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

马晓安

<p class="ql-block">燕儿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燕儿是我妹,堂妹。她的爷爷跟我爷爷是亲兄弟。她比我小许多许多,记得我都工作好几年了,见她还是个学前小丫头,乱蓬蓬的头发上扎了个乱蓬蓬的朝天椒,扬着小脸嘻嘻哈哈的乱跑。这是我努力回忆起燕儿的依稀印象。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我堂叔发微信,让我给一个叫燕儿的妹妹写一幅字,说娃要送人。字写好了,叔就推给我一个微信号,让我把字发给燕儿。于是我跟燕儿就有了微信。给燕发完字后其实我们没有多少交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见燕儿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是她辞了一个政府机关的工作,去了一家私企。我有些惊异,这燕儿,蛮有个性的!后来知道,这家私企老板是一位很有成就的建筑设计师,留学归来,在家乡的山下造了一处很特别的建筑,撩的游人络绎不绝。燕儿是学室内设计的,喜欢建筑,喜欢她的专业。还有一条,“工资比原来高好几倍呢!”燕儿骄傲的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室内设计当然属于艺术的范畴。偶尔翻到燕儿的微信,感觉这孩子有点“文艺范”。于是,燕儿的这一决绝的选择,我就有了几分理解并佩服。我不是喜欢“文艺范”,我是觉得这孩子生命中,不独有“生存”一件事,还有让精神滋润以及享受的那份追求。或者说,她在努力让自己的“生存”与精神的情致合一。这让我喜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像加入新公司没多久,她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要去公司北京一个项目工作。她有些不舍。我发了一条祝贺,她说“舍不得家”!一个女孩子,这再正常不过了。我说,“哥请吃饭,给你送行!”燕儿爽快,说好,后面还带了两只舞蹈的小企鹅。临了,她遗憾的告诉我,不巧,老板给她买的机票不允许我们吃饭,后附两个流泪的表情包。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京的项目好像在一个山里,条件简陋,工作辛苦。从她发的朋友圈知道,燕儿跟她的伙伴们做得很开心。周末,她一个人开车去玩,去参观别人的酒庄。她喜欢建筑,喜欢塞尚莫奈,喜欢西洋音乐,喜欢独来独往。一只独立的燕子,喜欢独立的飞。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五月四日,她微信我 : 哥!你明天有事吗?中午一起吃饭?我说好。我其实不认识她的现在,于是下载了她的照片,发现她下颌左侧有颗痣,类似于伟人的那种。我记住了,就把照片发她,说 : 我怕见了不认识。她说 : 马家人一看就认识。我不敢如她一样自信我的眼睛,但我喜欢这句话,我也自豪这句话。我跟她说 : 我见过你姐,当时我还给你嫂子说,看我妹多会长,多漂亮!燕说 : 我比老大还漂亮些。我就禁不住自己笑。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约好在商场的一楼见,我搜寻着来来往往的人也没有发现目标。忽然,她就从后面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叫“哥”。她脱下口罩让我看,我也脱下口罩让她看。我当时口罩捂的严严实实,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我的。不过我没问她。我记得她的那句话 : 马家人一看就认识。她有这个眼力。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问她,吃西餐还是中餐?她说吃小吃。我们选了一家餐馆,点了餐,边吃边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五一”回了老家,“在外头,娘操心呢。”她说。她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个安静的女孩,下面写道 : 俺马家娃。我问是谁?她说是她哥的孩子。她好像很感慨“马家人”的特质,告诉我 : 哥,你看,村上谁谁,跟我马 j 哥一起长大的,现在确实挣了不少钱,但一开口说话,就没高没低。我哥,说话永远那么柔柔的,有礼有节。这或许就是她说的“我马家人”的“气质”。但我知道,燕儿说的“我马家人”的“气质”绝不仅仅是这些。燕儿与她马j哥作比的那谁谁说话的“没高没低”就是少教养,就是俗气。农村古有“耕读传家”的遗训,这“遗训”往往刻在门楼的门楣上。我们家在岁月风雨中已经没有了像样的门楼以及门楣,然而,那“遗训”早已写入了子孙的血液中的。我于是感慨我这位小妹妹燕儿,对俗的不屑和对教养的看重,或许就缘于那“遗训”的潜移默化。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说了许多村上的往事。我说大,就是燕的父亲,过去我们进山担草,一村人,就大的担子洋火。燕很感兴趣,问 : “担草那苦活还能洋火?”我就说 : 别人担的是两捆草,是辛辛苦苦挣工分。大担的是两顶高傲的“皇冠”,上面长满绿色的帽樱,走起来两个“皇冠”上的绿色樱忽闪忽闪,帅气的很! 我常想,大进山担草,恐怕不独是挣工分,还要享受那“帅气”感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燕就也说起了大,七十多岁的人了就是爱干农活,有空都泡在地里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燕儿说,村上人都去城里打工了,今天队长找他 : 谁谁谁打工去了,地你种不?大说 : 种;明天队长又来了,说又谁谁打工去了,地你要不?大说 : 要。他说地就是种粮食的,让它荒着,不忍心。大也不出去打工,就是踏踏实实当农民,种地。种地弄庄家,他心里踏实。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燕儿笑说 : 村上人跟大开玩笑说,老地主如今又成了新地主了!燕儿认真地问我 : 哥,你说是不是真是这样?我就笑,说 : 真的农民,首先是勤劳,还有就是跟土地有感情。跟土地有感情的人才能成为真的地主,跟粮食够不够吃、值不值钱没有关系。这两样,大身上都有。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是我们族人中,唯一一心守着土地的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燕儿继续说大 : 大话不多。我辞职,去北京,娘就不放心,爱叨叨。大问 : 想好了没?我说 : 想好了。大说 : 那就去做。五一回来,大问 : 去北京后悔不?我说 : 不后悔。问 : 适应不?我说 : 适应。大说 : 好,陪爸喝两杯。燕儿说 : 大没多少文化,别的也不会,但踏实,干啥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就发现,燕儿一定有父亲的遗传!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娃身上有一种气质,她的生命绝不会只为稻粮而活着,而奔忙,而算计;当然她也不执念独为“文艺”而活着。她不虚飘,也不惟实际。惟实际是俗,虚飘是不干实事。她的生命离不开文艺。她说,闲时一个人画画,她一直没有丢下大学里学的油画。画画时她大脑清零了一切,什么都不想。她生命中一定有比生存、活着更高级的东西。但她绝对不屑那种不做实事,脑子里净是虚渺理想的“文艺青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一收假后,看见燕儿发了一个朋友圈 : 腾讯视频《五十公里桃花坞》官方视频号。这是一次群居生活的真实记录。一个人抵达,一群人出发——15位居民集合完毕,即将开启桃花坞的生活。看得出,燕儿有些兴奋。吃饭时她告诉过我的,这就是他们的北京项目,被央视某热播栏目看中,作为拍摄地。其中,内饰装修,以及场景的布置,就是燕儿的手笔!燕儿说,央视验收场景,几乎一点没动。燕说得有几分自豪。是啊, 我都为我燕儿骄傲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哦,差点忘了,燕儿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吃饭时我说,燕儿是我们马家最让人骄傲的孩子。燕儿笑说 : 还不知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