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hangmu才绍棠</p><p class="ql-block">上山下乡的记忆14</p><p class="ql-block">2016-02-23 05:39:16</p><p class="ql-block">(2021年5月20日转)</p><p class="ql-block">上山下乡的记忆14</p><p class="ql-block">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出身问题很重要。如果出身于地富反坏右的家庭,上追溯到三輩,还要包括你的舅舅姑姑叔叔大爷们,他们的任何人若有问题,都会影响你的前途。不许你当兵,不许你上大学,不许你当干部,不许你在重要部门工作,一切好事都没你的份。在农村当农民,也与贫下中农子女不同,处处受到欺压和各种限制。文化大革命中,如此唯成份论达到顶峰,中小学生分成了“红五类”和“黑五类”。地主、富农、反革命份子、坏份子、右派、被简称为地富反坏右,也就是“黑五类”,这些人家的子女被称为“黑五类狗崽子”。那些刚上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还是些幼稚的小孩子,他们什么都还不懂,便在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p><p class="ql-block">我属于幸运者,从小离开了山东那个出生的村庄,那个人间地狱,那虽是个一姓村,更是欺辱的这些人从小便无法抬头生活。我在包头上学后来转去大兴安岭上学,文革之前这些地方还不太讲阶级成份,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没落下阴影和创伤。文革刚开始时我还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队伍,趁机红了一阵子。</p><p class="ql-block">文革刚开始“大串连”时,学红军长征去北京,接受了毛泽东主席的第八次接见。看到毛主席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激动的要跳出来了,虽然只看到了毛主席的身影,那个伟大的身影激励了我一生。此时,我的父亲在大兴安岭被迁返,回了山东老家的农村。我因为等待毛主席的接见,又一次幸运的躲过了一同被迁返的命运,没有回到那个出生的地狱村庄。从此,我也成了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儿。</p><p class="ql-block">我没有了家,没有了经济来源,白天四处流浪,去饭馆拣剩饭吃。那时伊图里河只有一家饭馆,剩饭的人不多,有时只能捡几口剩汤吃。拣剩饭时还要提心吊胆,怕被认识人和同学们见到。</p><p class="ql-block">有一次,一个外地人要了一碗面条,只吃了两口便走了。我已等了很长时间没吃到一口剩饭了,饿得正难受,见到这碗美食,大口大口的吞着。快吃完了,那个人又回来了,骂到,小瘪三,小瘪三吃了我的面条。我放下碗急忙往外跑,东面有我的同学和学校,只能往伊西方面跑。跑了很远才敢回头看,没人追来。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我跑进去藏好,确认无人追来才敢坐下。我坐在一棵小树旁,抱着树把脸贴在树上,泪水不住的流,顺着那棵小桦树的树干流到了地上,渗进了泥土里。天黑了,我才慢慢的走出那片小树林,回到空荡荡的学校里。</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从北京回到学校时,原本不错的同学分成了两派,各住各的“踞点”,每天用大喇叭互相骂街,再就是棍棒、刀枪相见。整个</span>学校是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只有我一个人住在学生宿舍里,黑黑的可怕的夜晚是我最难熬的时刻。我钻进被窝里蒙上被子,四周仍有咔咔的响声传来,我害怕,又饿又怕!</p><p class="ql-block">我想我爸爸妈妈,我怎么哭也无济于事,没人看到没人听到。学校的大宿舍里,只能听到咔咔的吓人的响声,再就是静静的黑黑的夜。</p><p class="ql-block">晚上出去尿尿是我最害怕的事,宿舍门外天上是黑黑的天空和闪着寒光的星星,不远处有一堆柈子在黑夜里闪着磷光,还有东面小河的流水声伴着咔咔声。这里的夜景没有美丽,只有恐怖。每天的的夜晚,都在这样恐怖和饥饿中度过。</p><p class="ql-block">这样的日子,我在伊图里河过了几个月,实在无法生存下去了,才转学到了巴盟。</p><p class="ql-block">童年的苦难煅炼了我,我有了超强的耐受力,我不怕苦不怕累。到了达青牧场后,我急着干活急着挣钱,我山东老家,还有受苦受难的爹妈、妹妹。我尽量的节省自己的开支,尽量给父毌多邮点钱去。近半年的时间里我没挣到钱,就是挣了钱牧场也无现金发放。我手无分文,想到老家的爹妈、妹妹受苦受难无能为力。我已十八岁了,一个成年的男子汉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父母,心理上的自责折磨着我。</p><p class="ql-block">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尽量弄些现金给父母邮去。总场的会计杨永维爱下棋,我有机会便找他下棋玩,趁他嬴棋高兴时便向他借钱。其实那是我们干活的钱,每次能借给我二十元三拾元不等,这些钱我全邮给了父母,我在牧场用不着花现金,全是打条子。</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收到了爸爸的信:吾儿:见字如面,自被迁返回家,已二年多未见咦,甚念!收到你四次邮来的一百二拾元钱,父被管制,无法回音。尓母胆小,更不敢回音。吾儿十几岁离家,以何为生?此钱从何而来?吾乃孔夫子之乡人也,万不可以“恶小”而为之,亦不可以“善小”而不为。切记!吾家几辈乃清白之人家,铮铮铁骨顶天立地,人可欺我,不可自欺也。若做出辱没祖宗之亊,绝不饶恕!近日,仇家(尔知)结交公社及县“造反派”,任村支书。以后时日更难熬也。唯不放心,吾儿也。尔性情耿直,钢烈有余而柔韧不足,义气过重,非武二之时代也。遇亊多思,切勿冲动。尔处塞外寒冷之地,保重!父自身难保,无力顾及,抱歉。自强自力,好自为之吧!父示。一九六九年五月十六日。</p><p class="ql-block">我读完信,既为父母担心,又觉自己委屈,给父母邮去的钱,那可全是正当所得。我在达青穿的仍是我来时穿的破衣服,自己一件衣服也没舍得买,每一分钱都在克扣自己。父亲还是怕我走歪门邪道,不信任我。</p><p class="ql-block">我感到委曲,委曲的难受,便独自一人跑到总场后面,“乌兰套勒盖”山头上,大哭了一场。这几年的苦难,寂莫,孤独涌上心头;同时也有蒙古族阿爸一家,和那许许多多普通人,给我的关怀和感动。我越哭越伤心,哭了很长时间,哭的手脚都发麻了,才停了下来。我在那山顶的石头上,呆呆的坐着,一直坐到黑夜降临,天上星星在闪烁。</p><p class="ql-block">才绍棠收藏于 2009-04-08</p><p class="ql-block">来自于才绍棠的百度空间</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