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独居巅峰的里程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读鹏鸣《世界文学简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刘建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作为学者诗人和文学大家,鹏鸣的世界文学研究专著《世界文学简论》,的确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它显明的历史视角,独到的整体把握,精深的艺术分析,清新鲜活的叙述风格,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的胆识与气魄的确是诗人与学者不朽的楷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远在十多年前的1993年,当时文学评论比较沉寂,我曾写过一篇短文《加速文艺批评“车轮”的转动》,表达过如下观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一定意义上讲,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就像一架大车的两个轮子。社会生活给作家提供了丰富的形象材料,通过头脑的加工和美学创造成其为作品。作家、作品和各种文艺现象给评论家展示了纷繁复杂的事实材料,经过思想的理解、判断、归纳、发挥和美学分析,成其为评论。评论表面看来是为作品而存在,但仔细考察却不仅如此。更重要的,它是在为整个文艺事业而存在,为人类文化艺术精神的发展而存在。人类文艺创造的发展和艺术精神的发扬,不仅仅需要艺术的作品来展示,更需要以独特的、富于个性的思考和论述,对那些活生生的艺术创造给整个艺术的发展、人类精神的进步带来的新鲜信息,给予印证和揭示。需要对人类精神世界的复杂性、丰富性,日趋成熟和不断完善以理性的发现和总结。而这才是评论的终极目的。正是在这种既体现独立品格,又相辅相成的意义上,创作和评论构成了它同步性的契合和方向性的一致。作为整体意义上的一个时代的文学艺术,就是这样并驾齐驱地发展和完成的。一大一小,一快一慢,都只能成为圆周运动而不能达到向前腾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正是基于这种思考,我特别注重那些具有深厚的文学创作功底和丰富的文学创作经验的作家、诗人的文学评论和研究。我觉得他们的论著更少些“灰色”理论的束缚,更多具清新鲜活的气息。鹏鸣的文学研究和评论专著,正是充盈了这种清新与鲜活、深刻与博大、厚重与庄严。</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显明的历史视角</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文学艺术创作具有确凿无疑的历史继承性。古今中外,任何大作家和任何宏伟巨制的作品,它的独创性与新颖感是不可或缺的;同样,它的民族历史文化继承性也是依然不可或缺并深深的植根于作品之中的。鹏鸣用显明的历史视角看待有文字记录以来的世界文学,从序言《大道之初——文学起源》就很形象地表达出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说:“如果我们用书本搭建一座同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一样的大厦”,“在大厦顶上,那本只有一两英寸厚的书,代表着有印刷机问世以来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印刷的书;在下面的三四本书则代表所有的以皮革纸和皮革为材料的手写书本;再下面的五六本书是石器时代刻在石头、砖头和木板上的书;这些书的下面又有大概有一英尺厚的书籍代表着今天的人们无法看懂的符号、标记和图画;至此,这之下的部分直到地面全都是一片空白,也许那个时代从来没有过文字记载,又或者那个时代的文字太古远,已经消失很久无法找回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鹏鸣以此形象的比喻和阐释开头,是意味深长的。这种比喻不是说别人没有想到,而是说在分析众多作家作品的著作之前先提醒读者这种观察文学历史的视角的重要性。此后的众多篇章,尤其是对中外古代作家作品的分析,无一不渗透着深深地历史感。他谈《诗经》、屈原、庄子、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官场现形记》以及古希腊神话、但丁、《十日谈》《堂·吉诃德》、《简·爱》等等,概莫能外。例如,他在讲到《庄子》时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西方人有了后现代,赋予我们重新牢记经典的论解。他们要求以原始天真对抗模式世界,追求人类精神境界的自由。这里距庄子的时代已经两千多年了。古老的东方智慧或许有一天会大放异彩,会很久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既有历史的纵向,又有现实的横向的视角的设问,历史纵深感和现实宽阔感都弥漫其中,给人的启发是深刻而厚重的。</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独到的整体把握</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既然是“简论”,取舍是难免的。而这种取舍的依据和基础,就在于对中外文学,中外作家、作品的整体把握。鹏鸣在他的《世界文学简论》中,对文学的整体把握天衣无缝地渗透在每个章节的生动表述中。对中国作家、作品的分析是如此,对外国作家,作品的分析也是如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世界文学简论》一书中,鹏鸣用38篇论述了中国古代到中国现代的众多作家与作品。独到的是他在整体把握这些阐述的基础上,把对胡适的论述,放在最后一篇,题目巧妙地取作《从胡适的“现代公民意识”说开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世界文学简论》的阐述中,常常出现纵向横向的比较,如古今、中外作家与作品的比较,照应。都说明鹏鸣的整体把握的眼光是十分独到和敏锐的。虽然表述是随意性的、即兴式的,但不时冒出新奇的思想火花。如他写道贾平凹,说他常常依托乡土风味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理想境界,以建立现代汉语的审美性价值为艺术目的,注重艺术性与审美性,追述民族化特色。在这方面,他与汪曾祺先生同出一辙。而《从胡适的“现代公民意识”说开去》则带有集大成之功效。《世界文学简论》一书从古代到现代再到当代,对中国文学的分析中,都突出了中华民族一路走来的大文学与大智慧是多么具有历史性、时代性、进步性、前瞻性。而现代文学中对“现代公民意识”的表达正是现代社会进步的核心内容。而就对胡适的评价而言,鹏鸣极具整体把握,显示出一种大文学大视野和大胸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鹏鸣在《世界文学简论》中认为,胡适先生是作家,他的文字朴实亲切,寓意深远;他的诗歌词韵优美、情真意切;他的小品字字千钧、饱含激情。胡适先生是政治家,他提出的政治思想足可以使中国社会向前加速发展几百年。然而,当时无人能理解他高深而又超前的思想。直到现在,我们才猛然省悟,猛然感叹胡适先生的眼光是如此独到与深邃,他的思想是如此深刻与伟大。胡适先生是思想家,他崇尚民主与科学,充分尊重每一个人的正当利益。他极力抨击封建思想,并且身体力行。他倡导个性解放,一再强调妇女在生活中与男人的平等地位。胡适先生是教育家,他积极提倡大力发展教育,培养新型知识分子、认为教育、学习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每个人都应当博览群书,提高自身素质。这些把文学与人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教育学以及风俗、民俗相联系的表达,使我们看到了中国文学的历史、现实与未来的前途。从认识胡适中,认识了中国文学在那个时代的历史变革和变革存在的种种缺憾。</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精深的艺术分析</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鹏鸣在他的《世界文学简论》一书中的确发挥了他作为作家、诗人的具有创作实践的优势。譬如,他在分析贾平凹的作品时曾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文学创作中,创作动机的实现固然要依赖材料的储备和艺术发现的获得,但实际上创作动机却常常是暗中支配和决定作家搜集材料的范围及其艺术发现的方向的潜在操纵力量。有什么样的创作动机,实际上也就暗示了作家某一具体作品在选材和艺术上的走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固然跟创作心理学的理论有关,但从鹏鸣的角度讲,他是基于对贾平凹当时的处境、心境以及创作环境的了解而发出的分析之谈,经验之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鹏鸣在其《世界文学简论》著作中对作家作品的精湛分析俯拾皆是。他赏析《诗经》,犹如深入到中国古代先民的生活底里;他解读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苏轼、关汉卿、汤显祖、令人心悦诚服;他分析《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鲁迅、老舍、张爱玲、巴金、沈从文。尤其是对铁凝、贾平凹、迟子建的深刻论述,达到入木三分的地步。对古希腊神话、《百年孤独》、《十日谈》、《堂·吉诃德》、《伪君子》、《简·爱》等的评价,也显示了作为作家、诗人而不纯粹是评论家的独到见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鹏鸣作为陕西乡党,对陈忠实《白鹿原》的艺术剖析尤其令人折服。他用似乎相当轻松的、散文式的语言写道:“我能掂得出它的分量,我手里捧的仿佛不是一部书,而是西安古城上沉甸甸的砖头块和城墙一样厚重的沧桑的历史。”《白鹿原》给人一种历史性的压抑感,给人无限的思考,这一点我很佩服陈忠实。看《白鹿原》,很像是一位老者在讲一个以前的传奇故事。故事很精彩,可是自己只是在听。老者很像白嘉轩的那种,让人起敬。陈忠实是一位很会讲故事的人。能把一种震撼留在读者心底,让人思考命运与人生,思考国家、民族、个人的关系,不自觉地觉醒,找寻人类精神困境的突围。你说这“不自觉地觉醒,找寻人类精神困境的突围”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它是人类其所以需要文学的最高境界。被鹏鸣通过对《白鹿原》的分析讲出来了。《白鹿原》是一部怎样的宏制,不就很清楚了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鹏鸣对白嘉轩、鹿子霖、鹿兆鹏、黑娃,特别是对小娥等人物的分析,也十分精到。他认为小娥的一生,其实是一个女人寻求依靠和被依靠不断背弃的一生。他引用作品中小娥鬼魂附体到鹿三身上来揭示封建社会这类女人的集体委屈:“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一朵棉花,也没扯旁人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人,也没推搡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干净?说到底我是个婊子。可黑娃不嫌弃我,我跟黑娃过日子。村子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烂窑里住。族长不准俺进祠堂,俺不是就不敢去了,咋么着还不容让俺呢?”鹏鸣认为这是对整个男权社会的控诉!假若把小说《白鹿原》比作一台情节跌宕的夜戏。那么,小娥无疑是这灯火辉煌的舞台中最具鲜亮特色的一个配角。</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清新鲜活的叙述风格</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读《世界文学简论》与读其它纯理论性史论著作是不一样的。它几乎是一种生动的赏析讲解和叙述。笔调轻松,带有攀谈式讲述。喜读是一切著作问世应当首先要考虑的,作家、诗人写论著,就是有这样的好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世界文学简论》在论述泰戈尔时,取名曰:“让世界充满爱”。它的开头也很有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啊,这些茉莉花,这些白的茉莉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仿佛记得我第一次双手满捧著这些茉莉花,这些白的茉莉花的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紧接着,鹏鸣展开他的阐述:“这就是喜马拉雅山的另一端,那个叫印度的国度,那个信佛者和幻想者灵魂超脱的天堂里带给我们的礼物——那个长满大胡子的、和善的、像圣者一样为我们朝拜的诗人、哲人和艺术家——泰戈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样的叙述,如同诗篇一样把我们与被论述者的距离骤然拉近了!论述的结束部分,也是引用诗人的诗章“在你心的欢乐里,愿你感到一个春花吟唱的生命跳动的欢乐,把它快乐的声音,传过一百年的时间。”这是诗人在评论诗人,它的清新鲜活程度已无一复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谈及《百年孤独》,鹏鸣犹如讲述一位老友的一段人生故事。最吸引人之处,是又在故事讲述中渗透着他对作品艺术风格的剖析,对作品哲学内涵的展示。他引用尼采的话:“孤独者有三种状态,神灵、野兽和哲学家。神灵孤独,因为它充实自己;野兽孤独,因为它桀傲不训;而哲学家既充实自己又桀傲不训。”他认为布恩蒂亚家族里的孤独者,正是对尼采这番话最好的诠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常说,对于学问的研究要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作为诗人、作家的鹏鸣兼及新锐文学评论家和研究学者,确实是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到目前为止,能够把中国文学纳入世界文学范围之内来研究的学者唯独鹏鸣;而且精湛的评论水平达到如此游刃有余的境地的诗人也唯独鹏鸣;在对中外文学与学术研究领域里,能够写出像《世界文学简论》这样深邃博大、厚重敏锐、精湛独到的文学评论专著的新锐评论家也唯独鹏鸣。像他这样著述颇丰的、名副其实的文学大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学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铁的事实前面,我敢断言:我们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认为《世界文学简论》是鹏鸣八千多万字的著作中,又一新的重要里程碑。他将为人们的阅读领域带来新的亮点,为文学爱好者和思考者带来新的启示,为中外文学研究领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12年5月28日于西北大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刘建勋,著名资深文学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北大学教授、研究生导师,西北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新闻传播学院院长。兼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评议专家,教育部高等学校文科教学指导委员会首席委员,陕西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会长,西京白鹿原研究会会长等。出版著作有《槐竹轩散札》、《作家素质论》、《延安文艺史论稿》、《传播的艺术》等十余部。获国家和省部级奖项十余项。</span></p>