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盘岭上槐花香

海亮人生‖虎跃旅游

<p class="ql-block">  “咣当咣当”的响声里,我躺在太原回沈阳的卧铺上到锦州南了,急忙发5月22日骑行约伴帖,生怕错过五月槐花香的好时节。没想到到家就坏肚子,第三天约伴出发的早上还没止住,咽两片泻立停,就直奔长青桥约伴点。</p><p class="ql-block"> “嚯家伙!”没想到一个约伴帖,竟然约出二十三四个人,约出一个沈阳启明星群来。我一阵欣喜,忙与大家问候,特意跟启明星群主晨鸽大哥商议线路,大哥熟悉道儿当领队。八点准时,一条身穿色彩斑斓骑行服的骑友组成的车流逶迤于桥面上,摇头摆尾,鱼贯而行,远看似蛇如龙舞,车一过洒下欢快的音乐声。</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年人,甚至有七十四五岁的老骑手。他们几乎天天屁股不离车,一出溜就是三五十公里,上道儿时速就是三四十码。沈阳往苏家屯碾盘沟村是正南方向,正顶风,但他们像离铉的箭似地射向前方,眼见他们背影由大变小,爬上大闷坡就不见其影子了。那骑姿、阵势、速度,谁都会有三四十岁人的错觉——贼啦猛,贼啦冲!</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刚开始我还有点冲劲儿,一上坡就腿肚子打摽了,蹬几圈就发木发软了,风就像看不见的猛虎扑食似地扑向我,车把晃,车身趔趄,我俯身骑,时速才八九码。汗水流入眼睛沙鲁鲁地疼,同时遮住了视线,不得不用手指揩一下汗水,我深知这样危险,却没别的法子。费劲拔力爬上坡顶了,我依然不见他们影子,哪怕有一个移动的小黑点也好啊。</p><p class="ql-block"> 晨鸽大哥领队咋就不压低点速度呢?再说三岔路口或十字路口总得留个人值守吧?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哪里是玩,分明在竞技吗?我一边抱怨,一边望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左拐?右拐?还是直行?赶巧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我担心放大炮,赶紧屏住气。不知道是泻立停起作用了,还是紧张着急所致,大炮没放,倒窜出来一串响屁,肚子立刻宇宙了。</p><p class="ql-block"> “喂,在这儿呢!”</p><p class="ql-block"> 听到喊声,我一眼看到左侧路口一棵开满白花的老槐树,树下把车站着的那个招手的人正是群主晨鸽大哥,他身边还有晓慧、蒙古人、爱德华、大大阳、德普等七八个人。</p><p class="ql-block"> “歇会不?”晨鸽大哥关切地问我。</p><p class="ql-block"> “不用。”我心头一热,没停下车说。</p><p class="ql-block"> “公路车上坡费劲儿。”爱德华骑上来对我急切地说:“我早就跟你说,换台电助力爬坡快,也能跟上队伍。”</p><p class="ql-block"> 大大阳也说:”咱群不少换电助力的,骑行嗖嗖的,还不累。”</p><p class="ql-block"> 他俩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我的关心,我心存感激,但我还是直接回绝说: “电助力失去了锻炼身体的意义。我不可能换电助力。”</p><p class="ql-block"> 他俩没再说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直太冲就补充道:”我咬咬牙,跺跺脚,可能换台崔克山地车。”</p><p class="ql-block"> “山地车爬坡比公路车好。”爱德华说。</p><p class="ql-block"> “那也中。”大大阳说。</p><p class="ql-block"> 拐上乡道儿,不一会儿就进了宽阔平坦的红褐色田野,道两旁一条条齐刷刷的地垄沟伸展到满目葱茏的山脚下,地垄沟里有仨仨俩俩个农民在播种。山脚山上绿一片白一片的,绿的是枝繁叶茂的林子,白的是团团簇簇的槐花,轻风吹送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槐花香。</p><p class="ql-block"> 我赶上了五月槐花香,我在槐花香里行,多想走进那片槐花林,与洁白如雪的槐花亲密接触,找回那种如痴如醉的感觉啊!可我得赶路,我只是槐花林的匆匆过客。</p><p class="ql-block"> 十年前,也是槐花香的时候,我顶风冒雨骑行三四天赶到河北沧州国道收费口已经天大黑。那里也有一棵槐花盛开的老树,花香扑鼻,可我无心赏花品香。山地车上驮个笼子,笼子里面是二三十斤的大黄狗,笼子上面是二三十斤重的双肩包。我问警察前面多远能投宿,警察热情询问了我,并告诉我骑到最近的农家院也得半夜。他给我叫了辆顺风车,师傅帮我把车把狗弄上车,一气儿捎我到天津一分钱不要。</p><p class="ql-block"> 那一夜,槐花香在我心里浓浓的,如痴如醉。挥泪告别好心人,我打了鸡血一样,五六天就蹽回了沈阳。</p><p class="ql-block"> 今天往返七八十公里算个球哩!两山沟谷平道儿,风小,车少,正适合我的公路赛么!我紧握前把,踩住车轮就是转,不停地转,脚下传来均匀好听的“嗡嗡嗡”声,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车载我行,我随车动,轻捷,自由,飘逸。有一首歌《像风一样的自由》唱得好,我此时此刻还真有这种刺激和快感,怪不得这群老汉老太们你追我赶,原来奥秘在这儿呢。其实老人内心孤独,虚荣心更强。</p><p class="ql-block"> 我竟然也有爆发力,超越了一个个背影,闯入第一骑行梯队。大大阳笑着夸我道:”海亮上道二三十个,速度中呐!”</p><p class="ql-block"> 谁累谁知道。我衬衣早已湿溻溻粘胸贴背了,汗珠子噼里啪啦掉手背上,掉车把上,我来不及停车用手巾擦把脸,一停下他们会迅速超越我扬长而去的。我瞥一眼码表,时速三十七八个,骑友、田垄、树木、山峦都向我身后”刷”地倒去,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一时忘记了恐惧、疲惫……</p><p class="ql-block"> 越下坡越快,越快车把越抖,身下的车子瘦削枯槁得就是随时可能垮塌的架子,热血直往心口涌,心提拉到嗓子眼儿。爬山十年没有治愈我的恐高症,骑行十年也没有治愈我的恐快症。几年前,一个五十出头的哥们两小时闷了七十公里,快进辽阳城,他对骑友说胸口闷,还没等车放好,他双膝跪地,一头扎进草丛里,猝死了。想起这段往事,我后脊梁拔凉拔凉的,心一下子静下来,速度也一下子慢下来,任所有人超越我扬长而去。我忽然明白,十年爬山骑行为什么没有伤膝盖?原来就是按适合自己的方式爬山骑行嘛。骑到碾盘沟村,他们去神树了,我靠在老槐树上,擦干脸上、脖颈子上的汗水,喝光一升茶水,缓过神来,闻着沁人心脾的槐花香,仿佛喝了一瓶槐花蜜似地清目醒脑。我一脚踏地,一脚跐树,后背靠树,仰头往上望:老槐树撑起来一把巨大的花伞,黑黢黢虬枝挂满一嘟嘟一串串槐花,洁白如雪的槐花被嫩叶衬托更妩媚可爱,风吹摇落一片片槐花,掉脸上痒痒的,香香的,舒坦坦的。</p><p class="ql-block"> 歇一阵儿,老哥们老姐妹们别了神树,骑上碾盘岭的大闷坡。一条十米宽的柏油路像一条巨蟒蜿蜒曲折地爬上山,有三四十度的坡,车前轮上翘挺高,我骑了几步不得不下车推车走,控制不住放了一串响屁,也不知谁说一句:”啥叫累出屁?这就叫累屁了。”</p><p class="ql-block"> 笑声还没落地儿,他们就骑上顶了,远远的就是一个个小彩点儿,不一会儿,小彩点也没有了,八成是转弯了。</p><p class="ql-block"> 碾盘岭远看就是一个大馒头,近看就是一个大跷跷板,柏油路一个劲儿往上翘,连个小下坡都没有,徒步推车腿肚子都疼,前后一个人都没有,僻静得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把车靠槐树上,就地放水。俗话说,懒驴懒马屎尿多。此话当真。水排了,轻快了,口渴了,又灌了一瓶农夫山泉。</p><p class="ql-block"> 山道两旁隔不远就是一棵老槐树,晨鸽大哥说得不错,越往坡上爬老槐树越多,左右两侧都是,对称式的,高大挺拔的树干撑起一把把巨大花伞,左伞和右伞离得很近就是不靠拢,靠拢了那就是连荫桥,遮挡住热辣辣的太阳。我看一眼天气预报,温度三十多度,可我没感觉多热,仰望槐花,阳光刺眼,睁不开眼睛。我掏出黑卡6”咔咔”拍下老槐树,拍下洁白如雪的槐花,我走得不紧不慢,走得恋恋不舍。</p><p class="ql-block"> 爬上顶了,从道口望去,槐花簇拥的这条山道消失在山下那片齐刷刷田垄里,这条道儿就是繁花似锦的河流一直流进红褐色的土地中。我跨上车,骑几步就”咔咔”地变大轮,快蹬几下准备顺大坡。</p><p class="ql-block"> “噗呲”一声响,后轱辘触地,车轱辘不是转而是蹭了。我急忙下车,一掐后胎瘪茄子了,转动轮子找到钉子,薅出来的钉子二寸半长,里外胎穿糖葫芦了。车靠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拿扳手撬胎,一撬车子就移动,一动就扒不出胎,有个人扶住车就好了,急得我一脑门子汗。</p><p class="ql-block"> 从林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等你半天了。咋了?”</p><p class="ql-block"> “扎了,二寸半钉子干进去了,邪门了!”我对他说。</p><p class="ql-block"> 他叫永斌,提拉一小双肩包槐花,从林子里钻出来,二话没说,撂下包,卸下轱辘,拿过我手里的工具,几下子把带扒开拽出漏带,将我递给他的一条新胎塞进去,打足气颠颠,然后上去轱辘,前后就几分钟。他扑拉扑拉手,眯缝着小眼睛,笑着说:”试试咋样?”</p><p class="ql-block"> “不用试,准保行。”我马上说。</p><p class="ql-block"> 永斌和我一起爬了五六年山,他经常带瓶酒免费跟大家A餐,便宜贵了从不说三道四。他不高不胖不瘦,不笑不说话,一笑就眯缝着小眼睛看你,是一种挺热乎人的那种感觉。几次骑行,他都跟我不即不离,给我收队。这时,他安慰我说:”撵不上不撵,安全第一,多骑几年才是真的!”</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立马赞同道:“上车!”</p><p class="ql-block"> 正是大下坡,我们风一样掠过碾盘岭上浓郁的槐花香,穿过洁白如雪的槐树林,向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