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杏儿黄

悠然

通往站台的路旁有几棵杏树，每天去坐车时都要从树下经过，每次经过都会抬眼望望它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杏树开花了，长叶了，叶绿了，结杏儿了。

起初并没有发现那些小小的杏儿，直到那一天从树下经过时，恰好一阵风吹过，树叶狂舞，藏在叶下的杏儿露了出来，青青的，毛茸茸的。仔细一看，呀！树上的杏儿还真不少呢，密密的，缀满了枝头。

从此，再从树下过，会多看上几眼，格外留意着那些杏儿的变化。杏儿一天天长大了，鲜亮亮的，沉甸甸的，把一根根枝条都压弯了腰。

转眼，五月到了。立夏了。小满了。长大了的杏儿一点点染了黄，染了红，也更加饱满了，一个个胖嘟嘟的。估摸着再有个十天半月的，它们就该成熟了。自己在心里想着，等杏儿熟了一定要摘一个尝尝，我可是一天天看着它们长大又成熟的呢。

 

这样一想，心里竟多了几分期待。就像小时候，跟在奶奶身后，等她从篮子里“变”一个大黄杏儿给我。

那时候，老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杏树。每年春天杏花开得满树都是，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杏花香。

等到杏花一落，我们就开始在树下转悠，盼着能早一天吃到那酸甜酸甜的大黄杏。有时我们也会在那棵杏树上攀来爬去地玩，大人怕我们摔着，骗我们说，“再爬树，它就不结杏了”。我们就真的信了，从那以后就只在树下玩，再不敢爬树。

在我们日复一日的盼望中，满树的杏儿总算是长大了，可大人们还是不让吃，说现在还不行，太酸了，还要再等些日子。我们不信，偷偷摘一个，急急地咬上一口，又酸又涩，“呸、呸……”，吐着舌头把咬了一口的酸杏儿扔了，老老实实等着树上那些成熟。

终于，杏儿黄了，熟了，可以吃了。大人们把杏儿从树上摘下来，我们在树下接着，迫不及待地尝一个，甜中夹着些些的酸，真是好吃啊。

偶尔，有杏儿从树上掉下来，砸在我们脑袋上，“哎呦”，惊叫着揉揉被杏儿砸中的地方，却并不喊疼。叫声引来大家一阵笑。叫声和笑声，都浸满了酸酸甜甜的快乐。

挑一把又大又黄又软的杏儿拿给奶奶吃，她笑着接过去，吃一两个便不再吃了，“我怕酸，你们吃吧”。于是，她手里的杏儿，又进了我们的肚子。

 

摘下来的杏儿有些还没完全熟透，奶奶会把它们放在一个铺了棉絮的篮子里“捂”起来。过不了几天，那些原本硬硬的杏儿就陆续软了也甜了。我们却总是等不及，天天追着奶奶问，“杏儿捂好了没？”奶奶笑笑，“急不得，要捂透了才好吃呢”。于是，我们乖乖等着，等奶奶从篮子里“变”出又软又甜的大黄杏来。捂好的杏儿，口感比刚从树上摘下来时还要好，软软糯糯，酸酸甜甜，那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后来，因为盖房那棵杏树被砍了，从那就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杏儿。再后来，我们长大了，离开了，飞远了，却依然会在每年杏儿黄时想起那棵杏树，想起那肉肥汁甜的大黄杏儿，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想起那段过往的欢乐时光。

年年也都会买上一些杏儿，却再吃不出从前的味儿了。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那些过往的光阴，还有那纯粹的快乐，只属于那个地方。

眼看着杏儿又黄了，记忆中，那棵陪了我们一年又一年的杏树，那些我们吃了一年又一年的大黄杏，那股我们念了一年又一年的味道，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涌，一遍又一遍……

2021.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