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空谷幽兰

　　我离开北方边陲小镇来到南方的小县城生活已经近四十载。四十年来，整日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华灯初上，到处灯光闪烁，它的光芒似乎遮掩了天上那轮美轮美奂的月亮，让我很难再感觉到月亮的存在。而每每平心静气时，家乡夜幕中那轮迷人的月亮便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

　　记忆中傍晚时分，清晨当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而西边的天幕中那一弯晓月依然悬挂在鱼肚白的空中。有时朗朗天空，繁星点点，月亮弯弯的，像娥眉、像钩子挂在静谧的夜空中。

　　有时候，夜幕刚刚降临，天空还泛着光亮，夕阳的余晖还没褪去，那圆圆的、黄黄的，大如玉盘的月亮便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徐徐升起。月亮千变万化，时有时无，时圆时缺，透着几分神秘感，让年幼的我，对天空上的月亮产生了深深的迷恋。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北方夏天的月亮。晚上，升上天空的月亮是那样的明亮，月光是那样的柔和，照亮了连队高高的水塔，照亮了连队苍翠的树木，也照亮了通往学校的小路。

吃过晚饭，我们小伙伴相约从各家走出来，走过一条条铺满沙子和开满鲜花的小路，来到美丽的校园。霎时间，寂静的校园热闹起来。学校操场边上有一个豆秸垛，我们迫不及待地爬上去、跳下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此时，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校园，照亮了整个连队。抬头看，天幕上那轮圆圆的月亮旁边有一片片的云朵，月亮一会儿钻进云朵，一会儿又从云朵里钻出来。顿时，大地影影绰绰、忽明忽暗。这时，我们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歌声荡漾在校园的上空，随着微风飘得很远很远……

　　小时候，我们小伙伴常常和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在月光下玩耍。月悬碧空，那如水般的月光倾泻在我们身上，让我们静静享受月下那份恬静与安然。“这是我的影子吗？”“你看，我裙子的影子多么漂亮！”女孩子们常常在皎洁的月光下孤芳自赏，陶醉其中。有时候我们三五成群，在微风中，在明亮的月光下走到郊外，小河里的青蛙“呱呱”地叫着，漾起波纹的麦浪在月光下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看着看着，不知哪个大姐姐脱口而出“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们小伙伴也鹦鹉学舌般高声应和起来……

　　最难忘的是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格外的圆。记得有一次，黄昏时那轮金黄的月亮从东方升起，我们七八个小伙伴便兴高采烈地来到连队东边的小河边。皓月当空，水平如镜的水面上，月亮的倒影映入水中，是那样的美丽迷人，既让人心驰神往，又让人遐想连篇，以至于我们久久地坐在小河边一边看月亮的倒影，一边谈笑风生，竟忘记了回家的时间。虽然，我们回家后个个挨了家长的一顿吵，但我们还在夏日满月时，再次相约，去小河边玩耍，看月亮倒影水中的美妙。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令人难忘。

还记忆犹新的是在冬日的夜晚，雪停了，在月光的照射下，雪愈发的白，投下的月光更显得清幽，地上的雪也更加显得寒气逼人。然而，我们小伙伴们却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上，在如洗的月光下兴奋地追逐奔跑、唱歌吟诵。脚下是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地，头顶的天空是明亮的月光，那种快乐和惬意至今在心中荡漾。

　　因为喜欢月亮，喜欢月光，我常常半夜爬起来，透过玻璃窗去看天上的月亮。天空深邃，天气尚好，咦，月亮怎么不见了？长大后我才知道，傍晚就已经悬挂在西边天空的是农历初三四的峨眉月。上弦月也只有在前半夜看到，当半夜时分，它便沉入西方，不见踪迹。而满月，则在黄昏时，从东边升起，黎明时向西边沉落。所以年幼无知的我，总感觉月亮在和我们躲着猫猫，也正是不知道它神奇在什么地方，就越发地着迷，也让我总是在想：月亮为啥时有时无、时圆时缺？为啥有时像眉毛，有时像镰刀，还有时像大玉盘？为啥有时候“日月同辉”？这一串串的疑问一直在我上初中后才迎刃而解。

　　记得上高中时有同学问，你最喜欢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月亮，还是冬天的太阳？我思忖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说：“我最喜欢秋天如镜的月亮！”正是对月亮的热爱，被那朦胧又变幻莫测的月亮所打动，常常让我对月亮产生无数美妙的遐想……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晃，离开家乡四十年。四十年间，我也曾多次回到昼思夜想的故乡。儿时的伙伴早已不再迷恋月亮，甚至笑话我的痴迷。然而，我依然会约上她们漫步于朗朗的月光之下，去找寻儿时的记忆……

　　如今，暑假临近，我又将踏上回故乡的路，又将亲眼目睹北方天空上那轮皎洁而神秘的月亮。此时，杜甫的不朽名句再次从脑海中想起——月是故乡明！（2021.5.18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