷场成了收获的港湾。</p><p class="ql-block"> 夕阳下,谷场一片繁忙,农家人有条不紊地打场。随着脱粒机的怒吼,老熟的麦粒和着芒屑喷涌而出,脱过粒的麦秸成垛地捆堆在场边,成为乡间独特的风景。谷场上碌碡滚动,连枷翻打,大家浑身粘满尘屑,欢声笑语,像一道流水线,紧张而忙碌。</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轰鸣的脱粒机终于停歇下来,脱粒完毕,谷场归于平静。这时,星光灿烂,月儿西斜,高高的麦垛映出幽长的影子,这才能听见河渠里蛙鼓阵阵,好象和农家人一样诉说着喜悦。</p> <p class="ql-block"> 接连几天,都是农村刈麦抢收的日子,接下来还有夏种,得不误农时,接好水稻茬口。脱过粒的麦子还须经晾晒,去除杂屑,扬场是最后一道工序。打谷场上平摊的麦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金黄的光泽,大家用平木铲将麦粒高高扬起,微风会瞬间将杂屑吹去,而干净的麦粒便会落下,反复多次,就能颗粒归仓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你若用双手捧起饱绽圆润的麦粒,你一定能体会到古语所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农家人的耕种也是多么不容易!</p> <p class="ql-block">(上图为当年麦收脱粒后我们坐在高高的草堆上留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