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猪

大包子

在我七八岁的那一年，家里买了两头小猪，身上的毛是黑白花的，胖乎乎的，脸上的肉都卷起来，走路一扭一扭的，黑白分明，十分可爱，因此成了我的心爱之物，开始是在院子跟着小猪来回跑，到后来我就用扫帚棍哄着它们去河边，在小河沟里它们用嘴巴来回哄着水草，嘴巴不停地动着，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东西，好像是吃到了虾米和蝌蚪，有时还在不流动水坑里打滚，把黑色的泥巴滚在身上。秋天到了我赶着他们去枣树底下，它们把树上落下的枣儿在嘴里咀嚼着，然后把枣核吐出来。有时我带他们去刨完白薯的地里，小猪们用嘴拱翻着松软的沙土，时不常看到他们找到了白薯，吃到嘴里，有时来把嘴巴张开，抬起来，好像是跟我说我找到了吃的，吃着可香了，像我炫耀！转眼间两只小猪长到了两尺来长了，更加可爱，放猪成了我的一项任务，猪和我像是成了朋友一样，有时晚上回来的时候，我还骑在小猪身上，猪太小，骑上去受不了趴下就跑了！根本骑不成。饭桌子上家人一起经常说起来这两只小猪多么可爱，到了春节长大了会买个好价钱，不知这两只是不是公母一对，两个也形影不离。忽然有一天晚上我刚刚睡觉，就被父母的声音吵醒了，后来才知道是两个小猪掉进我家白薯井里摔死了。因为他们很可爱，每天母亲喂猪完了也不赶到猪圈里，就在房后乱石堆里住，我家房后有一个白薯井，有好几人深，所谓的白薯井就是冬天储存白薯，大白菜用的，夏天有些熟肉之类的放在篮子里，系上绳子，把篮子放到白薯井里悬着（落地怕老鼠吃）白薯井平时也不盖盖，不知怎么两只花猪都掉进了这白薯井，我听了自然也是很悲伤，落泪哭着，我不是为了家里的损失而哭，是为了两只可爱的花白猪是我的好朋友，天天赶着它们给我带来的快乐。看着它们被摔得鼻子流鲜血，再也不会站起来跟我一起去河边了，哭了不知有多晚才睡觉。第二天，父母把他们拿到河滩里给埋了。后来才知道父母也为他们摔死而伤心，没有把它们煮这吃了，现在想起来饭店的烤乳猪，那两只花猪如果煮着吃了是多么的鲜嫩，当时的家境穷的买不起猪肉吃，可想我们因为失去了两只花猪是多么伤心。

来年家里又买了一头猪，我还是那样天天赶着猪，还能打些好多草回来，每天回来母亲表扬我，弄了那么多草，等春节卖了猪一定给我买一件心爱的东西。一晃春节快到了，听说要卖猪了，我想可以给我买到心爱的东西了。一大早母亲就烧火熬猪食，猪食熬的比平时酱的多，量也比平时多，母亲一趟一趟的给猪添食，猪吃的也很香，吃的圆圆的肚子，等他不吃了，父亲叫来邻居，拿着绳子，几个人在猪圈里把猪四个脚用绳子捆上，然后几个人一起抬到带簸箕的小推车上，整个过程都是在猪的大声叫喊声中进行的。猪放在了车上后，就开始拉屎，拉的好多。后来才知道猪吃的太多了，为了让猪的重量大一些，多卖钱，所以一个劲喂好猪食。父亲推上车，我跟着上马路去公社的收猪站，到了收猪站，收猪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剪子，把猪放在一个木条做成的一个平板上，平板放在称上，收猪人一手拿着剪子扶在称的铁梁上，一手波拨动着游动的黄色柱体，不时的添着秤砣。跟父亲商量着刨去多少泔水，最后在猪身上剪了里道印。后来才知道，刨泔水就是除去猪肚子里的食物，猪的重量减去泔水才是卖的重量，猪身上剪的这印，就是猪的等级，等级越低，卖的价格越高，记得我家那个是二级。晚上我高兴的时刻到了，父亲给我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塑料腰带，就是卖了猪给我的奖励，腰带有两个手指那么宽，腰带滑子是锃光瓦亮的金属，拿在手里软软的，我系在腰上，感觉那个舒服，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得到的奖励。这条腰带不知系了多长时间，后来断了，就用锯条在火炉子烧红了，把断的两头放在一起，插进烧红的锯条，哈哈，腰带有可以用了。说起这锯条可有大用了。我上中学后穿的塑料凉鞋，断了就用这个锯条，给粘上，粘了一处又一处，最后凉鞋是伤痕累累实在不能穿了，才可以卖到公社的回收站。

养猪是农家的收入之一，吃剩的饭菜，刷锅水，过期坏了的粮食，都可以作为猪食，猪圈里的粪便定期换上土，就成了很好的农家肥料。把猪圈里的粪便和土用铁锹弄出来，叫出圈（juan），出圈出来的粪，放在院子里，堆成方块体，让生产队派人来量，是多少方，记账，可能在折成工分。当时看着他们测量这方框都是测量中间多宽多长不明白，后来上中学明白了，梯形体积可以是中线面积乘以高度。除了养猪，就养鸡卖鸡蛋，我记忆最深就是用鸡蛋去小铺换作业本，用鸡蛋换酱油醋。

说起了放猪我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学会了去河沟里接虾米。我放猪经常去河沟，也看见过其他人在河沟里捞虾米，每年八月十五左右河沟里就会有很多虾米顺水而下，有人就用窗纱放在河沟里一拦，一会就可以捞上一把虾米。后来我就跟父亲说能不能做一个筛子，我去接虾米用，父亲干过木匠，家里有工具，真给我做了一个一尺多长的方框的筛子。三面是直立的木板，一边是矮的木条，窗纱绷在底上，我把它放在合适的小河沟里，水流而过，虾米乖乖的进了筛子。听说河沟里的虾米每年阴历七月顺水上游，八月顺水下游。这就是七上八下！！八月十五前后我就去史各庄村边的小河沟里接虾米。晚上七八点钟是高峰，到了九点左右就逐渐少了，每天七八点到九点都能接到一洗脸盆那么多。秋天的虾米个大而肥，由于是用筛子接的很干净，没有杂草等其他东西，到家用清水冲一下，就能上锅腾干。直接食用。后来我接的多了，来不及上锅腾，就晒在房顶。多的时候晒满半房顶。最后用布袋收起来留着冬天吃。看着肥大粉红虾米，用手一抓滑溜的从手上滑下，胜利的喜悦给我童年打上了深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