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日子

柒里

<p class="ql-block">  已是住院的第十二三天了,只是今夜病房内的一切,像只幽灵,在我眼前不停的转,冷不丁地打起一阵阵冷噤,好一阵心悸。</p><p class="ql-block"> 这场疾病,来得突然。我在一边住院,母亲在一边住院。</p><p class="ql-block"> 五一偷闲出去闲逛两三天,父亲来电话说母亲病又严重了,母亲经常爱感冒,我们曾大意以为母亲又是患上了感冒;急匆匆连夜赶回家,弟,弟妹,徐猛半夜便把母亲接到了贵阳,在贵医的几项检查下来医生便要求母亲需要住院继续检查确诊病情接受治疗。因为要上课无法脱身,我没能陪着母亲一起去,弟和弟妹日日夜夜照顾着母亲,想着上完这几天课趁着周末赶紧过去照顾母亲。</p><p class="ql-block"> 可还没来得及去照顾母亲,上完几天课回家,我突然出现各种急发症状,半夜急忙赶往医院,几项检查下来医生又让抓紧到上一级医院。凌晨一两点,市医院的急诊楼、候诊室、走廊、仍旧是熙熙攘攘。满身是伤的,沉沉地躺在床上的,痛苦呻吟的,满脸焦急的,无精打彩的,坐着轮椅被推来推去,步履蹒跚的,在家人搀扶下艰难地挪动着的。走廊里坐着蹲着靠着等候医生叫号的病人和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急诊室内面无表情急笔写着开着单的医生和诉说病痛的病人,猛也搀扶着难忍疼痛的我焦急等候着。</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医生安排住进了医院,最初的几天里,各种检查,反复的高烧疼痛,每输一瓶液都要家属的签字,一遍又一遍的物理降温,他一人跑前跑后没停歇一分钟,一天下来,精疲力尽,我也高烧疼痛得昏昏糊糊。白天,医生护士经常的来来回回,病房里大声的喧哗声,无顾忌的唱山歌声,叽里呱啦的说话声,手机声,吵闹声…让人感觉这不像是病房,倒像是热闹的街铺;到了晚上,呼噜声,病痛呻吟声,叹息声,骂咧声,半夜的叫铃声,开门声,关门声,上床声,下床声,走路声,此起彼伏,声声不断,活像一只只白蚁噬咬着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我。医生一次次告知的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心情更是不堪沉重。</p><p class="ql-block"> 十来天的治疗,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母亲的情况也好很多。心里也宽慰了不少,有他的细心照顾陪伴,分担了我一半的疾苦,病情好转,心情舒畅开心了许多,始终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这病房里的病人也逐渐的拨开了往日的愁云,笑意写上了脸旁,一个接一个的也都出院了,心里替他们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医生说我再有四五天也可以出院了。</p><p class="ql-block"> 只剩下我冷清了两天的病房,护士一大早进来换床单,提进了呼吸机,氧气罐,心率监测机,又转进来两个病人,其中的一个病人,先是大包小包的搬了进来,应该是在医院住了很久了吧,随后推着轮椅进来了,就他和他儿子。这个病房又开始热闹起来,医生护士又开始一趟又一趟的往返这个病房,这么一晃又过去了两天。这天夜里,已是十一点,正准备睡下,听到隔壁床老人的儿子用听不懂的方言一遍一遍的重复喊着,接着响起了一遍一遍的呼叫铃声,护士来了,一遍遍想唤起病人,医生来了,又急匆匆跑出去,一群医生又来了,各种仪器急救箱拉进了病房。我和他急忙出了病房以免影响医生,一时间走廊里都是医生护士来来回回急匆匆小跑的脚步声,周围的病房探出头观望的身影,走廊梯子上,老人的儿子瘫靠坐在楼梯旁,一支接一支烟的埋头抽着,满地的烟头。 </p><p class="ql-block"> 一个小时多过去了,医生护士冲忙的脚步停了下来,医生走了出来,走到走廊角,慢声对他说:“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你的父亲还是没能抢救过来…你准备下吧……有家人吗?……这边有朋友吗?……振作一下准备下后事吧…”。老人儿子颤抖细微的回答已听不见说些什么,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墙轻一步重一步的往他父亲身边走,刚走到门边,便一下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猛急忙伸手扶住他,扶他靠坐在门外的治疗车上。医生逐渐的都离开了病房,各种仪器急救器具慢慢都撤走了,一阵匆忙嘈杂的气息又冷寂了下去,走廊里依旧散发着浓烈的药水味。</p><p class="ql-block"> 医生安排我们临时住到了别的病房,已是快凌晨一点,这一夜,门外走廊里依旧冷寂,只是比往日多了些来来回回的脚步声。</p><p class="ql-block"> 一夜过去,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似乎刚过的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昨夜已走的老人,他住过的这张病床上又新住了别的病人。窗内一律蓝白条的被褥,床单。那滴空了再挂起的药液瓶,一滴一滴隐隐作响的药液,偶尔推门进来的医生护士,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又似梦。 窗外,略凉的细雨蒙蒙的下着,风声偶尔擦响窗口,仿佛在发出不舍的悲凉哀叹,又无声地溜走了。走廊窗外,几棵法桐稀疏的叶子微微晃动,急风起,它们似乎是吃力地抓紧枝条;阳光下,它们也曾是叶脉充满生机,发出生命的脆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